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商量完对策，几个人再度汇合，开始按照一开始的想法找祭祀案之类的东西。

因为这里太大，再加上附近有点黑，很容易丢失目标，周云钧他们商量着无论最后有没有找到东西，在天黑之前、亦或者天黑之后的第一个星时在原来的坐标点汇合。

分开前，傅宗升沉吟道：“提前来到这里的人在允许的条件下发出响动，帮其他人尽快找到这里。”

这一点大家都爽快同意了。

很快各自散开，周云钧负责的方向有一部分得向下，一连走了很长时间，都没什么东西，雪茫茫的一片，很难抓住方向感。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过一个眼熟的雪堆石头时，周云钧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刚进入游戏时为了防止自己迷路标记的初始点。

记忆里，他恶趣味地写了一个“SOS”然后把一个竖起来的石头压在上面，现在那块石头被人扔在一旁，而那一句‘求救’所在的雪块被人直接整块挖走，露出光秃秃的地皮。

头一眼周云钧还不敢认，他伸手摸了摸那块石头，确认了熟悉的手感这才确定自己写的那三个字母被挖走了。

周云钧：“......”

气笑了，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

重新把石头放在地皮上做记号，周云钧想了想，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前行——他还没见过副本的线索人，虽然不一定能找到，但找找总不会有打错。

走了很久，他没找到副本的线索人——也不知道那几个人到底把副本线索NPC弄到哪里去了。正想着要不要再继续向前的时候，余光忽然撇到一个小小的洞口。

在这种雪山里，洞口里不一定会有他想要的东西，反而可能会是猛兽的巢穴。试探着向前的周云钧拿着剑接近，在接近的时候没看到粪便和踩踏的痕迹，稍稍松了口气，警惕着弯腰进去了。

入目就是一双猩红的双目，面目狰狞的野兽发出咆哮，震耳欲聋，浓郁的香灰气息和野兽的腥臭纠缠在一起，几乎让人想吐。

洞穴十分狭窄，很不好拐弯，周云钧想都没想就要格挡，但这时候他才发现这头熊不知道被谁锁了起来，只要贴着洞穴的墙壁它就够不到，只能无能狂怒。

剑身发出盈盈的光，映照出洞穴一角，这里并不大，但被收拾得很整齐，看样子应该是常有人来，一个窄小的案桌被放在熊的对面，文案上却没有张贴神明的画像、雕像、信物之类的。

上面的香炉中装满了香灰，还有一些线香滚落在地，像是主人愤怒之下将它们全部摔在地上，离开了这里。

看到这样的景象，手指摸了摸香案，不出意外地摸到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周云钧心里倒是有了点猜测，他想，祭拜有时候确实不需要神仙的画像和信物——当祭拜人祭拜的是这座山本身。

不需要准备什么额外的东西，因为在这里祭拜已经足够贴近。

他小心地将香案连同着那些线香一起拾起来，被锁链锁在原地的熊张着血盆大口想要阻止他，不过因为本身摸不到只能无能狂怒。

拿到东西的人从里面有惊无险地退出来，他拎着文案正准备返回，却意外摸到了文案反面模糊不清的字迹。

【升阶伛偻荐脯酒】

这只是半句，应该还有半句。

周云钧想了想，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洞口，然后再次进入了洞穴，最后在熊的身下找到了另外半句的痕迹。

但周云钧不太想和一只熊比拼是剑锋利还是熊的爪子锋利这件事，他在原地思考片刻，最后去找了还在雪地里奔跑的野鸡，打晕一只，扔在熊的身前，等着熊放松警惕，这只饿极了的熊一开始并没有接受，时间随着僵持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它才抱着猎物像是准备吃，又像是在企图将这只猎物藏得更深，一直在暗处等待机会的周云钧举起自己厚重的剑匣狠狠砸过去。

“嘭”

庞大的熊昏死过去。

周云钧将这只熊和那只受惊的鸡推开，那只鸡慌不择路，尖叫着跑了。周云钧没在意，他蹲在地上找到了下半句。

【欲以菲薄明其衷】

没有谒拜的记录让周云钧有点失望，临走前，他发现熊的锁链有点奇怪，上面有两道极大的爪印，不像是人能捏出来的，倒像是这只熊自己弄出来的，不过这么说方向又不对，这是从外力施加，而不是从内向外的。

