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云开见星

星陨离开洞穴,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他回忆刚刚看到的地图,顺着山林一直北上,有块平地,上面有许多房屋的标识,应该是人居的小镇。

先去到那里打听消息,或许能碰上参与试炼的其他人。

星陨进入山林,避开荆棘灌丛,时刻着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天色很快便暗下来,树荫遮蔽住天光,预示着夜晚将至。

看来今晚要在这林子里面过夜了。星陨继续向前走,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像是庙子一样的建筑,星陨放轻脚步,逐渐靠近庙宇。他走近看,发现庙宇外表破落陈旧,庙宇的外檐结满了厚厚的蛛网,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庙子的内部,佛像的金漆已经全部氧化脱落,五官早已侵蚀得看不清原本的样貌,几案上空空如也。

星陨把庙宇周围简单地看了一圈,在它背后发现了一堆干草。星陨露出欣喜的神色,准备把干草抱回去铺在庙内的地上过一晚。

但当他拿起甘草时,却觉得不对。这堆草不会太干净一些了吗?

感觉像被人刻意收集起来堆在那里的。

可是庙宇内部的确无人打理。星陨怀疑地把干草铺在地上,准备出去看附近有没有能吃的食物。突然,他感觉旁边的林子有一道黑影闪过。

“谁?谁在那里。”

星陨立马朝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追出去,跟着他的方向追了一阵,黑影却丝毫没有回身关注他,顾自向前跑去。星陨一直留意他的动向,谁知下一秒黑影竟凭空消失,留星陨一个人在原地。

“到底是什么人?”星陨面色凝重,他竟然跟丢了。那人的身手明显很强,丝毫不在意后面的跟踪,却又不攻击自己,像是故意在把自己引出来。

他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在他的不远处有一棵树,树上像是结了果子。他走过去。

是青果树。

星陨想,他可以把青果作为食物果腹。但这也太巧了。一次还好,这两次的巧合让星陨不由得怀疑起有人一直在跟踪他,或者说在暗中引导帮助他。

会是谁呢?

一个名字蓦地在星陨的脑海中出现。

云昭回。

是你吧。

为何躲着不见我?

却又在我身边留下拙劣的掩饰痕迹。让我时刻都无法忽视你的存在。

星陨苦笑,摘下几个青果揣着,沿路返回庙宇。

黑夜吞噬了月光,模糊了周围景象的轮廓,让人不知道这片树林,究竟是在沉睡,还是在蛰伏。

视线太暗,星陨有些无法辨识,在一个岔口前停下静静地回忆刚才的来路。

在他垂眸思索的时候,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星陨抬头,只见左边的路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他们在空中静静地闪烁着,等待着,指引着,一直延伸向路的深处,成为黑夜里唯一的光源。

星陨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就在这附近。

星陨向四周张望,企图发现云昭回的身影。可是没有。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

他到底想做什么?

云昭回既然出现在魂境,必然是神殿派来的。派他来做什么?来捉自己回去吗?还是说来杀了自己?若真的如此,为何还要救自己?

得想个办法逼云昭回出来问清楚。他不想再现在这样独自内耗下去了。

星陨跟着荧光回到了庙子,进屋之前他在屋前的台阶上放了一颗青果,然后便进屋躺下,浅浅睡去。

————————

云昭回躲在一棵树后隐住身形,面朝黑暗静静地听着星陨离开的脚步声。

自他决定放出荧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瞒不住星陨了。

可他又害怕和星陨相见,怕等来的会是一句冷漠疏离的判决。从此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他是胆小鬼,他没有勇气去赌一个答案。一个未来。

他敛去声息回到庙子,云昭回一眼就看到了台阶上的青果。是阿星留下的。

云昭回蓦地一愣。

或许他可以尝试去赌一次。

——————————

日光从庙子破落的窗户里斜射进来,将室内的尘封照亮。

星陨睁开眼,起身出门,他看见昨夜被他放在台阶上的青果已经不见,他微微勾起嘴角,迎着灿烂的天光继续向小镇走去。

行至晌午,星陨准备在一条小溪边暂时休整,突然他感到不远处有强烈的魂力波动,而且波动的距离还在不断靠近自己。

星陨向四周看,决定躲到溪边的树后观察。他刚刚站定,从对面的树林里就窜出一个蓝色长发的少年,正双手结印向身后释放魂技。溪里的水被他牵引起来,化为水龙朝紧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黑衣蒙面人攻去。黑衣人迅速散开,朝蓝发少年进攻。不知他们做了什么,只见蓝发少年突然从半空中坠下,仰面摔在地上。

