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答案，谢云初忙借势闪躲，朝着萧骕方向奔去。

巴图鲁和符牢的一击同时朝二人攻来，他们并肩而立，手上的动作未有一刻迟缓。

谢云初低声道，“萧骕，符牢恐怕还留了后手，他的样子像是在拖延时间。”

萧骕蹙眉，沉声道，“他的手脚做得隐蔽，我看不出什么异常。若要探查，还需打开天眼方可。只是……”

“需要我怎么做？”

“半柱香的时间，你可能撑到？”

谢云初点头，眼神之中满含星芒闪烁，她笃定道，“交给我。”

话音未落，她便已挡在了萧骕身前。

萧骕没再有任何犹豫，立即施了两道护身咒套在他与谢云初身上，紧接着便将手指往刀尖一抹，顷刻间血流如注。他投入全部神志，用沁着血珠的手指在虚空中细细摹绘着一道无比繁复的符箓。

萧骕长身玉立，聚精会神之间似有山河奔涌之气。

而与此同时，谢云初也已接下了符牢与巴图鲁足足三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符牢轻蔑一笑，“这次，不会再有人逃出我的手掌心。”

“真神永远都是真神，失败的只会是你们这群蝼蚁。”张狂大笑间，他使出全力，打着致命的目的向谢云初挥来狠厉一击，“我说过的，别再做无用的挣扎。”

谢云初自知躲闪不过，捏紧鞭子迎了上去。

两道巨力在交界处轰然炸开，塌缩的波动连符牢都有些招架不住，堪堪后退两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他的脸上挂着得意从容的笑，却在烟散之后看见那头完好如初的谢云初时狠狠皲裂。

“你！你怎么可能会没事？！”他失声喊道。

谢云初轻笑一声，抹去唇角溢出的血痕。

方才符牢这一击的威力确实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不过，好在她这特殊且奇葩的吸纳业祸体质持续发力，虽有些过满溢，到底还是将那力量之中的所有恶业一网打尽。

与她想象的一样，此刻她的身体里仿佛充盈着无数躁动的力量，正等待着一个倾泻而出的缺口。

巴图鲁那重重的脚步再次朝着谢云初径直奔来。

来得正好。

谢云初勾了勾唇，眼底有如蔓延着熊熊烈焰。

没再迟疑，谢云初挥着鞭子便卷上了巴图鲁硕大的头颅。

倾尽所有业祸之力，她狠狠一拉。

只听得一声地裂天崩的轰响，巴图鲁终于人头落地。

恶鬼一声哀嚎，似剧痛，却更似解脱。

一瞬间，如山一般巨大的身影猝不及防便灰飞烟灭。符牢满眼写着不可置信，因遭反噬，他“哗”得吐出一大口血来，“腾”得一下跌坐在地。

“这不可能……不可能……”

在他不可思议的喃喃声中，萧骕的符箓总算成型。

天边乍破，浓密的乌云之上投射下一道足以刺破一切的光来。

再睁眼时，萧骕的眸中已泛起了层叠金影。

天眼之前，无影遁形。

被符牢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隐秘无缺的阵法骤然暴露于萧骕眼中，他的脸色倏地一变，语气冷如严冬冰寒，“七杀阵。”

“符牢，你好大的胆子。”

符牢张狂大笑起来，又在片刻之间恢复了神采。

“被你发现了。”

“呵，但又有什么用呢？”他面上带着稳操胜券的轻蔑，笑得恣意，他轻轻凭空一划，佯装不经意道，“呀，已经打开了哟。”

他话音未落，天地之间又再次隆起浓密黑云，吱哑转动的机械声听得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七杀阵还有一个更为阵如其名的别称。

即所谓，招魂阵。

上古之初，天地之间曾萌现一阵法大能，倾其毕生功力著就《七杀集》，体量之丰、种目之巨令人咋舌。小到测算方位，大到招魂生杀，林林总总共计七千余则。

七杀阵，便是这部集子的压轴之作。

亦是被世人憎恶，被天地厌弃的禁忌所在。

天地运行各有其法，强行招魂必然损害他人利益。况且，此阵可大可小，像符牢如今这般规模的欲使自己重登仙位之作，势必驾临于数千万人的死亡之上。

而那位阵法大能，也在创出这些杀阵之后追悔莫及，带着七杀集完本自行陨落于天罚之中。

年代久远又曾逢天道插手纠正，七杀集早就已经变成了一部没什么危害性的民间道士唬人之书。可如今，那曾骇人听闻的阵法，却又重新降临于世……与摄魂草一道，其中蹊跷，必将是一汪无法窥其本源的幽黑深潭。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符牢的笑愈发癫狂，他的脸在阵法涌动的浓雾之中变得更加扭曲不堪。仿佛天大的享受一般，他迷醉于阵法开启后源源不断送至他体内的魂力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