奇怪。

他出了洞穴，这才发现手里的剑身明亮度已经没有之前高了。先前在更黑的洞穴里，没注意到，但一从里面出来，反而更加明显。

这意味着——夜晚快到了。

晚上是怪物出没的时间，得尽快汇合。

思及至此，周云钧没再耽误时间，拎着文案和线香，向原本的地点走去。

大概是在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周云钧还没到地方就彻底天‘黑’了，脚下的雪地还是雪地，但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钻出来不断向着这边过来。

一个没注意，脚踝处传来被划破的痛楚，他条件反射将那东西踢飞，雪色的刺猬被扔出老远，但牙齿不断开合的声音仍旧在传来，猩红的眼珠子像一个小小的指示灯。

有无数只雪色的老鼠、刺猬，还有别的东西不断在接近，宛如大规模的小动物潮。

稍稍一照，就能看到此起彼伏的猩红色出现，数量多得让周云钧吃惊，他甚至开始怀疑白天的‘雪’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密密麻麻的小型动物瞬间扑咬而来，脚下的地方被一层又一层的动物挤挤挨挨着占据，犹如黑色的潮水，在那些东西飞扑的一瞬间，凌冽的闪电剑光骤然迸发，瞬间从这四面八方的围追截堵中生生撕开一个口子。如同流星般从中跃出的男人脸色冷静没有丝毫害怕，他脚下不停，手中的武器也从未停止。

正当他向着原来的方向而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熟悉的锁链叮当声。

是夜菲菲。

听清楚后，他没再继续向前，而是向着声音的方向而去，成功找到了也在杀小怪物的夜菲菲。

她身旁还有正拿着枪划水的傅宗升，一看到周云钧手里的东西，“你找到了？”

周云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脚下的雪地没那么厚实，甚至堪称薄弱——不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地方。闻言，将心思拉回来，“对，还有两句诗。”

说着他重复了一遍。

傅宗升痛苦道：“听不懂，你直接说什么意思好了。”

周云钧：“......就只是他去拜神的意思。”

他们又说了两句，嚎叫着救命的白念沉就回来了，他一边大骂《神战》狗屎一样的怪物系统，一边嚎叫，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的叫嚷。

听得夜菲菲救助小动物的慈悲心肠犯了，让周云钧和傅宗升顶上她的位置，自己抽空去把他拎回来。

挥剑时愈发熟练的剑光明明灭灭，映照出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脸庞，他瞥了身旁人一眼，问：“这里很重要？”

“对。”

傅宗升应声：“我和队长找到线索，这里最适合拜神。”

很快夜菲菲拎着白念沉过来，一切都准备就绪，周云钧翻手将手里拎着的香案放下，傅宗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支枪，啪嗒一声，充沛的火光从枪口涌出来，轻而易举地将线香点着。

像是察觉到周云钧的视线，傅宗升好心解释：“一把工具型玩具枪。”

看出来了。

周云钧无言，他纠正道：“三根就够了。”

“好哦。”

傅宗升把自己手里的一把放在一旁，只剩下三根。

亮起的线香散发出一种浓郁的香火气，原本在黑暗之中本不该能够看见的烟雾袅袅升起，飘向远方。这像是给其他朝着这边扑涌过来的动物什么信号，原本就狠辣的动作愈发疯狂。

为了防止他们的进程被破坏，周云钧持剑去帮夜菲菲。

将三根香举过头顶，弯腰行礼的人没有受半点影响，三拜之后，他神色平静地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极远方的地方传来一声愤怒而又撕心裂肺的吼叫！

飘起的烟雾扬起浓郁的香火气，它袅袅吹起，悠悠地飘向山顶。

一行人意识到山顶是关键，切暂且退，被放在原地的香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庇护，那些猩红眼睛仿佛恨极了的东西也没有办法撼动半分。

亮起的香案吸引了绝大多数东西的注意力，脚下堪称地动山摇，甚至有看起来像是树木一样的东西朝着那个方向奔跑而去。

不过一些同样被动静吸引过去的玩家就遭了殃，陷入了被围攻的困境之中。

周云钧他们顺利地上了山顶，这才发现山顶已经大变样，原本冰块飘荡的湖水消失，青绿色鬼火一般的光芒源源不断地从湖水的位置出现，飘扬着点亮四周，鬼气森森，那只庞大的怪物还伫立在原地。

