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桉一晚上没睡着，一是因为齐栖睡觉太不老实，后半夜双手抱着他的腰，差点把他腰斩，二是脑子里事情太多，焦躁的睡不着。

第二天不到七点，钟桉就彻底清醒，想明白一件事。

还是得跑，那个搭档什么的，肯定是要和齐栖捆绑的意思啊，行动必然不自由，而且昨天书上的案例全都是讲近距离空间传送的，他这个疑似跨纬度的还真没写明，万一真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个，他偷摸跑了当黑户，都好过在学校被抓起来拉去做实验。

八点半，齐栖的闹钟响了，男孩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看钟桉闭着眼，就轻手轻脚起床洗漱。

五天后才是下一场期末考试，齐栖都想好了，今天上午出去给钟桉采购点装备，下午就带他去学校招生办办理入学。

钟桉是要当他的搭档的，身上连个终端都没有，以前肯定过的不好，既然来了他这儿，必然是要过好日子的，可不能让他受苦。

齐栖漱完口，随便擦几下脸，赶忙去叫钟桉起来。

钟桉板板正正的躺着装睡，眉眼柔和，眼睫纤长，典型的东方人长相，皮肤细腻，骨架也小，现在头发睡得翘起来几根，添了几分温软。

钟桉就等着齐栖出门，他好赶紧溜，结果人家在床边站了五分钟都没动。

要叫起来就叫，干站着是什么意思，不会准备掏出一把军刀插他心窝里吧，然后钟桉就按剧本不可置信的挣扎，嘴里说，怎么会是你，再然后就吐出一口血，倒在床上了无生机。

不能再想了，钟桉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剧情，索性自己起来。

装模做样的睁开朦胧的双眼，钟桉粘着嗓子说话：“你都起来啦，早上好啊。”

齐栖欣赏了半天钟桉的睡颜不舍得喊，现在钟桉带着被窝里的热气给他打招呼，一下把他弄不好意思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齐栖红着脸想。

在旁边看着他突然脸红的钟桉：！！

不是，哥们你别吓我，昨天我还说你是好人的，今天你怎么又变态了！

齐栖问他要不要一块和他出去买东西，今天没事，可以出去逛逛。

钟桉哪能答应啊，说自己太累了，想继续歇着。

齐栖也没强求，只是说自己十二点前回来，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钟桉一句你看着买就把人打发了，亲自下床把人送出去。

“啪嗒。”门被关上。

钟桉身手矫健的趴到窗户上，不顾鼻子被玻璃挤得扁扁的，非要见证齐栖出了大门不可。

远远看见齐栖在门口上了辆黑车离开，钟桉得胜的挥拳，扭头翻出人家的衣服，给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下了楼，钟桉用齐栖的校卡刷开门禁，踩着一地秋末落叶，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呼出几口白汽，钟桉打算奔向自己星际时代的混子生活，现在廉价劳动力估计是全让机器取代了，路上他都看见扫大街的机器人了。

思来想去，他哄人的功夫还是不错的，电影里都说了，甭管是骑鬼火还是开机甲，都少不了大哥大姐圈地盘，他进去当个气氛组，拍拍大哥大姐马屁，混几口饭吃得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回去了。

没错，钟桉现在还想着这不是个什么大事，地球online老是出问题，一不小心把他卡出去，过两天检修完了估计就把他拉回去了。

要是回去了，他也得把自己的经历写成小说发出去，多多少少赚点，不能吃了哑巴亏。

学校大门，钟桉也是刷的齐栖的校卡出去，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监控扫描了个遍。

监控室里，几个站岗的守着投影。

其中一个虚空拉住钟桉出校门的影像，旁边跳转出来钟桉全部的身份信息，看几眼，奇怪道，“这个钟桉没有入校记录，昨天还在黄土星活动，今天就跑来帝都星了。”

另外一个走过来，看见门禁刷的是齐栖的校卡，立马明白过来，“你没听说吗，齐上将的小儿子昨天召唤搭档成功了。”

“齐上将还有小儿子？不是就齐上尉一个孩子吗。”

“你这消息闭塞成什么样了，人家是齐上将离婚再娶的老婆生的，虽然确实比不上齐上尉，听说这次期末考都要不及格。”

守卫听了直皱眉，“这么差，走后门进来的吧。”

