“哎，你快些，这东西前面宫宴还要用。”

声音来的及时，终于打断那巨大的声响。

还未等她松一口气，就骤然憋住了。

“太子殿下的婚事你知道嘛。”

“此事谁人不知啊。”

“哎你不觉得....”

声音渐行渐远，听着他们的谈论，江君熠看了一眼脸憋的通红的池卿清，有些欲言又止。

池卿清见此却骤然放松下来：“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名字由来。”

江君熠摇了摇头：“没有。”

“卿清，爱卿的卿，在公之下，大夫之上，我一介女子，父亲仅是三品官员，你猜我为何敢承这个名字。”①

“父皇赐的...”江君熠犹豫道。

“对。”池卿清点了点头：“我爹爹给我说过，我生来被国师算了一命，便被天子赐名，至于当时国师说的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我未来定是要嫁予下一任天子的，不是你也会有其他。”

“可....”江君熠顿住，并没有把这婚事是他在宫外跪了许久，才求到的婚事说出来。

池卿清没有理会。

“今日官府解除宵禁，举办灯会，等会儿要一起去宫外集市，参加上元节活动嘛？”左右无他事，池卿清顺嘴邀请道。

“好啊。”江君熠欣然应下，让池卿清有些错愕。

毕竟宫内的灯展美丽程度远超宫外。

“怎么，不.....”江君熠刚想调戏就被子尘打断：“殿下池姑娘要不出宫吧，奴才看着许多官家小姐都出去，何不趁着人群走呢？”

觉得如是，池卿清点了点头看向江君熠：“殿下，走嘛？”

江君熠挥了挥袖子，走在前面：“走！”

在上了各自马车之后，江君熠才看向子尘：“你刚才打断我作甚？”

子尘低着头不看他：“奴才如若不打断殿下，殿下可要自己去民间集市，可没有池姑娘陪同了。”

“毕竟哪次不是池姑娘答应下来，又因着您在那调侃戏谑，弄得人家池姑娘不理你。”子尘有些抱怨。

关键是每每江君熠把人弄生气，都要拉上一帮单身侍卫探讨如何把人哄好。

“我....”江君熠竟一时无言以对，缓了片刻又嘴硬道：“左右文从南给我精心设计的人设早已崩塌，何不现在表明真实的自我呢。”

“殿下。”子尘有些苦口婆心：“池姑娘是女子，不是我和丑尘这般粗俗男子，你对她说话要把握好尺度。”

“说句大逆不道的，您别向管家和二皇子学，他们都是对着自己娘子这般说，而您和池姑娘只是有婚约，而且婚约还是定在秋日，还早的很呢。”

子尘语气郑重：“简而言之就是，殿下您以后收敛着来，不然您自己毁了名声是小，池姑娘一介女子名声可不能有一点损坏。”

江君熠这才恍然，一直以来他对待池卿清都是顺从心意，和她之间尺度把握也是对照天子和二皇子。

他一直忽略了一个前提，就是他们之间差了一道严明的接线——成婚。

江君熠叹了口气，拍了拍子尘：“以后这种事早些同我说，莫要等我酿成祸事再同我讲。”

“殿下你这也是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子尘帮着挽尊。

江君熠郑重其事：“不，此话用在其他还好，但放在这里就是不对，我犯了错事，对人造成了伤害，哪怕只有一点也是错了。”

子尘有些欣慰：“殿下能这般想便好。”

子尘虽说和江君熠一起成长，但可能是生活在逆境的原因，懂得的事总是比江君熠多一些。

有些奇怪的看了子尘一眼，江君熠觉得有些莫名：“你作甚用这种语气对我。”

“我....”子尘一时哑言。

真是正经不过一会儿。

“殿下，到地方了。”马夫在一旁叫着。

闻言子尘立刻下马车，一刻也不想多待。

他怕待久了容易脑子秀逗，可他忽略了自己殿下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虎了。

江君熠下了马车，一路跟着池卿清穿梭到人群。

街道无人点灯，都被各种高悬于天的灯笼照亮，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远处看，街道明亮散发金光，明亮非凡，与其他黑暗角落相呼应。

仿若此处是天堂降临人间，神仙与普通百姓一起感受上元节的热闹。

看着周围场景，江君熠才真正读懂了那句：“洛阳昼夜无车马，漫挂红纱满树头。”②

感受着周围热闹氛围，都顾不上尊卑，池卿清在前面走着，见江君熠不动大喊叫道：“你快些，前面就到猜灯谜处了，听说今年的花灯是蝴蝶图案，下面还围绕着许多小蝴蝶。”

