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小鱼的地方比较偏僻，附近没什么人，更不会有游客，风景却好得不得了，谭默看着男生攀援着海岸边的礁石往近水处去，身体十分灵活，便也手脚并用，学着男生的样子攀爬过去。
“这边的海水很清澈，可以直接看到水底，你看，下面不光有很多小鱼，还有很多漂亮的贝壳。”顾元贺说。
谭默低头，看到他脚踩的石头旁边，一群小鱼聚拢在一起，尾巴在海水下折射着阳光，透出五彩的光芒。
“你会潜水吗？在水底下看更漂亮。”顾元贺见小哑巴看着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阳光照着他，海风也是**辣的，他觉得自己的脸又有点发烧，但这次他没回避，像昨晚在船舱里一样，光明正大地回视着小哑巴。
倒是谭默先顶不住，移开了视线，指了指顾元贺挂在腰间的网兜。
顾元贺回过神，在礁石上坐下来，解下网兜，把绳子固定在是头上，网兜丢进了水里，网兜里也没投什么饵料，就那么随便放在那里，然后他拍了拍小哑巴的肩膀：“咱们去捡贝壳吧，这个不用管，小鱼会自己钻进去的。”
谭默点头，跟着他翻过几块苍黑的巨石，在一片浅水区前脱了鞋子，卷起裤腿，赤脚踩进海水和柔软的沙滩中间。
这里贝壳的种类很多，极其漂亮，两人很快就捡了一堆，装在小桶里面，顾元贺抹着额头上的汗，指了指岸上：“你渴吗？上去喝点水吧。”
谭默点头，两人拎着小桶，爬回岸上。
三轮车斗里就堆着椰子，顾元贺敲开坚硬的外壳，和谭默一人一个解渴，视线撞在一起，胶着了一会儿，又各自移开，顾元贺心跳得乱七八糟，谭默也没好到哪里去。
傍晚的时候，两人骑着三轮车回去，这次换了谭默蹬车，顾元贺坐在车斗里，海风荡涤着胸怀，顾元贺觉得舒爽又惬意，忍不住对着海面上的落日长啸一声，乱七八糟唱着广播里学来的流行歌曲，多半是情歌。
谭默回过头看他，落日的余晖在他眼底点缀出星星光芒，快乐的，痴迷的。
即便走得再慢，也还是到了小广场上，今晚小广场上依然有电影，不过现在还早，只有幕布挂在那里，一个工作人员在旁边捯饬设备，观众却不见一个，只有零星几个孩子在追逐嬉闹。
顾元贺在谭默的背上拍了拍，他早晨刚跟妈妈保证过今天要早早回家烧饭写作业，不敢再耽误：“就在这里停下来吧，我得回家了。”
谭默停下来，转过身看着男生。
顾元贺对上他的眼睛，脸又有点红：“这些贝壳我拿回家了，我打算用他们做个小玩意，这几条小鱼留给你，你如果想养着，记得用海水，自来水他们会死掉的。”
谭默点头，接过顾元贺递给他的小桶，犹豫了一下，他拿出手机，调出短信息界面，打下名字两个字，递了过去。
顾元贺接过来看了一眼，抬头瞅瞅小哑巴，又飞快地垂下视线，不太熟练地在上面按下他的名字，递了回去。
谭默看着屏幕上‘顾元贺’三个字，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他刚要在后面打上自己的名字，只听见有人高声喊道：“顾元贺，我去你家里没找到你，原来你在这儿啊！”
谭默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球衣和短裤拖鞋的男生叼着冰棍朝他们走了过来：“你赶紧回家开门给我拿作业，我要抄你的作业，我爸要回来了，如果发现我作业没有写，会打死我的。”
男生的嗓门很大，抄作业这种事被他光明正大说出来，居然也没引起别人的侧目，好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谭默觉得很不可思议。
顾元贺应了他一声，转过脸对谭默说：“我走了 。”
“我不是给你说了嘛，我家的钥匙就在外面放着啊，你自己开门找嘛。”顾元贺推着三轮车朝男生走过去。
男生很自然地抬腿坐在他的三轮车斗里，还用手里的冰棍朝谭默挥了挥手，继续跟顾元贺闲扯：“那是你家了，你和阿姨都不在家，我不好自己进去嘛。”
“我都说了，没关系的。”顾元贺边蹬三轮边说。
“那个靓仔是谁呀？”男生又问，见谭默还拎着小桶站在远处，就用冰棍又朝他挥了挥。
“到这边旅游的，他帮我打架，我带他去抓鱼。”顾元贺说。
“哦，我还以为你跟他很熟呢。”男生又朝谭默挤眉弄眼地笑笑。
“不熟了，刚认识两天。”顾元贺想到小哑巴，心里就有点慌张，怕男生追问，就随口搪塞他。
只是他不知道，谭默还站在原处没走，风把两人的话吹送过来，钻进谭默的耳朵里，他的胸腔里顿时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酸酸闷闷的，不太舒服。
回到酒店里，袁坛穿着拖鞋来开门，一手拿着psp，一手端着一个椰子，椰子里还插着吸管。
袁坛朝他身上看了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小桶上：“哦，回来还挺早啊，这里面是什么？鱼啊，自己抓的啊？”
谭默没理会他，拎着小桶，径直回房间去了。
袁坛狐疑地盯着他的背影，一回头，看见袁眉也鬼头鬼脑地在那边站着看戏。
“看什么呢？”袁坛生怕袁眉这鬼丫头也知道了点什么，虎着脸问她。
“你有病吗？我看大哥，又没看你。”袁眉没好气地说。
“你才有病！”袁坛说。
“你有病！”袁眉不依不饶。
“你昨天不是闹着要走吗？今天都一天了，怎么还不走啊？”袁坛专门揭她的短处。
“要你管！管好你自己！”袁眉虽然哑火了，但还是不示弱，怼完袁坛，气鼓鼓地回房间去了。