“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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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桉跌跌撞撞走一路都快被吓毁了，原本看齐栖是坐车走的，以为这里的交通工具还没普及到人人开飞船，结果发现校门口是限行区，外面全是飞来飞去的飞船。

别说人行道了，连斑马线都没有啊。

钟桉全程踩在绿化带旁边，兜兜转转找了一个小时，挑了个略有些破败的巷子钻进去。

背光的巷子果然是挤满了住户，脸上都是被生活磋磨的痕迹，冷冰冰看着陌生人走进去。

钟桉感觉有戏，他还是适合住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

巷子转角处站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丰富的发色和纹身，看钟桉手里拿着单子靠近也没动作。

模样，姿势都够混的，绝对是找着了。

“大哥啊，”钟桉递出单子，“咱龙虎公会是在这吗？”

单子是钟桉在墙上撕下来的，是龙虎公会的招新告示。

其实钟桉不太理解，都能开飞船，公会招新还要贴小广告吗，终端上挂热搜好了。

但想想也是，要是什么大帮派，他钟桉也进不去，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

接过单子，男人来了一副混子的标准流程，抖落两下纸，斜着眼歪着头皱着眉，视线在钟桉脸上和手里单子来回扫视。

最后来个嘲讽鼻音，抬着下巴给钟桉指方向，“进去吧，里边儿有人。”

一切混的都很完美，除了没有粤语口音，不仅是没有，还是一股东北味，长得也像斯拉夫混血。

刚走到门口，钟桉就被吓了一跳，巨大的废弃机甲被拉起来立在门前，空洞洞的头自然垂下来，像是在注视每一个经过的人。

钟桉瘆得慌，快步走进去。

里面坐了好几个很“混”的人，坐在正中间的人最有味，络腮胡子大肌肉，嘴边叼了只雪茄，**的右胳膊上一条巨大的伤口。

“你酒是新来的？”络腮胡子擦着手里的刀，漫不经心的问。

这个是真有气势，钟桉顶着笑脸老实回答，“是是是，早就听说咱龙虎公会的威名了。”

“呦，”络腮胡子撂了刀，正眼瞧面前的小瘦猴子，“马屁挺会拍啊。”

钟桉还没说好话。

咚一声，络腮胡子把刀插在木桌子上，气势全开，“唧唧歪歪的，就说能不能打！”

完了，钟桉这下马屁拍蹄子上了，哆嗦回答，“能，能，一定能，我肯定和他们拼个头破血流！”

络腮胡子又不满意了，哐的拍桌子，“谁让你和别人肉搏了，没脑子。”

右边女大姐看不下去了，拧了络腮胡子一把，站起来招呼钟桉，“好了，先过来登记。”

“额，”钟桉心虚回答，“我，我是好像黑户。”

女大姐不以为意，这样的人她见多了，无非是误入歧途，隐姓埋名的，“是吗。”

说着话，女大姐终端已经把钟桉的面部虹膜信息扫下来了。

来回翻几下，女大姐笑了：“没见过好青年装黑户的。”

钟桉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手腕上的终端，反应过来了，“你已经扫了？不是，你能扫出来我？”

不对吧，他是地球人啊，没见过飞船，也没见过终端啊。什么东西，当年上户口的时候，地球online 把他信息全系统共享了？

女大姐游刃有余的追问，“是被骗来帝都星打黑工的吧，黄土星确实发展的不太好。”

钟桉不知作何回答，张嘴又闭上，成功得到络腮胡子不耐烦的拍桌子一次。

“瘦的跟鸡崽子一样，话也不会说了！”

钟桉都不知道自己被吓哆嗦几次了，“我我我我……”

“对！”钟桉猛地回过神，停止扣指甲，反手捂住半边脸，哽咽道：“我从小爹不疼妈不爱的，吃不上饭上不起学，个子也长不高。好不容易遇见个说要带我赚大钱的，结果转头带我来打黑工，我，我真没办法了，呜呜呜……”

钟桉哭的情深意切，眼泪止不住的流，一分演九分真，主要是他小时候过的比现在说的还苦，没两句就带入自己，直接共情，心酸止都止不住。

预计见好就收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掉，鼻涕眼泪濡湿半截衣领。

抽噎的声音听在耳边，络腮胡子都不忍心了，“确实是个可怜人呐。”

女大姐转头问道：“你母亲不是在你三岁的时候的就去世了吗？”

钟桉接过金发萝莉递来的纸，擤着鼻涕，痛苦回答：“就是因为她死得早，我才没妈爱的！”

