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突围

如瑶最近瘦了很多，天天吃不下，睡不好，心里这个难受啊，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就像被谁卡住了脖子。

这天，武修又来看她，道：“严老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难事么？”

如瑶都不想理睬他，道：“告诉你又有何用？”

武修玩世不恭地说：“身处低谷的你怎么走都是向上，所以你怕什么呢。”

武修又道：“跟你说个正事儿。”武修眨着眼睛，神秘又兴致勃勃地对她道：“现在皇城很多女子都会给自己心爱之人买一把玉露剑带着。我想你也应当送我一把。我必报答你。”

如瑶打发他道：“你想带自己买啊。干嘛要我送你？”

武修不服道：“都是女子给买的。哪有男子自己买的道理？女子买给男子，男子愿意接受，那就代表男子从此愿意一人一心一双人，白首不相忘。你不送我的话，如果叶云杨，还有其他什么人，万一……”

如瑶气恼道：“你别罗里吧嗦的了，我根本没有心情跟你烦，没心情听你说话。”

武修碰了一鼻子的灰。但是也不恼，递给如瑶一块桂花糕，道：“好了，不逗你了，你这些天应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吃块糕点消消火。”如瑶接过桂花糕，木讷地吃起来。

武修温柔道：“你若信我，就如此这般……”如瑶瞪大眼睛，对武修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又想了想，有点不太理解，但从目前看，也只有这样做了。她选择相信武修。当然，如果武修骗她，她就当真要万劫不复了。

如瑶道：“只是管账目的金算子，是萧亮的人，如何能让他自己提出辞职啊？”

武修道：“这我早就替你考虑到了，你等我就可以。到时，他自然会自己提出来的。”

最后，武修离开之前，对她道：“严如玉，所以啊，你看，如果我是骗你的，那你就真的翻不了身了，所以，我让你送我一把玉露剑，这样，我就对你一心一意地，又如何能骗你？”

说完，他开心地走了，也不等如瑶送他剑。显然，他知道如瑶不会送他玉露剑，他也不是真的要这个玉露剑。固然他想要，他知道也不能是此刻。

如瑶让账房金算子把最近的开支计划列了一个清单，然后把萧亮找来道：“萧大官人，您看现在多宝阁里这么多开销，缺口高达四百万两纹银啊，实在是资金紧张，周转不开了。多宝阁要么从此关闭，要么就我们自掏腰包先投入一些资金，度过难关。当然，也可以到外面找一些人来投资，但是以后赢利后还是要分给他们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觉得最好不要引入外面的资金。我是不想把我五成的股份分给别人的，所以，我愿自掏两百万两纹银，三日后即可交到柜面公账上。另外两百万两纹银您看由您出还是由外面其他人来出？”

如瑶递给他一张协议书，上面写了，谁缴多少资金，就占多少股份，不缴纳的视为自动放弃，另外，还明确谁先把资金打入柜上公账内，以后多宝阁赢利了，就先还给谁。

如瑶边递给他，边说：“以后这柜上收支事宜，还要劳烦大官人你过问，我要把这权力还给你，因为，我接手这几日，实在焦头烂额。”

萧亮心里盘算，自己加入多宝阁以来，确实没有投入过，既没有投入过时间，也没有投入过精力，更没有投入过一分钱，却强占了五成的股份，其实也有愧，刚刚在林兰那里暗自发过誓自己从此要堂堂正在通过做生意赚钱，而不是贪污**赚钱，多宝阁如果黄了的话，那就太可惜了。多宝阁的产品是有前途的，技术是高超的，产品受市场欢迎的，赚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自己没有什么技术，也没有什么管理才能。就有一点所谓背景，实在是有点欺行霸市赚钱的意味。也好，现在自己投入些资金，也是自己真作贡献了，这个老板也当之无愧，日后拿钱也理所应当。而且，以后账目还是我管，我说了算，我只要先交上这个钱，以后赢利后先还给我。那也就是很快的事情。资金压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考虑妥当，萧亮就对如瑶道：“严老板，多宝阁的事业蒸蒸日上，产业扩大需要资金，这是正常的事情，怎可关闭？这是好事好事。这两百万，我出我出。而且，我明日就可以交到柜上。”

回去后，萧亮就开始筹措资金。他把自己这些年来贪污**的钱，甚至还把新置的那座大宅子拿去抵押给了荣盛典当行，当了三万两纹银。萧亮凑了半天，还差二十万两纹银，又跑到宫里，问姐姐萧太后借了二十万两纹银。萧太后问他做什么，他道是做生意。

三日后，四百万两资金都交到了柜上。

就在这天，金算子提出了辞职。如瑶一通挽留，对方坚决地辞职而去。

那日正好萧亮也在多宝阁里，也再三挽留，但金算子还是辞职要离开。理由是女儿身体欠佳，需要他照顾。

如瑶和萧亮都很纳闷。如瑶纳闷的是，武修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让金算子这样坚决地辞了职。萧亮纳闷的是，金算子这个爱财如命之人，怎么都加了他一倍工资居然还不肯留下，看来是自己用了他十多年，把他宠上天了，他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萧亮除了纳闷还有几分生气。

