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新生

十三年前。

由于之前所受重伤，再加之登基事宜繁忙，后又操劳国事，景泰身体恢复得不是很好，落下了病根。只等到三月后才与如瑶勉强圆了房。不过这也给了如瑶缓冲心情的机会。如瑶调整好心态，做玖瑶皇后。

但因之前受伤过重，扶昊帝身体一直欠佳，动不动就咳嗽，动不动感冒生病，还不能劳累。他发誓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往往还事必躬亲。这加重了他的身体负担。

这日，事务较少。他才得以抽空去往如瑶寝宫承恩宫。走在路上，感到今日自己与往日不同，精神尚好。

他想了想，自己已有多少日未见如瑶了？

上次，是半年之前了。这是他与如瑶初夜，如瑶在他怀里如一只惊兔，他抚慰她良久，开导她，讲笑话给她听，而她依然是颇为抗拒。最后自己失去了耐心，强行搂住她，强要她。如瑶皱眉言痛，后浑身发抖，紧张异常。而自己体力不支，也可能是过于激动，毕竟，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也难免激动，只动了几下便草草结束了，甚是遗憾。结束时，如瑶并无怨言，反而如释重负一般。

这次，一定要讨得她欢心，让她得些乐趣才好。

扶昊帝这样想着，脚步更加急切。而如瑶因白日里去爬了一座山，甚是疲累，已经早早睡下。

扶昊帝平时睡在萤雪阁。如瑶想：“当了皇帝真不好，嫁给皇帝也不好，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却这样繁忙，难怪连办事的书房都要取个囊萤映雪的名字。”景泰不能陪如瑶，让如瑶寂寞孤单，甚至有点后悔嫁给他了。

于是，如瑶就跟扶昊帝如是道：“臣妾有些后悔嫁给陛下了，陛下日理万机，再也不能陪臣妾玩了，不像以前，还能一起出门喝酒，散步，看戏。我宁可做个闲散散人。”如瑶无非是想让景泰抽出空来多陪陪她，而在扶昊帝，他感觉自己听到的是满满的埋怨，对自己的不满。说的次数多了，扶昊帝有些烦。如瑶却不知觉，还是一说再说。

某日，扶昊帝恼了：“你若要人陪，可以找些其他人陪你。国家大事，岂可置之不理？皇帝之位，岂可儿戏？”

如瑶默默掉泪。今时不同往日，如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甚至都是刁蛮地对待如今的景泰，凡事只能隐忍。从此就不说了。如瑶也不能如以前一般对景泰爱答不理，我行我素。景泰觉得如瑶变了，变得没以前那么有魅力了。如瑶觉得景泰变了，变得没有以前这般有闲陪她，逗她，对她好了。

以前如瑶觉得，嫁给这样一个景泰，日子不沉闷，也可以。现在觉得，他不是沉闷的问题了。是很多时候完全见不到人。

疏离在日积月累中产生。

今天，景泰想见如瑶，而如瑶已经不再掌灯等他了，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

以前虽然不能圆房，景泰因此有些自卑，但好歹，隔三差五还回去陪如瑶睡觉。聊上几句才睡。之后景泰也开始自卑起来，觉得不能给如瑶□□，所以逐渐觉得回不回去也两可。就常常睡在萤雪阁。如瑶以为他越来越忙。

景泰进门时，兴致勃勃。他的身体在逐渐好转，精力充沛起来。他把半梦半醒的如瑶拉起来，肆意纠缠，如瑶兴味索然，最后又惊又惧地被景泰强压在床上，景泰看她总是很抗拒，就有些恼，对她道：“你是还喜欢景胜吗？”此言一出，仿佛触了双方的逆鳞，顿时都愣住了。如瑶的沉默，在景泰看来是默认，要不然，你怎么不反驳我？

如瑶看来，更加生气，你既然知道我喜欢景胜，你又为何要娶我？为了皇权？就因为我的父亲练成了庐阳顶？既然你受不了我喜欢景胜，又何必还要招惹我？既然你娶了我，又为何还要不信任我？而且，自从我嫁给你之后，我就一心一意做你的玖瑶皇后，就把景胜当个朋友而已。甚至，为了收敛自己心情，有时还刻意回避了跟景胜的接触呢。甚至一直在这深宫，下雪天，如菲说让我出去跟他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我都没有去。就怕见到景胜又起思念。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呢？日日忙你的公务。随心所欲，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来了就要不顾我是否困倦就要陪你玩。