“好！！”江君熠笑着跟上，快步走到她旁边，帮助隔离其他人群。

两人步行至河畔，不少人在那放灯，孔明灯缓缓上升，与江河连接在一起，如同璀璨的星海。

再往前走，就到了灯谜大会，现场场景十分美丽，各种样式的灯紧贴着，挂到商贩实现准备好的铁架上。

仔细看去，那灯上还有许多寄与相思的词，或是谜题。

“长脚小儿郎，吹箫入洞房，爱吃红花酒，拍手命丧亡，打一昆虫。”商贩在台上喜笑颜开：“答对可得镶嵌金簪一支。”③

周围有真想要奖励的，有凑热闹的，有混淆视听的，叽叽喳喳乱成一团。

“昆虫可有长脚类的？”

“吹箫入洞房是何意思，双生嘛？”

“拍手命丧许是小型的吧。”

众人乱哄哄的说了许久，才终于出了答案。

“蚊子！可是蚊子，长腿，长嘴，爱吸血！”

商贩闻言笑道：“有请这位姑娘去后面领奖。”

看着人进去，商贩拖长音调：“下一题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④

众人哄闹着。

“具体是何物，你为何不说啊！”

“就是，就是！！”

商贩指了指天际，摇头道：“言多必失，大家还是自行猜测的好。”

“莫不是.....日头？”

他话落，便被商贩拉了上去：“答对了，礼品里面自取。”

待人进去后，商贩手指背后贴着的纸面。

继续朗声：“今日压箱题，‘或终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打一成语，答对可得不仅可得花灯一盏，还有善妙大师亲手开光的手镯一串。”⑤

这善妙大师不是说道行有多高深，只是他活了足足一百二十余年，求来报平安罢了。

商贩话音落后，周围便开始哄闹起来。

“这重于泰山，轻于鸿毛，还有成语？”

“这位兄台孤陋了吧，这词啊，不能局于表面，要展开脑洞细细思考。”

池卿清瞧此，来了兴致，思索一番挤出人群，在众人的目光中答道：“这个最贴切生动的谜底应当是‘死得其所’，因为有些人生命的价值比泰山还重,死得伟大,轰轰烈烈,有些人生命价值比鸿毛还轻,死得毫无价值。”

她话落，周围的路人便纷纷而论。

“诶呀，我早就猜到是这答案，可惜慢了一步啊。”

“马后炮。”

“原来如此。”

“这姑娘可真不凡啊。”

商贩瞧着他们说出来答案，也不食言，从一旁柜子里拿出开光的手镯。

手镯是玛瑙材质，上面镶嵌着几颗珍珠，暗红与洁白相称，热烈中却显得格外温柔。

池卿清看着，却骤然想起白日赵家姑娘的衣裳，那时看着不喜，现在却不知为何，越发觉着上了心头。

“姑娘，姑娘。”春夏轻轻摇晃着池卿清的胳膊，使得她这才恍然回神：“啊？”

春夏问：“姑娘，老板在同你说话呢，你为何一直瞧着镯子沉思？”

池卿清摇了摇头，对着面前担忧的春夏江君熠二人笑了笑：“无事，就是觉着这镯子实在美丽。”

随后她上前接过花灯。

花灯用蔑条和铁丝扎成，角角相扣绘制成栩栩如生的花蝴蝶，蝴蝶下面还有一些小的，仿若追随一般跟着飞翔。

点燃灯火，拉起稳固的线绳，蝴蝶便开始舞动，仿若凤凰浴火重生一般，格外有生机。

池卿清看着满是欣喜，直接忽略了方才思索的事，边走边带着人继续前行。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⑥

各种舞龙舞狮踩高跷应接不暇。

此时的街头氛围正盛，有递荷包的少女，有送玉佩的少年，也有布兜子里塞满钱，脸上乐开了花的商贩。

无疑此刻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⑦

还未等池卿清感慨，就听见远处传来阵阵哄闹。

不是热闹的欢声笑语，而是惊恐的尖叫。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往那里跑去。

池卿清边跑边感慨，幸而现如今花灯漫天，照亮了大小街道让她得以看清。

但又有些遗憾好不容易得来的欢快可能会毁之一旦。

“死人了！！”

“又死人了！！”

离得越近，叫喊声越发清晰。

江君熠拦住其中一人问道：“这位兄台，敢问是何处出事了。”

被拽住的人挣脱开，有些莫名：“顺着人群找不就好了。”

话落便继续跑，边跑边喊：“死人了。”

①古代高级官爵名，具体搜不到

②出自唐代诗人元稹的《灯影》

③谜题选自《迷史》

④谜题自宋代流传下来，相传为王安石所创

⑤出自司马迁《报任安书》

⑥出自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⑦出自卢照邻十五夜观灯

写完才发现这一章引用了好多诗句.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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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上元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