大概是闻到了香火的味道，它张开了足有两三米大的大嘴，痴迷地嗅着、吸食着香火。

白念沉脸色一变：“那些线香撑不了多少时间。”

周云钧目光快速扫过周围，最后定格在怪物张开的大嘴上。

“那里。”

白念沉：“不是，你们说我们要去那只怪物的肚子里？！！”

显然傅宗升也是这么想的，“进去。”

夜菲菲：“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干。”

周云钧压剑步伐极快跃向怪物，一个滑步冲入其中，夜菲菲紧随其后，然后是傅宗升，白念沉在原地狠狠跺脚，觉得这一群人真是神经病，就算是他队长也会小心求证再说进去。

但眼看着山下已经有东西跑上来了，他心一狠，也跟着跑过去。

“诶，你们等等我啊！”

......

无尽的下坠，虚无的恍惚，不过短短一瞬间，寂静忽然消失，厚重的钟声猛然响起，下落骤然停滞，黑发长衣的男人狠狠摔在地上。

浓郁的香火气再度萦绕鼻尖，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与打开的大门撒入，刺激着久不见强光的眼瞳。

属于寺庙的漆红色映入眼帘，周云钧还在想这里是哪儿，就突然听见上面有动静，“躲开——”

这句话都没听全，周云钧反应极快地就地一滚然后——被人砸了满怀。

夜菲菲安稳落地，但傅宗升和周云钧就不一定了。

一个人捂脑袋，一个人抽胳膊。

手臂都被震麻了的周云钧踉跄一下起身，傅宗升揉了揉脑袋，觉得自己根本没做什么，如果不是周云钧挪了根本不会砸到她身上，“虽然很抱歉，但这不能怪我。”

周云钧摆手，表示没事。

这里明显是个寺庙，巨大的神仙像伫立在大殿内，无数香火袅袅升起，将整个殿内照亮的无数长生灯绕着大殿摆放整齐，烛火跃动。

没过多久，白念沉也从天花板那一盏看着诡异黑漆漆仿佛望不到头的莲花灯里落下来。

几个人在大殿里搜了搜，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周云钧看了一眼窗外大好的阳光，他迈步从殿内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殿门旁，或许一直都站在殿门旁边的白胡子老头波澜不惊得俯身行了一礼。

周云钧开口询问：“你知道永夜之城在哪吗？”

白胡子老头指了指前方，又指了指脚下。

“咚咚——”

厚重的钟声在寺庙一处响起，响彻整片天际。

周云钧随着他指的方向走了两步，这才发现身后那座供奉的大殿在山顶。

下午的阳光很好，透亮的光侵染着厚而绵软的白云，将蓝色的天、连绵的山掩住一二。也为下方街坊间忙碌的人遮住半分炙热。

来来往往的穿戴着长衣的人们如同蚂蚁行走其中，忙碌而又充实。

还有祈求山神的人在山下攀爬，一步一拜。

而离得近的茶水摊处，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永夜城茶水铺’。

——这里就是永夜之城。

走到他身边往下看的夜菲菲迎着光伸了个懒腰，“永夜城，这名字还真不符实。”

白念沉依靠着木制的扶手，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我还以为咱们要一块葬在怪物肚子里呢。”

傅宗升蹲在最高的地方往下看，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人’行动，听见他们的话笑了笑。

[恭喜各位玩家通关永夜之城，副本奖励结算中，请稍后——]

身体一轻，周云钧能够感受到自己在抽离。

“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

迎着光，周云钧眯了眯眼，这么说道。

傅宗升回头：“什么？”

“你们找到的那个线索人物——”

“——她真的是人吗？”

疑惑回头的男人蓦地笑了，他眨了眨眼，轻声说，“当然——不是。”

“是妖怪。”

……

从一开始，无论是傅宗升还是一直到处乱窜的夜菲菲都在误导所有人。

因为只有他们见过所谓的线索人物，并得到了相关线索，再加上他们的说辞，让很多人都下意识以为线索人物是个可以交流、有点问题的“人”。

但整个副本里，除了真正永夜之城里的人，在另一个妖怪世界里，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形NPC，不是怪物，就是静物。

有些动物在白天是静物，有些动物在夜晚是静物，那么，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以动物形态示人的‘动物’呢？

还有香案点起，那一声愤怒的吼叫又是因为什么？

——能够交流的‘怪物’才是真正的线索npc。

它们在夜晚能够交流，在白天只是动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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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永夜之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