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完点滴之后再醒过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余思哲给他办好了住院，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躺着病床上发呆。

护士给他拔了针测晚体温，确认他的体温已经降下去后离开。

余思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

纪星昊偏开头躲开他的手，只说：“本来也没什么感觉。”

余思哲蹙眉，有些不满：“都快站不稳了还没什么感觉。”

纪星昊没说话，他心里有事，并不想跟余思哲纠缠太多，也没有聊天的心情。

余思哲有些担忧，无奈的叹了口气，总觉得最近是多事之秋，什么都能碰上：“要不你休息一段时间吧，最近太累了，出去玩一阵子？”

纪星昊只是摇摇头：“我没事。”

余思哲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真没事？你都已经进医院了。”

“这次只是意外受寒了而已，我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纪星昊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面无表情“剧组什么时候开工？”

“你病还没好就想着开工？”余思哲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说是这么说，余思哲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剧组那边说全体放假两天，所以还不着急，你先好好休息。”

纪星昊点点头表示明白。

余思哲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家里……”

纪星昊等了半晌没等到下文，抬头看向他：“我家里怎么了？”他家里也没人，能出什么问题？

余思哲有些磕绊地开口：“我去你家的时候没发现……那个谁在。”

他嘴里说的人是邢添辰，只是不太想提这个人的名字，不过之前不管他想不想提，这人都在那里待着，死活赶不走，他也没办法，然而最近他好像出现的时间变少了，之前在纪星昊家里没有发现他的身影，现在纪星昊进了医院他也没有出现过。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纪星昊现在并不想听到他的名字，听到他的名字立刻就会想到苏衡，想到他们之间的事，这会让他的内心十分不痛快。

当然不可能说走就走，看着纪星昊脸色不太好，余思哲没再执着问下去，他一时间没想到该说什么，于是拿手机出来刷了一会儿，电话见缝插针地打了进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余思哲接了电话：“喂，你好。”

顾北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余先生你好，我是市局的顾北辰，你应该对我还有些印象吧？”

余思哲下意识地看了纪星昊一眼，然后转身去了阳台那边：“顾队？我记得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顾北辰道：“是这样的，我们有些事想找星昊聊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他，手机也关机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余思哲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病床上躺着的人，脸上略微带着些疲倦的神色，捂住手机问道：“顾警官说有事要找你，要见吗？”

纪星昊沉默了一瞬，疑惑道：“为什么突然要见我？”

余思哲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他们打不通你的电话就打我这边来了。”

纪星昊太阳穴轻轻一跳——还不会是姐姐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吧？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可能性，完全忘记自己前两天还发现了四具尸体的事。

纪星昊赶紧开口：“见，我去警局找他。”

余思哲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拒绝他这个提议：“你病才刚好，就别乱跑了，我告诉他们地址，要是很急的话就让他们来找你。”

纪星昊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跟顾北辰说完地址之后，余思哲便挂了电话，有些担忧地望向纪星昊：“你真撑得住吗，才刚退烧。”这种时候明明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纪星昊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余思哲见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心里再无奈也没法再劝，这个人永远有自己的主见，不容任何人反驳。

“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吧。”

纪星昊点点头，虽然不太想吃，但他不会像小孩子一样任性，该吃的时候还是得吃。

余思哲：“你病刚好，吃点清淡一点的吧。”

“好。”

纪星昊没那么挑，对吃也没什么要求，在剧组条件很难的时候他也能撑得下去，所以只要不是真的那样难以下咽的食物，他都可以动口。

……

挂了电话之后，顾北辰看向身边的人，那人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出神，顾北辰有些疑惑：“你跟纪星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邢添辰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顾北辰：“我能看得出来，你们其实是朋友对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经常假装不熟悉的样子。”

邢添辰：“……”是不是朋友呢！他也说不上来，他们大概是最熟悉彼此身体的陌生人吧！

顾北辰继续道：“但是今天你连电话都没有打出去。”

邢添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总不能说之前自己住在纪星昊家，现在被莫名其妙地就被赶出来了吧。

脑海里思绪转了几回，最后他只问：“纪星昊现在在哪？”

顾北辰当然知道他这是在转移话题，也懒得拆穿他：“在医院，余思哲已经将地址告诉我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医院？”邢添辰眉心一跳，声音里带上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医院了？”