袁坛盯着谭默的房门，沉吟了片刻，又坐回了沙发上玩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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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顾元贺把他们下午捡的贝壳清洗出来，打算用这些贝壳做个什么东西出来，送给小哑巴，岛上有些人会用贝壳做点小工艺品，卖给游客，他在脑子里回想见过的那些花样，最后决定给谭默做一个台灯，就像他现在这样，坐在桌子前，不管是写作业还是做别的事情，总会看到台灯，用到台灯。
想好了，顾元贺就上床睡觉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妈说明天调班休息，要带他去看老乡，老乡家在海岛的另外一边，那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海港，港口上有卫星电话，可以跟远洋捕捞的船只取得联系，他妈妈想去那边看看，有无他爸的消息。虽然刚捎回来一袋子咸鱼，但随着咸鱼带回来的消息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了，那个时候顾元贺还没放暑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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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了，谭默还没睡，桌子上放了一个小小的玻璃鱼缸，里面装了氧气装置，冒着细碎的水泡，那几尾小鱼在缸里面游动，他看看小鱼，又看看桌子上摊开的信笺，再想想那个叫顾元贺的男生下午的时候和同伴的聊天。
他可以确定他对人家的心意，但又觉得这注定是无疾而终的一场邂逅，等到他的旅程结束，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他们就天各一方了，男生看样子比他小一点，估计刚读高中，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影响到人家学习。
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因为看不到出路，谭默很惆怅，也很忧伤。
不过最后，他想，不管怎么样，至少告诉顾元贺自己的姓名，至少在他心里留下一点自己的印迹，因为一旦想到顾元贺以后可能会记不起他，他就特别难受。
谭默又想到了顾元贺的那些麻烦，那个叫李虎的男生，还有他说的那个船老大的儿子，这些麻烦谭默决定帮顾元贺摆平，虽然他在这岛上不认识什么人，但酒店的大堂经理就是本地人，可以找他出面去解决。
计划好了一切，谭默终于握起笔，在信笺上写下了‘你好’两个字。
第二天上午，他找来大堂经理，大堂经理听他说完，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一定可以做到，经理离开，袁坛却从门外走了进来。
“干嘛帮他？”袁坛的目光很锐利，盯着谭默。
谭默自然不会回答他。
“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谭默又逼近了一步，“你即便说我心情好，不想看他受人欺负，或者我日行一善，都可以啊，可是你为什么不说话？”
谭默不清楚袁坛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但他也并不害怕，他脸色沉了下去，手边就是刚才跟大堂经理交流时用的纸和笔，他扫了一眼，最终没有拿起来，他不想跟袁坛讨论这件事情。
袁坛又说：“我才刚说过，让你别犯错，你不会是要像我……”
谭默没等他说完，拉开门出去了。
袁坛盯着他的背影，眉头皱成了一坨。
谭默从酒店出来，又去了第一次见顾元贺的海边，可是没找到人，看来他今天没过来摆摊，想了想，他决定去他家里看看。
谭默拦了出租车，向顾元贺家的方向去，却不知道，袁坛一直在悄悄跟着他。
到了顾元贺家门口，铁公鸡把门，门锁着，人显然不在家里，谭默犹豫了一下，弯腰去石板下面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他家里的钥匙，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上次来的时候，谭默没有进屋，这次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屋两侧一边一间卧室，他看见一边的门开着，正对门挂着一张篮球明星的海报，那这边应该是顾元贺的屋子了。谭默走进去，看见靠窗这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堆着他们昨天捡的贝壳，还有很多课本和练习册，也有漫画和小说。
谭默在顾元贺的屋子里站了一会儿，把自己写好的信掏了出来，压在了他书桌上的台灯下面。
放好信，谭默就锁上门离开了，他走了没两分钟，袁坛就出现在了那盆鸡冠花旁边。
袁坛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如法炮制，取钥匙开门，登堂入室。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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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抓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