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洛禾混混沌沌的大脑里第一个接受到的消息就是疼。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胃里火烧火燎的,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整个人基本上是靠着一股意志支撑下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感觉恶心吃不下饭,胃里就像是坠着一个铅球似的。
肌肉也是酸疼的,甚至连骨缝都是疼的。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睁开了,感受到了从脸上滑下来的水珠,然后感到了铺天盖地的冷,因为他的衣服都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他竭力看清了眼前的人,然后扯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来,“怎么的,没见到皇女么?”
“见到了。”元帅的次子说道,他的脚漫不经心地踹着洛禾的肩头,将他翻了个面,“果然如你所说,她对我很满意。”
“但是我的小弟们和朋友们,好像对我不太满意啊。”他居高临下地说。
“这是您自己选的。”洛禾微微张着眼睛,轻声说,“您可以选择不去的。”
他感觉自己开始发烧了,一阵一阵地身上发寒,脑子也浑浑噩噩的不清楚了起来。
他听着一片寂静之中次子在地毯上的脚步声,他似乎绕着自己转了一圈,这种认知让他的本能做出了反应,蜷成了一团,然而下一秒钟,他柔软的腹部就重重的挨了一脚。
“你觉得你很高明么?”次子问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恨我们的。”
“您认为您做了什么让我感激么?”洛禾低声说,声音很轻,也很微弱,“我知道,我没有家室,”他恳切地说,“我也不是不自量力的人,就算是,这两年我也该知道些道理了。”
“我想,不,”他用力地说,“我只能依附于一位您这样的贵人。”
“既然您比他们先要迈出了一步,”洛禾轻声说,“以后也用得到我的帮助。”
“我想依附于您。”他小心翼翼地说,不想牵动任何作痛的器官。
“我?”次子笑了一声,“我觉得你一定恨我入骨了。”
“我也一样恨他们入骨。”洛禾努力地吐出了话语,“您比他们的地位更尊贵,我总得挑一位主人。”
“我想,您不觉得自己比他们缺竞争力吧。”洛禾说。
他感受到了次子的呼吸,他蹲了下来,他面朝着自己了,洛禾想,他应该被自己多少打动了几分,于是洛禾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积攒了点力气。
“选您是我最好的选择。”洛禾说,终于睁开了眼睛,“我至少不傻,不是么?”
次子的呼吸远离了,他站了起来,在一边不安地兜着圈子。
他至少有几分动心了。
洛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等待着。
次子转了回来,他又蹲下了,然而这一次他用他的手指绕着洛禾的脖子打转,然后在他的后颈上按压着,敏感的腺体被这样重重的按着,洛禾一瞬间感觉发烧的身体烧的更热了。
“您,”洛禾挣扎了一下,然后被一下子按住了手腕,交叉扣在了头顶上。
“你方才是对我效忠吧。”次子说,露出了一个狐疑的神情,“难道不该有所表示么?”
洛禾用力试图挣脱他,然而他现在身上热的过分,根本抽不出什么力气来,他用力地吸气,拼命地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他找到了说辞,“我可以奉献我的忠诚。”
“但是不是现在,”洛禾飞快地说,“您也知道皇女的脾气,如果发现您未婚就标记了omega,她至少要希望您娶了我。”
“而这不是为您失去了迎娶高门贵女的一个人生际遇么?”洛禾语速极快地陈情着,生怕慢一秒,他就会被这个暴君瞬间标记。
次子停下了手,他玩味地松开了十指,而洛禾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扎着跌跌撞撞地起了身,扶着墙爬进了水房里,他打开水龙头,用力地浇在自己的身上,克制不住身子一软,又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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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所知,□□会耗费生物大量的体力,对omega来说更是如此。”栎华温声说道,“所以突然被强大的alpha信息素袭击,会被强制发情,这位先生本来就身体虚弱,与其说他是昏倒了,不如说是脱力了。”
伽黎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银发少女自顾自地喝着热茶,目光落在了躺在沙发上的少年身上,他正处在不安的睡眠之中。
“这样啊。”伽黎不轻不重地说。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点滴一点葡萄糖水补充体力和水分,这位校医处理的很好,您不用担心。”栎华答道,“大概这瓶输完了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如果不输呢?”伽黎轻声问道。
“只能靠自己熬过去了。”栎华说,“他现在年纪还轻,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严重的问题。”
“皇女殿下,正如栎华小姐所说,洛禾先生点完这瓶葡萄糖水之后休息一下就没什么问题了。”校医温声说,这是一个年轻男性beta,戴着一副金丝弓边眼镜,应该是刚刚就业不久的新校医。
“他从前来过这里么?”伽黎问道。
“我没有接诊过他,”校医回答道,“当然了,我也是今年新来的。”
他微微垂下眼睛拿起了光屏,“洛禾先生除了常规体检之外没有就医记录,按照常规体检来说,他需要注意一下营养不良的问题,并且建议他去查查胃病和风湿。”
伽黎盖上了杯盖,她转过了眼睛,帝国的皇室独有的蓝银色眼睛看上去如北极笼罩着淡灰色晨雾的海洋,“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医生?”
