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是自由的另一种形式。
就像一只惊弓的小鸟,颤颤巍巍地活在这凋敝的人世间。
但是叶尔多斯,我六月到七月都几乎都没有学生,是他一直鼓励我一直说就算别人都走了他也绝不会走。
他现在沉迷游戏,不愿意学习,在感情上变得很冷漠。我不是说作为一个置身事外的管理人员可以为他出谋划策,只能有的放矢,待他走出这个思想怪圈。
我作为一个老师,家长,姐姐,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朋友,不论是什么身份,关怀是绝对的。所以他出现问题,他说一句不愿意学习的话,往往是自损八百,伤敌三千,我不是能够很理智地去处理这件事情了,我很难过,这种预将与过去阶段告别或者被迫地放弃一段长久以来累计到现在的温暖期望,如浪涛拍岸,一次又一次地黯然神伤是现在的他无法感同身受的。
我甚至要求的不是感同身受不是理解,因为他以前理解我所以现在应该理解将来也最好理解,这是个悖论。在每段交情发生破碎之后我都会如此解释,于是便释然,也不期待和解。我几乎没有期待和解过,从小到大,似乎坏掉的东西扔了买新的,诸如此类,日子依旧过得顺畅。
可是,过去的事情总盘旋脑海,让人无论怎么想,都不能得一场释然——
他总是第一个到达教室——第一个来上晚自习第一个来上课,每一次在我担心会不会这堂课无人来听时,他总会背着小书包就来了,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打消了我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就算全部人都不来,至少叶尔多斯还在。
所以他说不来了的那天我不知如何是好,只感觉很空,教室很空,心口很空,未来很空,连梦想也一并空了。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我给他的母亲打电话,被挂断并提示说在开车,稍后联系,情急之下我给他的父亲打电话,那边大发雷霆,说孩子半夜三点睡不着说孩子太辛苦了……一连串的抱怨。
我回来了,坐在原地,连父母也都如此,我该如何能不束手无策?绝望——于是,我哭了。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哭只能让自己暂时舒服一些罢了。
他答应阿不都拉周一就回来了,他回来了,我该如何面对他,一并面对他裹挟而来的飓风呢?并不是飓风,而是一场又一场的思维怪圈。
我只是生他的气,对于他的背弃,算不得背弃,只是一场强烈的反抗。我知道有的放矢,我还是只是生他的气,对此我时常采取逃避态度,我无法主动道歉,或者我分明有错却骄傲地拒不承认,再想来又觉自己无错,这错是双方的,奈何我先道歉先做出让步?我的确生他的气,源于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想方设法地哄我开心,无论是为了不写作业还是单纯表示关心,他能言会道的时候比我能言会道的时候多得多。
我该以怎样的力量去说服他做出改变?或者,他本身就拥有这种力量做出改变。2020.10.10
他回来了,第一天,谁也没和谁说话,他沉默着写作业,写完了词语,自己拿着数学卷子写。我没有搭理他,他什么也不问我,就是这般持续了两个小时。
我将他抄写的词语看完,扔回去,没扔准,许生涛又捡起来扔给他。
“老师,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的作业扔来扔去?”
“怎么,你有意见?”
“嗯……”他拿起一本,像头撒欢地小牛犊似的就向我冲过来,将手臂转了几圈似要将那作业投过来,而后忽地藏在身后,哈哈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在回家之前,我简单交待了一句,“到家了给我回个消息。”
叶尔多斯,“父母不在家,爷爷只有诺基亚。”
我,“打个电话。”
叶尔多斯,“我明天放学直接出现在这里不就行了?”
杨嘉辉,“他明天不来,我去他家用绳子把他绑过来!”
我,“不是……不是不来,是人身安全的问题啊。”这都什么解题思路?
叶尔多斯,“我明天出现了,就证明我很安全。”
我,“……”
我打开孜然牛肉吃了一块,饿了大半天的喵子着急地满地跳蹦子。
把喵子的猫砂盆换了位置,它跑去原来地方记得原地打转“咕咕”叫,看得我乐开了花,赶紧将它抱过去再认认猫砂盆。
来暖气了,别提有多开心了。
叶尔多斯回来了,他还是拿着题过来让我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他跟同学说手机屏幕被父亲砸成了碎片,只剩一堆零件了,但收到消息还会“叮咚叮咚”响。他语文素养比同龄学生好得太多,不给他做数学作业真是整个晚自习都显得荒芜了,我到底还是得问问他愿不愿意做的。
似乎好久没动笔写作了,写出文字的感觉真不错。
将要教资笔试了,我紧张得口舌生疮。
考试前核酸检测,坐公交去市中心倒车一个去程就一小时半,柳老师给我借了电动车,我可以节省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觉得她像家人。
除了考试,什么事情都不重要。2020.10.12
回乡以来,我打了三次报警电话。一次是楼下的人聚众唱歌,他们不是唱一时半会儿,也不是白天唱,他们专从晚上十二点唱到凌晨六点,三跟半夜不躺在床上被炒得心态爆炸的我,于一天、两天五六天之后,实在忍无可忍,给社区致电,社区人员叫我报警。
第二次是喵子被网线缠住,我独自一人,束手无策。
第三次是第二天就要面临考试,楼下卖衣服的拿个录音喇叭连放了四十分钟,本就背不进书,硬是坚持着这么读了好久,利索报警解决。
课堂提问环节
问题一:为什么龙王的女儿是小白蛇,而不是龙?