顾北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邢添辰：“你没有问一下原因吗？”

顾北辰还是摇头：“有什么事我们去到医院不就知道了么，电话里哪说得清楚这些呢。”

邢添辰皱起双眉，躺回车椅上，目光透过车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北辰宽慰道：“他不会有事的，而且有余思哲在一边看着呢。”

邢添辰只觉得心烦，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而烦，心里乱糟糟的一团，好像做什么都不太对。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走吧，先去医院。”

顾北辰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你不是说要回警局吗？”

本来说要去找纪星昊的时候，邢添辰已经明确表示自己想回警局整理资料，顾北辰准备换个人陪自己走访来着。

邢添辰：“我改变主意了，开车吧。”

“……”行吧，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顾北辰低声呢喃：“还说你不是在担心人家，这不是担心是什么？”

邢添辰没听清他的话，又问了一句：“你说了什么？”

顾北辰微笑着：“没什么，我们走吧。”

顾北辰两人来到医院的时候，纪星昊正在吃饭。

顾北辰半开玩笑地说：“你说这是什么神奇的缘分呢？每次跟你见面都在医院里，巧合的是你也总在吃饭。”

“这算什么缘分……”纪星昊抬头，却跟顾北辰身后的邢添辰对视上，他愣了一下，好几秒才移开目光，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说正事吧，顾队有什么事找我？”

顾北辰点点头，将给唐钰涵看过的照片也全给他看了一遍，并将大概的案情告知他--纪星昊算是受害人家属之一，他有权知道这些。

纪星昊看着那些照片，眼睛里渗透着一些伤悲：“她们……真的都死了吗？”

顾北辰点了点头。

纪星昊目光黯淡了下去，好一会儿才低声呢喃，不知道是在问旁边的人还是问自己：“怎么会这样呢？”

顾北辰：“她们跟你姐姐是舍友，你认识她们吗？”

纪星昊呼了口气，缓了一会自己的情绪：“认识，我们一块吃过饭。”

“吃饭？”顾北辰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你那时候年纪还这么小，怎么会跟她们扯上关系？”

纪星昊解释：“我以前经常会去找我姐姐，那时候父母不在欷城，我有什么事都只能求助于她。”

那时候的纪星昊跟现在有很大的区别，他还没有经历后面那些糟心事，一切都还在正道上的时候，那时候纪星昊是一个很有活力很青春的男孩子，跟现在荧幕上的阳光人设不一样，那时候的他性格也很讨人喜欢。

纪星昊去找纪星桐的次数多了，渐渐地纪星桐的舍友也就认识了他，也把他当成自己弟弟一样看待。

纪星昊和纪星桐她们出去吃过好几次饭，那个时候唐钰涵就已经经常在外面工作了，很少回学校，所以纪星昊跟她见面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后来出了事，纪星昊除了唐钰涵之外就再没见过姐姐那几个舍友，他一直她们都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却没想过……原来她们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世事无常，她们失踪了五年，最后还是纪星昊又发现了她们的尸体。

顾北辰道：“她一个寝室六个人，五个人在同一时间去世，我们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纪星昊沉默，手微微攥起，一张一张地把这些照片看过去。

顾北辰问：“你能不能想起来在你姐姐出事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邢添辰插话：“你好好想想，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如果想不起来，我可以帮你。”

纪星昊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些晦涩，偏开头不说话。

顾北辰有些看不懂他的反应：“星昊，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纪星昊看向顾北辰，抬手指向余思哲：“你们应该问他，他和我姐姐接触的时间比我多多了。”

顾北辰和邢添辰一块转头看过去，后者只是朝他们笑了笑。

纪星昊看向邢添辰，那人正看着余思哲，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纪星昊只是低下头，收回自己脑海里面乱七八糟的情绪：“你们聊吧，别在这聊，我想休息一会儿。”

余思哲点点点头，朝两人道：“到外面去聊吧，我也需要点时间好好回想一下过去的事。”

顾北辰和邢添辰一块点了点头。

邢添辰离开前，看向病床那人，他只给三人留了一个后脑勺，表明了抗拒。邢添辰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是到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来了一句：“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纪星昊心里乱了一下，花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闭上眼睛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