最近他因为投入了比较多的钱，自然对店里的生意也多了几分关心。因此他来店里也比以往来得勤多了。他看到络绎不绝的买货人群，排着大队最后还失望而归的买货人群，他心里真是高兴极了。觉得自己的判断力是真好。无论如何，现在，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多宝阁的东家。

他跑去告诉林兰，林兰把他好一通夸，说道：“你这多宝阁的东家，原来等于是强抢来的，胜之不武的，现在终于名正言顺了。做人做事，是要堂堂正正的。宅子之类，以后等钱赚回来了，自然都是可以再赎回来的。”

得到林兰肯定和夸奖，萧亮觉得特别开心，特别高兴。他想等自己赚到更多钱的时候，就要去求娶林兰。

金算子走了，如瑶就用回了原来的账房先生。

某天武修又来了，如瑶问他是如何办到的。

武修道：“除非你奖励我一把玉露剑。”

如瑶道：“你不想说就不说罢，我也不想知道了。”

武修笑道：“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严如玉，你真是小气，连一把玉露剑都舍不得。”

武修道：“金算子有一女儿金秀妍，视若掌上明珠，在相府千金府内当丫鬟。当年金算子家闹灾荒，逃来皇城时，不得已才把女儿卖进相府，金算子这些年攒了不少银钱，想替女儿赎身，但他女儿深得相府千金喜欢而陪侍左右，情同姐妹。而相府千金申明玉么，对我……谁叫我当年做太子太傅时就名满京城，我这个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谁人不爱，谁人不喜呢？除了你严如玉。”

如瑶道：“你又是怎么花言巧语骗的申小姐呢？”

武修道：“什么叫花言巧语骗？我只是实话实说。我只是让申明玉向金秀妍透露，金算子这些年帮萧亮贪污**了朝廷不少银钱，朝廷马上追究下来，萧亮要让他去顶罪。所以，金算子就辞职逃回老家躲起来了。”

如瑶道：“申小姐对你真是言听计从啊。”

武修道：“申小姐偶尔会到文澜阁跟我们一起吟诗作对，以文会友。大家都是朋友嘛。对她来说，也是举手之劳而已。哎，严如玉，我突然发现你真的很小气。你为什么会这么小气啊？既然你这么小气，又干嘛不赠我一把玉露剑呢？”

武修说完就兀自走了。说不上来他是高兴还是被她气跑的。

如瑶心想：“我对他才是言听计从了。我竟然对这个小子言听计从。”

不到七日，如瑶就把这四百万都花了，买成了墨玉矿。而这墨玉矿的价格，是之前价格的十倍。卖给她矿石的是一个叫汇金池的人。就是之前囤积了大量的墨玉矿石的那个奸商。

如瑶对萧亮道：“实在没办法，谁叫他有矿石呢？我们手里这么多订单要完成要去交付，原材料没有，怎么生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萧亮气得道：“那按照这个原料价格，我们微利到不能再微利了，还能赚什么钱？钱都让那个奸商给赚走了。”

如瑶道：“所以啊，萧大官人，你看能否让朝廷签个协议，藟山墨玉矿开采就由景胜王负责，以后藟山墨玉矿石就永久只能卖给我们多宝斋。不能卖给其他人。”

萧亮就跑去萧太后那里求来了这个朝廷文件。如瑶把文件给账房先生让他收好。

过了几日，如瑶又找萧亮，道：“由于之前忘了计算原料涨价这个因素，意外把钱都买了原材料，那现在这清单上的开销还是都没有地方可出啊。怎么办？难道关门大吉？现在关闭的话，我们之前投入的四百万也回不来了。”

萧亮咬牙道：“那只能每人再投入两百万。”

萧亮只能跑去找萧太后，借了两百万。萧太后责怪了他一番。道：“你当我这里是金库啊，天天来借钱。”不过萧太后对自己弟弟是非常宠爱的。他们都是一起苦过来的。照顾弟弟已然成了她的习惯。那时，家里常常煮完了粥，哥哥弟弟负责吃，她负责刷锅，刷锅之前，她就把锅舔干净，这样填饱肚子。自己现在贵为太后，更有能耐照顾兄弟们。尽管萧太后对如瑶意旻要赶尽杀绝，但对自家两个兄弟，是很有母性的一面的。

如瑶也借到了两百万，她说是从前太子太傅止文的远房亲戚黄胜魁那里借到的。说这个黄胜魁是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与相府来往密切，与相府也交好。在蜀王城一带做生意，建筑工程都做得很大。萧亮就去找林兰的父亲林沐和打听了一下，林父道：“此人在蜀王城家喻户晓，如能和此人一起做生意，必能飞黄腾达。我也一直想认识此人。”

