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无数只黑影从树后冲出，直奔姚柒柒二人。

兰斯眼神一凛：“是泥甲虫。”

沼泽地带是泥甲虫最好的栖息地。这种虫族攻击性一般，但擅长群体作战，它们一旦锁定目标就会像蝗虫过境，把目标啃食到渣也不剩。

“……！”鳄鱼王突然战栗，似乎连动物的天性都在预警不安，若非背后的人拉紧缰绳，它一定已经逃入水中了。

可是与它不同，两个人类都不是很紧张。

“哇哦，规模浩大啊。”姚柒柒挑眉看戏，哪怕空不出手也十分悠闲。她目测虫群离这边还有段距离，干脆衡量对面有多少只。

兰斯更是从容，手指在武器中来回挑选。他问：“你想怎么打？”

少女瞥他一眼，道：“就按教科书上那一套喽，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会灵光一闪。”

她也是个正常人，ok？

“我可没这个意思。”兰斯淡定回话。

所谓“教科书上那一套”，他们心知肚明。飞虫么，多少都怕水，天空中再了不起的怪物，沾了水也飞不动。所以针对这类虫族，“水攻”就是最优解。

巧的是，四面皆是水。

“不过我们没有容器啊。”姚柒柒道。

泥甲虫每只体型约莫有七厘米，如果泼出去的水太少，那就和水花一样无用。他们必须搞到一个“大型喷水器”，哪怕只是能装很多液体都好……

两人：等等，大型喷水器？

忽然被注视的皮皮鳄：？

——五秒后。

只见几只泥甲虫争先恐后地涌向两个人类，准备使劲啃咬，可就在它们靠近的一瞬间，那个女性人类忽然将缰绳拉起，下面的鳄鱼立即张开大口，狠狠地盛了一嘴水甩到出。

噗！嗡！

泥甲虫们甚至来不及哀嚎，就被厚重的水流卷进潭水中，彻底成了废物。每只虫族落水的姿态都非常差劲，值得体育组给出评价：水花太大，扣分！

“漂亮，皮皮鳄！”

水花飞溅到姚柒柒脸上，冰凉的触感激起颤栗，她顿感刺激地大笑起来。阳光洒落，在水珠上折射出明媚的色彩。

兰斯用小型激光枪干掉两只落网之鱼，扭头刚想说什么，便望见了这一幕。

也许是光纤太过恰到好处，像是荒诞末日电影中唯一的亮色，他略微失神，但很快被一声“兰斯”叫回，静下心来继续补枪。

两个人的合作出奇高效，用不了多久，泥甲虫群便彻底死光，一个个溺亡在水中。

……死得不太好看，是会引发密恐的程度。

啪的一声，鳄鱼王瘫软地倒到树根上，动也不想动，甚至无力仰天长啸。

这两个可怕的人类，明明知道它不擅长喷水，却硬是把它当瓢用，鳄的嘴巴都累歪了！

动保呢，就没有人为它发声吗？！

嗯，没有。

“——好啦，应该搞定了！”姚柒柒确认了没有漏网之鱼，兴致勃勃地转过身对兰斯说：“泥甲虫的积分肯定很少，但是这里有这么多只！”

赚翻了！

猝然对上她清澈的眼瞳，兰斯哑然，随后无奈附和：“嗯，我们赚了。”

姚柒柒没察觉不对，雀跃地抱了抱皮皮鳄的大脑袋，丝毫不顾载具是否哀怨，反正在拳头面前它一定是开心的。

抒发完情绪，她站起身撸起袖子，准备把虫尸都捡起来——

等等。

“……”看着满水潭七零八落的虫尸，姚柒柒陷入了沉默。

她强颜欢笑，干巴巴地问：“兰斯，我们要把它们全部捞起来吗？”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兰斯：“。”

“……以教科书上那套来说，是的。”

最终，少年麻木地掏出激光仪，和麻木的少女一起展开了捞尸大业。所有情绪都成为泡沫，只剩下无数虫尸，和因为录入积分而吵个不停的手环。

对此，系统表示：【泼水的时候有多开心，收拾残局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玩乐需谨慎。

