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分配到的休息室是材料舱，说白了就是过去看守材料。

“真是节省！一点人工费都舍不得出……”

“廉价劳动力和‘人工费很贵’总是相对的嘛！出来打工就是前者，等花钱的时候就是后面了。”

“你小子怪有经验的嘛……”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之前在网购花了多少钱。”

舱门打开，里头堆满了生物材料，直顶到天花板，脚都没处落，陷下去就拔不出来，在另外三人还艰难跋涉、试图找到个能休息的地儿时，鹰鳐撅着屁股翻看这些生物材料，越走越远。

生物材料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说好听点是“原材料”，说难听就是被肢解的尸块罢了，不过好在虫族的血液主要由氧化锆和氧化铈组成，能在疯狂吸附、储存氧气的同时用于自身合成氧化硅，所以这些虫族尸块闻起来最多也只有一股金属味，看着也只是灰扑扑的，让乌林觉得好受很多——起码比血糊滋啦、腥臭的人类尸体好多了。

乌林跟在后面看了半天：见鹰鳐拾起来又放下，放下来又拾起，活脱脱和自己当初在E等星翻有价值的垃圾一个鬼样：“你找什么？”

“没找什么，就随便看看。”他支起身，敲敲酸痛的背，立刻遭到了乌林的嘲笑：“你这家伙才多大啊？就开始腰痛？”

鹰鳐瞪了她一眼。

锤头鲨纯纯人来疯，脚都拔不出来还试图也加入鹰鳐，为了维持平衡不得不佝偻着腰背，都这样了还要冲上去，两个人热火朝天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乌林不高兴被无视，也爬过去：“让我也看看！”

鲸藤壶看着三个撅大腚的：“……你们三个不要被有毒触肢划到了。”

“知道知道！”锤头鲨抬头回应鲸藤壶，又低头和乌林咬耳朵：“他好像幼教老师哦。”

“你猜他能不能听到？”

鲸藤壶低头不语，仿佛手上的小尸块非常吸引人，只是弯腰悄咪在□□看到了鲸藤壶标准的面无表情脸。

这时候鹰鳐忽然直起身子，另外三人都因为他的动作而看向了他，鹰鳐扫视每个人的表情，在乌林和锤头鲨脸上停留的时间最长：“你们杀的虫族，有点不对劲。”

另外三个人没说话，在等他的下文。

四人相处的时间非常长，鹰鳐能轻松地在这堆尸块当中认出队友的工作成果，听起来好像很奇怪，实际上对干这行的、足够熟悉的人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不清楚现在虫族有没有发展出……呃……”鹰鳐停顿了一下：“记得之前上的《生物进化简史》课吗？里面说是不同区域的同种生物会存在程度很小的差异。”

“嗯嗯，你继续。”

“啊？！”锤头鲨满头雾水：“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

“我没给你划这个复习的范围。”鲸藤壶的声音从后面穿来，锤头鲨又低头装自闭。

“那我继续了，”鹰鳐和锤头鲨对视，眼神写满了“我就是专门讲给你听的”，又说到：“我虽然有段时间没遇到虫族了，但是这个星球的虫族和B132上的有点不同。”

“呃……所以？”乌林想不通：“你不都说不同区域同种生物会有区别吗？星球都不同了，有点区别不是很正常吗……”

“对，是这样没错，但是、但是……”鹰鳐一着急就没法讲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开始比划。

“他的意思是，”鲸藤壶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站起来：“首先环境多变化并不剧烈，其次虫族的身体对环境的适用性非常强，所以出现适应性变异的速度非常慢，比如各个星球虫族图鉴的图片，从绘制好到现在根本就没变过。”

乌林猛然醒悟了：“除了虫母没有任何其他虫族能进行有性繁殖，它们本不应该有这种巨大的突变——”我天！全新亚种吗这是！

“对对对！”鹰鳐一激灵，指着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锤头鲨接过去：“所以……是他们处理对环境适应力的基因出现了新片段，干嘛？什么意思？以后不一定只有虫母才能繁殖了？”他茫然地在他们三个人脸上看。

虽然叫他说对了，但并没有搞懂这是多大的影响，他毫无头绪：什么意思？有小区别是正常的，但是大区别就不行了？又怎么界定这个大区别小区别？

乌林直起身，摸着下巴思索：“这么说起来，当初在那个原始星球里，毛蜘蛛不是很快就长出那种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触肢吗？”

“有意义好吧？”锤头鲨最听不得有人说毛蜘蛛一点不好，立刻反抗：“明明就是为了哄你才长出来的啊。”

乌林翻白眼。

“那就是它们自己可以控制基因？怎么办？”鹰鳐看鲸藤壶：“要上报吗？”

“再看看吧，我们不一定是第一个发现的。”鲸藤壶拾起一块虫族背甲，翻看剖开的痕迹：“那些负责把生物材料分解归类的人应该也会意识到。”

三人相当信任鲸藤壶，他说不用管就真的没人打算再多想了，纷纷找个地儿开始休息，不过这倒是有些难，都在躁郁地挣扎着在材料堆中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