星陨看清楚了蓝发少年的样貌。是苏清河。他怎会在此处。

只见那些黑衣人还在靠近苏清河,星陨暗道不好,迅速提剑冲出去,为苏清河挡住来人的一击。星陨看清楚那人的改造过的弯刀,认出来和之前刺杀自己的是一种型号。

又是云尧。

星陨眸色发冷,又使剑抵挡第二人的进攻,他避开弯刀的锋刃,厉声对身后的苏清河说:“不想死就快点走。”说着,星陨又加入了缠斗中。

苏清河腹部不慎中了黑衣人的飞镖,本来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没想到身前竟冲出来一人挡在他前面。苏清河认出来是星陨,有些惊讶,随即便听到他让自己快逃的声音。苏清河看到星陨为了救自己而不惜单枪匹马相搏,大声说道:“我不走!”

在魂力的加持下,身前黑衣人的动作越来越快,星陨感觉有些吃力,他不断后退,拼命闪躲着弯刀的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苏清河看到在星陨的视线盲区,有一个黑衣人悄然握刀向星陨的后背刺去,苏清河瞳孔猛地瑟缩,大叫:“危险!快躲开!”

星陨眸光一侧,看到身后迅速逼近自己的人想避开闪躲,可面前的黑衣人仍在死命地缠着他,让他无法分心。

千钧一发之际,星陨的身后凭空现出一面光障挡住了后背的刀刃,眼见一抹白衣身影飞身到星陨身侧,手持一把通体流光的雪色长剑,将企图背后袭击星陨的黑衣人一剑封喉。

他的气息打在星陨的耳边,带着隐隐的怒意说:“我待会再来找你算账。”

云昭回跃至半空,双手结印,顿时雪色长剑分化出数道剑影直逼剩下的黑衣人,他的眼底满是寒意,数道光轮从他身后升起 ,密集地射下破坏能力极强的光刃,瞬间,地上的黑衣人竞相倒下,鲜血尽染,无一幸免。

他收回长剑,落至地面,月白的锦衣不沾纤尘,一双浅色的疏离眼眸神色冷淡。

他走过来,直直地看着星陨,语气有些急地说:“为什么不用那把折扇?非要把自己置于险境你才开心吗?你知不知道我······”

“我·····”云昭回的话语突然停住,别开看向星陨的视线,片刻他又叹息道:“罢了,你没事就好。”

星陨有些愣住,明明才在幻境里见过,但当他看到真实的云昭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开口道:“阿云。”

“好久不见。”

明明胸中有很多话想说,但真正说出口的,却只剩“好久不见”四个字。

云昭回神色微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星陨。

设想的判决并未落下,落下的只是一只轻盈的蝴蝶,微微扇动翅膀,却在他的心里掀起一阵巨大的海啸。

“阿星·····你不怪我?”

星陨听了他的话垂眸,眼底有一丝落寞,嘴角无奈地笑:“怪你什么·····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你不必把云尧的错强加在自己身上。”

说完,星陨走到溪边去查看苏清河的伤势,留云昭回站在原地。

星陨看了眼渗血的伤口,问苏清河:“伤势严重吗?”

苏清河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有丹药。多谢相救。”

“那就好。你一个人吗?”星陨问。

“不是,我和星棋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原本分头在树林里找吃的,谁知一分开就遇到了追杀,还好遇到了你们,你们的救命之恩我苏清河记下了。”苏清河向星陨行礼,又侧身向云昭回行礼。

在看到云昭回的脸的时候,苏清河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小声地对星陨说:“他是不是我当时用虚空之瞳看到的······和你很亲近的那个人?”