三道谴责的视线把女大姐看的羞愧低头。

金发萝莉贴心的拍拍钟桉的背，钟桉顺势靠在萝莉硬邦邦的肌肉上，装小鸟依人，“我能入会了吗？”

“放心，肯定能。老张，东西拿过来，就当给人赔礼了。”

络腮胡子扔过去一个注射器，萝莉反手接住，从里面扣下来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针管。

“呐，给你。”萝莉把针管塞到钟桉手里。

“这是什么？”钟桉还挺怕针头的，以前打疫苗还要同学帮他捂着眼。

络腮胡子扯着嗓子说，“好东西呗，还能是啥，反正肯定比你在黄土星看见的好，一针下去，包你三天不饿。”

这语气，这黑话，钟桉直呼不对，干笑道，“不会，还感觉自己会上天吧，哈哈。”

络腮胡子摆摆手，说哪有这么夸张，“确实比别的货用着爽，试了包满意的。”

萝莉也在帮腔，“你快试试啊，好东西的。”

钟桉拿着东西觉得烫手。

完了，彻底完了，国家禁毒力度大，钟桉从小到大哪见过这东西啊，他可一直认为沾了这东西就跟死了没区别了，现在倒好 ，“好货”跑他手里了。星际时代这么离谱，随手就掏大，你说，是不是老美传下来的糟粕。

他要是真碰上这东西，那可就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姥啊，九年制义务教育白上了，回去就得浸猪笼啊！

绝对不能碰，跑，必须得跑。

络腮胡子等了半天看钟桉没动静，暴脾气立马上来，“打个针还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

女大姐不解的看他。

钟桉看着络腮胡子的脸扭曲成恶魔，旁边人的疑惑都是想拉他下地狱的得逞狞笑，这里哪是什么公会招新，明明就是阎王过桥，死路一条啊。

趁着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钟桉丢掉针管，用力推开身边萝莉，转身冲出去，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我是不会被你们拉入伙吸毒的！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门口守着的东北话被钟桉撞得踉跄，看这瘦小子跑的火烧屁股，朝里面喊，“咋地了王姐，人咋还跑了捏。”

女大姐王阑听见钟桉留下的话，觉得好气又好笑，没好气的回一句，“你问问老张，都是他干的好事。”

络腮胡子张万鸣叫冤，“怎么能怪我，我哪知道他连营养剂都没看出来。”

“好不容易来一个，又给人吓跑，任务怎么办？”

张万鸣挠头，“再等等吧，还没到日子呢。”

钟桉跑半道摔了个狗吃屎，让路边小孩好一顿嘲笑。

“小屁孩，别笑了，作业写完啦你，”钟桉拍拍衣服上的灰，“告诉哥哥，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

“完蛋。”

黑车停在终端专卖店前，开车的管家透过后视镜看齐栖心情不好的看着终端，细心的停下车，等着齐栖发话。

齐栖收到校卡发来的离校通知，郁闷抬头，朝管家吐诉：【他离开了。】

管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少爷不想他走？”

【不想。】

“可是如果他不走，就会很难过，少爷不想朋友难过吧。”

【我想他能很开兴，但也想他能陪着我。】

“少爷可以等以后有时间去找他，这只是你们见的第一面，以后还会又很多次见面的。”

齐栖不情不愿的点头，身边五个衣服袋子，都是他早就想买给钟桉的衣服。

【回去吧。】

钟桉经此一遭，知道混子大军他是加入不了了，门槛太高，他个子不够啊。

最后还是要回学校投靠齐栖，不然他只能露宿街头了。

半个小时狂奔，抢鸡蛋钟桉都没这么努力过，只希望能赶在齐栖回去前赶到。

站在门口的时候，钟桉双腿打颤，心率直逼一百八，平复了五分钟呼吸才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他刚才观察过了，路上没人也没车，齐栖肯定还没回来。

轻轻推开门，房间的窗户被打开，秋风吹起墨绿窗帘，盖住坐在床头的男生。

男生听见开门的声音扭过头，看见开门的是钟桉，空洞的眼神立马炽热兴奋起来，鞋也顾不得穿，赤脚跑来，和门口的钟桉抱了个满怀。

钟桉没想到齐栖这么早就回来了，心里顿感对不起他，反手环住，两个人抱的更紧。

“抱歉，我回来晚了。”

钟桉：社会太黑暗了，我要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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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出逃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