而相比他在阵法中心云淡风轻的吐纳，谢云初与萧骕所面临的可就是关乎生死的危局了。

“萧骕，你的手！”

瞥见如此骇人一幕，谢云初惊呼道。

她从未想到过，如战神般屹立不倒的萧骕，也会有如此脸色苍白的时候。而更令谢云初担忧的还是他的手臂，不过三息之间竟已隐隐变得透明，一如当初她在孽镜台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此阵诡邪，一定要想办法尽快破解才是。”萧骕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比起自己，他更怕谢云初因此受伤。

他曾说过要护她周全的。

谢云初秀眉拧紧，重重点头，安慰他亦是鼓励自己，“我们会平安无事的。”

“招魂阵以生魂功业为引，若是强行破阵，恐怕那些枉死之人的功德就都回不来了。”萧骕沉思道，“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言下之意，若是真的迟迟找不到两全之法，他们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绝不能让符牢踏着数万人的生息走上成仙之路。

两难。

沉默一瞬，谢云初捏住他的袍角，认真看着他，“若是真的强行破阵，你也会死的，对么。”

萧骕垂眸，片刻的静默已足够回答一切。

“萧骕，地府离不开你，你不能死。”谢云初顿了顿，“所有人的功德业力，也不能就这样被夺走。”

指尖无端传来一阵温热，谢云初低头看去，竟不知何时跑来几个小光点，盘旋萦绕在她手边，好似格外迫切地想要往她身上钻。

“这是……”

“是功德。”萧骕的声音响起，他猜测道，“或许，它们可以寄居于精土身之中？”

谢云初闻言微怔，抬了抬手，便有一簇功德之力如飞蛾扑火般争先恐后地冲了进去。

她登时眼前一亮，“精土身可以存续功德，我可以吸收业祸，如此一来，只要将这阵中功业吸收殆尽，就能够直接解阵了！”

萧骕紧蹙的眉心终于有了丝毫舒展，他颔首，“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只是，”萧骕的目光中不免透出些担忧，他叮嘱道，“阵中功业数不胜数，万事小心。如有不适，切勿强撑。”

谢云初笑了笑，“我会尽力而为。”

萧骕不再多言，只道，“好，我为你护法。”

谢云初点头，席地而坐。

不知不觉间，她也对自己这特殊的体质与特别的身体有了更好的熟悉度与控制感，只要抛去一切杂念，心念坚定，就能够顺意而动，一往无前。

不过片刻，谢云初便已然入定，越来越多功业聚集于她周围，已隐隐有了要超过符牢吸纳速度的趋势。

察觉到一丝异样，符牢从阵法中心抬起头来，只见有如泉涌一般，本该归属于他的功业有一大半都被分流去了那弱小女鬼所在之处。

在他的料想之中，萧骕、谢云初本应饱受生魂消亡之苦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符牢的眸色划过一道晦暗，他挥起手刃就要往那分流之处砍去。

可他费尽心力，却仍无事于补。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符牢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一面暴躁地怒发冲冠，一面夺步朝着只身挡在谢云初之前的萧骕狂奔而来。

萧骕冷嗤一声，提着鬼刀与他对撞在一起。

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包围圈之外他们打得焦灼。

而谢云初丝毫未受影响，仍旧全神贯注地吸收着阵法之中的无垠功业，只求能够快一些，再快一些。

川流不息的光点听从指示，以更快的速度涌入谢云初体内。方才还只是小溪流，此刻便已倏地扩大成了一片汪洋。

符牢见状心急如焚，慌乱之间便分了神，被萧骕抓住破绽，一刀插进了肋间。

鬼刀入体，寒气陡然滋生，横冲直撞地四散游走于各处经脉，这滋味可不好受。

符牢嘴角溢出血丝，满眼写着疯狂与不甘。

他颤颤巍巍从袖中快速掏出一颗黑色丹丸，一把塞入口中。

下一秒，就如同恶鬼上身一般，他猝然暴起，也不顾那尚插在体内的鬼刀，通红着双眼直直向萧骕砍去。

萧骕躲闪不及，还是被他那手刃扎到了肩头。

他一把抽出鬼刀，再次发狠向符牢砍去，却在半空中无力跌落，半跪在地上强撑起身子，死死咬着牙关咽下喉头涌出的血。

符牢阴邪一笑，看到萧骕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也不由得起了几分玩弄的心思来，“此情此景，和当初何其相似呐！只可惜，今日，你们必死无疑。”

“你吃的什么，焚心丸？”萧骕冷笑道，没有错过符牢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他一字一顿道，“槐木，灵息石，摄魂草，七杀阵，焚心丸……”

“你的背后，是天帝，还是天尊？”

符牢真是，黑心大傻蛋[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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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新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