景泰心里，觉得自己对如瑶这么好，给了她荣华富贵，给了她一世安稳，为了她呕心沥血管理好国家，没有国哪有家呢？我还好不容易抽出空来，你现在晚上都不等我了，想等我宠幸的女人多的是呢，你睡你的，现在我来了，你都不迎接我也罢了，还这么冷淡，我都哄了你一会儿了，你还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如果你不是你惦记着别人，你又怎么会这样对我？

于是景泰恶狠狠不顾如瑶感受，再次□□了她。如瑶真感到这日子没法过了。

如瑶第二天就借口回了娘家，藟山。一开始景泰不同意，后来想想，算了，她走她的，我也不去接她，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待了一个月的时候，如瑶还想过：如果你此时来接我，我就回去。待了两个月的时候，如瑶想：你这么久不来接我，可见是有多么的不在乎我，我干嘛还要回去呢？

可是足足过了两个月都没见如瑶回来，景泰有点慌了，她怎么这么待得住啊？所以还是要去把如瑶哄了回来。可是，到了藟山上，接待景泰的，不是美酒佳肴，而是棍棒伺候。冷陶王把他抓住了问他，为何对他女儿这么差。先是让她难受，后面又对她不闻不问长达两个月之久。

景泰作为皇帝，威严何在？脸面何在？冷陶王也是情商比较低，不是说和，而是搞破坏。他以为是自己这样做可以不让景泰欺负自己女儿。但在景泰心里，却埋下了忌惮和仇恨的种子。景泰只得暂时忍耐，假意屈服，逢迎，态度良好地表示要把如瑶接回去。

依着如瑶的本心，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她是自尊的，孤傲的，自我的。否则她就不是如瑶了。冷陶王再三劝慰女儿，如瑶看到白发苍苍的父亲，因为母亲去世以后生活如此孤单悲伤，觉得如果自己再惹他生气，那也真是太不孝了。最后还是跟着景泰回去了。

回去后，景泰陪如瑶吃饭，景泰喂如瑶喝汤，谁知道如瑶突然就吐了。景泰大怒，觉得她怎么会是这么嫌弃自己的？以前坐都要离开自己一丈远，现在自己喂她喝汤都能吐了。景泰强压怒火道：“如瑶，你可曾有一刻心悦于我？”

他问这话时，充满了压抑和绝望，痛苦和期待。如瑶温柔地笑了：“我嫁了你，自当全心全意对你。”其实如瑶一直是在回避正面回答的。所以也从来没有跟景泰说过自己心悦于他，心里没有，她也不能撒谎，更想不到去表白。

可是看到景泰这伤心，这在乎的样子，还是不忍心，有所动容。景泰听了，似乎不甚满意，他希望听到的是如瑶说“我心悦于你。”景泰失望得很。他吃完饭就走了。他想：我可以等，等到你爱我爱得发狂那天再要你。

他也忍耐得很辛苦。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好。这方面的需求渐渐渴望起来。可是如瑶却不能给他满足。只会扫他的兴。

景泰往回走，半路上却遇到一个女子在路旁站着似乎在等什么人。他抬眼一看，问道：“你在等人？”

女子说：“是的。”

景泰又问：“等谁？”

女子大胆道：“等陛下。”

景泰道：“大胆！你是何人？”

女子道：“我乃萧美人，是太后在一月前为陛下新纳的美人。可是这么久了，我连陛下的面都不曾见过。所以，特来此等陛下。”

景泰仔细打量起她，咦，她居然跟如瑶有七八分像啊。都说男人往往会喜欢上同一类女人。看来太后十分了解景泰喜好，就找来这么一个女子。

景泰道：“你姓萧？和萧博、萧亮是什么关系？”

女子道：“萧博乃家兄，萧亮乃家弟。”女子看看景泰道：“陛下，深宫女子甚是可怜，专等陛下召见，但若陛下不召见，有些据说一辈子都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有些即使见了面，也不见得被皇帝记住，只一面情缘而已。如今，我冒死前来，只想与陛下有此一面之缘。我宁可做烟花，绚烂而亡，转瞬即逝，也不愿做蒿草，寂寂无名，自生自灭。女子年华，也就几年而已。若十年之后，再见陛下，年老色衰，也不能再入陛下慧眼。”

女子这样一说，景泰突然心生怜悯。被如瑶勾起的**，本来就无处释放，现在看到与如瑶有点相似的女子，鬼使神差，他道：“我且随你去你宫里，坐片刻如何？”

女子高兴地道：“多谢陛下垂怜。”