答:可以理解为小白蛇是龙王之女的昵称。
问题二:小白蛇也是动物,海力布没有拥有宝石前,为什么听得懂小白蛇讲话?
答:可以理解为小白蛇做为龙王之女,不是动物,是神仙。
问题三:为什么海力布下到海里没有死?
答:民间故事具有超自然的特征,很多匪夷所思、超越常理的情节,都是充满幻想的表现。
只有在对情节比较熟悉的基础上同学们才能够提出问题,带着问题上课更有助于思考、讨论,有助于良好课堂氛围的实现,今天同学们表现非常棒!
叶尔多斯把人家打哭了,然后拉去镜子前面,“大人有大量,男子汉大丈夫,看前面,你是最强的!”同是举起他的双臂,做出强者状。
许生涛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听到这句咧着嘴笑起来。
进了教室,我独自感叹,“萨比热没来,总感觉少了好多人。”
许生涛,“萨比热相当于我们全部人。”
杨嘉辉,“对。”
叶尔多斯,“萨比热一个人来相当于我们全部人来。”
我,“?”
许生涛,“就等同于萨比热来我们都可以不用来。”
这是什么逻辑鬼才?小小同学们,你们的智商还要多久才可以达到正常人水平?
北方的窗子太小,而我的心太大。
北方的窗子太小,因为天寒风大。
北方的窗子太小,一眼也望不到多少天空,大概理想,它在太遥远的天边一点。
北方的窗子太小,除了墙还是墙,屋子也就显得太拥堵,心里便也觉得闷得慌。
这是我时隔好久之后,又入如此强烈地,想要回到大学的生活里去。
具体说要多练,在多练的基础上理解性总结易错题型。
叶尔多斯,“今天只有语文作业没有数学作业。”
我,“你不是说不愿意写我布置的作业么?”
“我没有说啊,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跟阿不都拉说,除非不布置作业。”
“我那是听到要给钱我才愿意来的。”还不是因为手机被摔了。
“给。”
叶尔多斯,“为什么给我娃哈哈?”
我,“送东西需要理由吗?”
叶尔多斯,“不需要么?”
我,“布置作业需要理由吗?不需要。”
叶尔多斯笑盈盈,“不需要。”
玩物丧志,确让一个人变得很疯狂很可怕,我先前只能和他说,你和以前不同了。
可是这些没有改变些什么,他不想学了,怎么就是我的错?我倒是因此独自哭了好几场,都究竟为些什么?2020.10.13
我,“离杨嘉辉远一点,十万八千里,明天坐在这儿,话再多我抬手一书……不,不能坐在我旁边,我太烦,最好离我也十万八千里。”
叶尔多斯,“如此看来,我只能坐到家里去是最好。”
阿不都拉,“对,老师说过叶尔多斯再也不要来了。”
“不要再说了嘛,我……我什么时候就说再也不要来?我我我,我肯定没有叭?”
阿不都拉,“说了再也不要来,我说那手机拿来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他,老师立马把手机藏起来。”
“嗯……”
阿不都拉,“老师,你为什么对塞皮耶和叶尔多斯态度完全不一样,一天让他滚来滚去的?却从来都不对女生这么说。”
我,“他的脸皮堪比城墙。”
此时的叶尔多斯像只大头苍蝇似的满屋子乱飞,“城墙在哪里?城墙在哪里?”
而后不知怎么无意间无意地提起了他走那天的事情,我说我都哭了,太气了。阿不都拉一脸问号,“你不是说你的朋友不和你玩了么?你的,朋友!”
“举个例子,朋友也可以指某人。”
阿不都拉,“某人?”
叶尔多斯,“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那又如何,无意忽略乘一。
叶尔多斯,“我不是故意的。”
这又如何,无意忽略乘二。
“我不是故意的。”
在试探式停顿中,无意忽略乘三。
“我不是故意的。”
在等待式停顿中,无意忽略乘四。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叶氏复读机……
“过来读英语。”
还没读一句,他先两只胳膊捂着肚子站着,读着,读错,我划拉一拳过去,方才意识到他捂肚子的用意。
继续读,读错,“啪”一巴掌,不过很轻。
再次张口,开口错,我一抬手一抬头,只看到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脸。这是只听到许生涛的声音,“小心腿,老师可以踢到!”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于是他读,捂腿,再读,“我还要捂住关键位置!”
我头顶飞过无数黑色省略号省略号省略……
吵吵闹闹的,倒是读完了,可就赖着我读,自己一点儿也不思索也不练习,让去问同学一会儿又过来,继续让去,刚转过身又赶紧过来。这孩子我先前就一句句教的,当时人少,也没人和他一样写完作业得早。现在反倒不自己读,继续一句句教,恐怕是不妥的。和老师闹闹,开开心心也好,但总归的他得学会向同学寻求帮助,并且帮助同学,让这合作意识的种子,发芽成苗并茁壮成长。
这心结到底还是在那么一瞬间就化解了,似乎先前所有存在过的长久盘旋心头的情绪,都消散得了无踪迹了。2020.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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