如此过了半月，如瑶又来找萧亮，列了一个清单：

一、江南名城姑苏大客户宋思良订了五十件走水石，运费已付三万两纹银，但运到山阳时，不幸沉船，对方要求三倍赔偿，约五十万两纹银。

二、被焚人家多宝阁赔偿三千两纹银。多宝阁交给官府燧墨石保险税一万两。

三、城郊别墅，三期费用共支付十五万两。

四、溺水案赔偿三千两，多宝阁交给官府避水石保险税一万两。

五、多宝阁交给官府办案税一万两。

六、朝廷命多宝阁为皇城卫队每人配备一枚御水石多宝阁先垫资三百六十万两进行生产，现已交付，但还未支付款项四万两。

萧亮一看最后一条，大惑不解，道：“怎么生产费用这么高？而售价却如此低？”

如瑶道：“定价权在朝廷。朝廷定的每枚御水石售价四两，而我们买的墨玉矿原料却高达四百多两一块。你忘了？当初我们是从二道贩子手里买的原料。后来原料还不够，又买了一些，他们又涨了两倍价格。他们好像知道我们是为了给朝廷交货。所以，你看，现在我连浣衣局都没法开，没有材料做浣衣石。就连店铺门市，每天都限售一块两块，只维持一个店铺还开着的局面。不能让大家认为我们的店关门了，以后就没人来了。”

萧亮道：“景胜王那里的开采怎么这么慢？待我去看看再说。”

萧亮来到藟山，景胜王告诉他道：“前些日子几个矿洞都发生了坍塌，设备被埋，工匠也被埋了。现在设备亟待更新。新设备运到之前，无法开工。而且这些矿工，现在让他们下去，都不敢下去。无论给多少钱都不肯下去。墨玉矿的开发，处于停滞状态。实在没有办法。”

萧亮又去找太后改价格。太后道：“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此事我不能管。你去找申丞相商量一下吧。我会跟他打招呼，尽量考虑你。”

萧亮找到申丞相，丞相很痛快，说：“那这样吧，我让朝廷把定价翻一倍，如何？这已是极致。国库最近也十分空虚啊。”

在回去路上，林兰正好随母亲到观止制衣局做了一身新衣，出来就遇到了垂头丧气的萧亮。道：“萧公子，你最近去了哪里？似有些日没来听曲了，是很忙么？”萧亮道：“是有些忙。”林兰道：“家父最近提到你，有桩稳赚不赔的生意倒想到了公子你，他说要跟你见面一叙，方便时前来，可好？”

在萧亮看来，这跟林兰对自己说：“萧公子我特别想你。”就差不多了。人家女孩子总不能这么直白。或者真有好生意要谈也未为可知。

于是萧亮对林兰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随姑娘去汇春园详谈一番，可好？”

林兰秋波流转，欣喜道：“甚好。”

一想到多宝阁，萧亮就觉得心烦。还是先去汇春园散散心吧。

到了汇春园，萧亮见到林沐和，发现林父比上次客气多了，看来，林兰没少在他面前说自己好话。果然，林沐和道：“萧公子青年才俊，听林兰对你多有褒奖，想必林兰对你，也颇有好感。林兰道你除在官府当值，还另有生意在做。年轻有为又富有，实为林兰三生有幸。不瞒萧公子见笑，最近我听得黄胜魁在蜀王城承揽了一项工程，急需一批木材，这批木材只要一个月就可以回款。怎奈我目前手头可用资金只有两百万，还有缺口二十万。一个月后，二十万可以变二十六万。这个生意是十分好赚的。不知道萧公子可有兴趣？”

萧亮想，自己总不能对林父说，自己现在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吧？而且，二十万过一个月就可以变为二十六万，此等好事，如果不是林兰和我这层关系，林父完全可以找别人。这无疑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无论如何，不能拒绝他，暂且答应下来吧。如果损失，最多也就二十万两。更何况多宝阁生意不行，总要另辟蹊径才行。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隔日，萧亮便垂头丧气地找到严真珠，道：“多宝阁这买卖是没法做下去了。算了。我不想参与了。你自己做吧。”

严真珠道：“萧大官人切莫气馁，我们只需再筹措两百万两银两，把浣衣局开起来，就应该可以渡过此次难关。”

萧亮苦笑道：“就算再筹措两百万两，你没有原料，你拿什么继续做？反正我去意已决，不想做这个生意了。”

如瑶道：“那你退出的话，我恐怕也没法再做下去了，那我们之前的投入该如何算？只能认赔了？”萧亮道：“那还能怎么办？”

如瑶道：“如您决意要退出，那咱们还是要立一份书契，写明您退出多宝阁，你我生意来往再无瓜葛。免得以后我再做其他生意，赚了钱你还要问我要多宝阁投入的钱。我跟你是一样亏掉了，难道我能在你有钱以后再问你要钱么？哎，谁能想到发生这么多意外问题。”

萧亮本来不想再理会，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积蓄，甚是心痛，但想想以后自己做别的生意赚了钱，严真珠再来问自己要钱，自己可是吃不消的，应该跟她划清界限。于是，萧亮就和严真珠立了一份书契，主要言明从此和严真珠两清，以后也不再和严真珠有生意钱财上的来往云云。

至此，如瑶方如释重负。这次，她主动找到武修，道：“事情都已按你所言，甚是顺利。武修，今晚我要请你喝酒，庆祝一下。”武修道：“好。我带你回杏花坞，去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