“也许我只是来加入他们的呢?”伽黎轻笑了一声,“为了防止麻烦,所以我来把他送医。”
“他从前没被送医过。”校医的目光一瞬间避开了,声音有几分颤抖但是还在竭力地保持着平稳,“所以我想您应该是想改变现状的那一方。”
他微微地抬起了一线眼,看向这个少女,她坐在司空见惯的校医院的皮椅上,坐的自然而然地肩背笔直,精确地只占据了椅子三分之一的面积。
伽黎笑了一声,“诚如您所说,我的确是想要改变现状的那一个。”
“您从他们面前带走了他?”校医询问道。
“那倒也没有。”伽黎淡淡地说,“只是在水房听到有人昏倒了而已,看来他打算给自己浇点凉水自救一下。”
“这个方法是完全错误的。”校医说,“皇女殿下请不要模仿。”
伽黎脸上挂着一个得体的微笑,“谢谢。”她温和地说,“您应该知道,您说的那些人,他们的父母都是我们的国之栋梁。”
“我是十分尊重他们的。”伽黎笑了笑。
校医的脸色暗淡了几分。
“是啊。”他说,从笔筒里抽了一支笔出来,按了两下,他听到了那个少女不疾不徐地说。
“我年纪还小,对年长者自然应该恭敬,我自己差的太远还得多多仰仗长者们呢。”
“所以我可以暂时仰仗您么?”少女轻描淡写地说,“洛禾学长身体不太好,还希望您能稍加照拂一下。”
校医愣了一下,瞬间理解了少女的意图,“我知道了,陛下。”他毕恭毕敬地说。
伽黎笑了笑,这个少女坐在那里的时候,有一种非凡的松弛感,只有富贵成山之中才能培养出来的龙章凤姿,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希望他能好好保重身体。”
“否则我会不高兴的,”少女笑着说,她又抿了一口茶,显得很是悠闲,“我不高兴,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她不疾不徐地拧上了杯子盖,从椅子上落在了地上,向门口走了出去。
栎华跟上了她,两个人走进了学校寂静黑暗的走廊里,伽黎走路向来很轻,连声控灯光都没有点亮,但是她好像并没有借亮的意思,栎华因此也亦步亦趋地走在她身后一步绵软的地毯上。
“还真希望那些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呢。”栎华轻声说道。
少女笑了笑,“他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但是我得教他们另一个道理。”
“本来想多看看洛禾的作为的,”伽黎淡淡地说,“但是没想到他们做的这么过火,要是不插手的话,估计这个倒霉的年轻人就要没命了。”
“所以栎华,”伽黎在一片昏暗之中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得教他们一个道理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德不配位,必遭祸殃。”她不疾不徐地说。
“我要的自己人,他不高兴,就是我不高兴,他不喜欢,就是我不喜欢。”伽黎笑着说,“当然了,我现在还没有多少非分之想也并不需要什么人替我表态,不过他们在这个学校里虽然势大,也并非是什么压倒性的控场。”
“那我就如他们所愿,宠幸他们好了。”伽黎平静地说,“学校么,也可以说是个练习场呢。”
“如果在学校里都消受不起我的荣宠,那么在政府里,岂不是要被撕碎么?”她笑着说,“这么看,我这么早就帮他们试试水,他们应该感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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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分而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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