星陨无奈地点头承认。苏清河在得到确认之后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示意星陨靠近点。星陨凑过去,苏清河在他的耳边说:“这个哥哥很在意你哦。”

星陨没料到苏清河会说这种话,耳朵霎时就红了,说:“你说什么呢,年纪轻轻的。”

苏清河感受到了不远处带着寒意的眼神看向自己,顿时正色道:“再次感谢二位,你们的救命之恩我苏清河记下了。若有难处,可到离尘海来找我,我必将倾力而为。”

云昭回冲苏清河微微颔首,星陨开口道:“你可知,今日追杀你的人是神殿的人。”

苏清河神色凝重道:“又是神殿吗?”

“我想你们离尘海有人和神殿有私下的勾当,那人和你关系敌对,或者说神殿和离尘海在某件事上立场不同,神殿想借你来谈条件。总之,神殿现在把目光放到了离尘海。你一定要注意。”星陨说。

“好,等试炼之境结束之后我一定暗中查一查这件事。还有你之前交代的事情。”苏清河说。

星陨点头,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苏清河观察了一下他俩,主动说:“蓝棋他们应该很快就来了,目前也没什么危险,伤我也能处理,你们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走了,就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

星陨想了想,冲苏清河行礼:“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云昭回也抬手冲苏清河行礼,在原地等星陨过来。

星陨走过来,没有看云昭回,小声地说:“走吧。”

“嗯。”云昭回和星陨一同离开。

苏清河看着一蓝一白二人离开的背影,感叹地说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星陨和云昭回走在树林里,良久没人开口。星陨忍不住主动说:“我要去前面的镇上,你要去哪里?”

“我也去那里。”云昭回说。

“神殿派你来没有给你布置任务吗?”星陨说。

“有。”

“是什么?”星陨问,“这个能说吗?”

“找陀罗,还有,杀你。”云昭回淡淡地说。

“为何不动手?”星陨说。

云昭回沉默了一下说:“我不会杀你。”因为舍不得,也做不到。

“好,那我问你,为什么躲着我?瞒着我呢?”

“影昭。”星陨说。

云昭回神色平静,像是早有预料,他开口说: “我并非有意瞒你,我当时害怕·····失去你”

星陨有些愣住,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失去你······这个朋友。”

云昭回垂眸说,“在你意识昏迷的时候,我被关禁闭,偶然觉醒了暗魂脉,它让我有了空间移动的能力,我的瞳色在使用暗魂脉的时候,会变成暗金色。为了伪装,我把发色和衣着都做了伪装,云尧不知道我觉醒的事情,所以以影昭的身份暗中帮助你,才是最安全的。”

星陨感到有些无奈。果然,云昭回就是影昭。

难怪他和影昭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云昭回。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好笑,他当时还因为自己对影昭又心动而乱想一阵。

原来令自己心动的,从始至终都是云昭回。

但,他貌似只是把自己当做很珍视的朋友。

“那你为何今日决定以真实面目来见我?”星陨问,

“因为我想赌一次。我想真实地站在你身边,以云昭回的身份。”

星陨对上云昭回浅色的眼眸,他的眼神里满是认真。星陨有些禁不起这样的视线,他按耐住自己错拍的心跳,别开眼说:“我从未怪过你。我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毕竟,我和你父亲之间有一道仇,这个仇我必须要报。我······不希望你夹在我们中间难作。”

“若我告诉你,云尧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呢?他把我当做一枚棋子,欺骗我这么多年。逼死了我的母亲,伤害了我敬重的长辈,还伤害了······你。他早就变了,变得不像一个父亲,只活在权利与**中。”

“我现在对他只有恨意。”云昭回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放心,我不会难作。我不会再听他的命令。”云昭回说。

星陨听到云尧做的事情,有些心疼地看着云昭回,说:“抱歉。”

云昭回摇头,温声说:“不用道歉。你还记得我作为影昭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吗?”

“我会陪你一起找陀罗,恢复你的神脉。这句承诺,既是影昭的,也是云昭回的。”

“阿星,让我和你一起找陀罗,好吗?”云昭回看向星陨,眼神里有些紧张。

星陨看着这样的云昭回轻笑,柔声应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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