于是，景泰同萧美人到她宫里暂坐片刻去了。

萧美人的宫连个名字都没有，是个偏宫，与如瑶的承恩宫简直没法比，寒酸至极。但也被萧美人布置得比较温馨，窗户，床栏，都铺上淡色罗纱，看着很温柔，很雅致。

景泰坐了片刻，觉得有点乏累，就开始半躺半卧，萧美人给他揉捏头部，景泰很舒服。过了一会儿，萧美人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景泰的脖颈，景泰一阵酥麻，身体一震，不由得抓住萧美人的手指，手指很好看，指若削葱尖，又白又细，比如瑶的还好看。如瑶把指甲剪得平平的。萧美人真是温柔如水。景泰第一次感受到女人的温柔。

从此以后，景泰常常去看看如瑶。看完如瑶就必然来萧美人这里满足自己的**。

那天终于有人在议论扶昊帝天天去萧美人处的事情，被如瑶听到了。如瑶的心突然释然了。但人还是受了打击，就晕倒了。待传太医才知道如瑶已怀有身孕。报告给景泰，景泰无比高兴。他深知，自己爱的是如瑶，仿佛越没有得到的，越是让他记挂着。他心里清楚萧美人无非是如瑶的替代品而已。他想：“这下无论如何，你内心再有别人，你也是我的了。”

景泰给了如瑶很多赏赐，又去说了很多好话。而在如瑶看来，要么是对肚子里的孩子好，要么就是表达宠幸萧美人而冷落自己，违背了当初所言，此生只她一人的承诺的歉意。男人可能都是如此，要你时，什么好听话都说，过后，又什么都忘了。

如瑶对景泰已经死了心。她非善妒之人，只是她觉得景泰这人，怎么能这么快就违背对自己的允诺信誓？还没有一年半载，仅仅几个月时间。他这么容易喜新厌旧的。以前自己对他的感觉是对的，他就是一个浪荡子的习性。不似景胜。

想到景胜，如瑶不禁恍然失神，自己有哪里不好，景胜不喜欢自己，而景泰又这么快厌倦自己。这个骄傲的女子，此刻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整个怀孕期间，如瑶变得情绪低落，闲极无聊。有些时候她住到藟山，避开景泰令他心寒日日去隔壁百合宫见萧美人。如瑶怀孕已八月有余，大腹便便，行动已是十分不便了，那天鬼使神差，她打开旧物箱子，翻开看到大家听经结束时的礼物，就想起了那时，欢乐的一幕，更加衬托出如今的冷清。虽然贵为皇后，荣华富贵，却再也没有那时的自由。她突然有几分后悔做这个人人羡慕的皇后。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道：“为了你，做皇后也无悔。”如瑶想，自己为了这个肚子里的小家伙，做什么也都可以。人必须往前看往前走，不能后悔。后悔也没用。如瑶是个坚强的人。

她拿着景胜那张从未看懂的草书，颠来倒去地看。突然，她看懂了。上面写的是“梦里不识路”。她突然有点着急，从家里书架上找到诗集翻找起来。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下句是：“何以慰相思。”如瑶恍然大悟，景胜早就心悦自己！那他为何当初要这样对自己说？

如瑶不顾身体，大叫侍女道：“来人！”叫完，她又犹豫了一下，自己如今已然这样，还能如何？还欲如何？但是，总有疑惑想解。如瑶当即就回了皇宫。

她还是命人把景胜召进宫里问话。已经很久没有跟景胜见面了。景胜看到她大腹便便的样子，苦涩一笑，道：“恭喜皇后，今日唤臣来，所为何事？”如瑶道：“今日我才看到此诗，心知你以往骗我。为何？”

景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道：“人心是会变的。”

如瑶生气道：“好一个人心是会变的，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否变了。”

如瑶叫人把景泰请来。景泰觉得这是破天荒头一次，如瑶主动请自己过去。不过过去以后，如瑶对他道：“陛下，如菲和景胜两人，心悦对方已久，望陛下成全他们。”如瑶想：“景胜，我也让你尝尝，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的滋味。”景泰想，如此甚好，断了你的念头，早该如此。

于是一道圣旨，指了如菲和景胜的婚。

大婚之日，如瑶借口身子不便也没有去。就像如瑶大婚，景胜称病也没有去一样。

又过一月有余，如瑶诞下一龙子，取名意旻。景泰高兴得合不拢嘴。整个人容光焕发。作为一个皇帝，后继有人实乃喜事。同时，萧美人也怀有身孕了。十月怀胎后，萧美人生下一子，名意仁。

景泰对两个孩子的态度能看出两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