允悲。

过了半天，二人终于将虫尸处理完毕。他们不再耽搁，靠着鳄鱼王的速度，很快便离开了沼泽地带。

天色逐渐暗下来，不仅是太阳运动的影响，也是因为下一场暴雨又将来临。直到夜晚九点多，二人才找到一处合适的洞窟，生火歇息。

——“噼”“啪”。

火星跳跃。火堆中的木柴时不时发出声响，照亮寂静的洞窟，也照亮两个分坐一边的人。

火上烤着前不久捕来的两条无毒蛇，旁边放有过滤后的溪水，装在竹筒里，算得上干净，还有一些可用作药物的植物，以及新掏来的鸟蛋。

拨动着火堆，姚柒柒忽然叹一口气，说：“为什么皮皮鳄不和我走呢？明明我都在岸上用生肉诱惑它了，可它还是很坚决。”

它毅然离开的速度，简直比逃命都快。

她有那么可怕吗？

兰斯闻言，眼神瞬间飘忽，欲言又止。

他想，对于鳄鱼王来说，迈入深渊和永生自由的区别它还是能分清的……当然，话不能这样说。

“也许是野兽的天性。”他眼也不眨地解释，顺便为自己的良心道歉。

“唔，是吗？”

姚柒柒对此存疑，但也没放在心上。她举起左臂晃了晃，感觉已经恢复六成。剩下的，大约睡一觉就能好。

算是个好消息。

她向洞外看去，借着光火，天空也能看得清楚一些。可惜天公不作美，没有星星，只有淡淡的湿气弥漫，阴沉沉一片，看起来……

“和流浪星的夜空一样。”她小声嘟囔。

兰斯的目光望向她，随意道：“很多星球的夜晚都是这样，无关下雨与否。这一点在X星系就很突出，十颗有八颗见不到星星呢。”

姚柒柒郁闷不解：“X星系？”

“嗯。”兰斯平和地解释，“X星系位置偏僻，那里的星球也属于边缘星，是第三次星际大战时被波及的星系之一。”

“因为战争原因，X星系长期处于贫困状态，有很多的贫民窟。”

想到什么，他轻笑着补充：“当然，也有黑市。”

毕竟人都要穷死了，哪还管道德和性命。

少女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黯然，不由跳开视线，片刻后，小心地开口：“兰斯，你好像很了解这些。”

她抱膝坐着，声音中带有好奇：“之前的对话也是，你的访谈也是。总觉得，你对边缘星的看法，和好多人都不一样！”

在垃圾堆中捡到的报刊杂志，总是说边缘星无足轻重；入学报道的那一天，连稚嫩的学生都轻视贫民；地下黑市的经历更不必提，桥子浑身是血的样子她至今没忘。

姚柒柒已经习惯了，若不是她拳头够硬，大概也没人正视她。这个世界的人就是这样，用系统的话说，叫“自私又卑劣”。

……可大皇子不一样！

明明是帝国的大皇子啊？

——兰斯不语，轻轻将一块木头丢入火堆中，取下两份烧好的蛇肉。他低头拍去肉上的黑炭，意味不明地安静了很久，才说：

“我曾经是贫民窟的孩子。”

“唔？！”

姚柒柒手一滑，差点没接住自己的晚饭。

得亏兰斯反应过来握紧树枝，才没让蛇肉掉到地上。他松口气，几乎失笑：“有那么惊讶吗？”

他第一次这样笑，表情是难得的轻松，连肩膀都在耸动。再也不像媒体中稳重可靠的继承人，而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对啊，他也才十七岁。

兰斯垂下眼眸，银发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耀眼。他柔和了语气，轻声说：“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至少对民众是保密的。想想看，帝国大皇子竟然一度在贫民窟中长大，未免也太糟糕了吧？”

绝对是会被疯狂讨论的热点，而且会激起人民强烈的不安呢。

出于人类本能的八卦心理和一些同情心，姚柒柒不由悄悄问：“为什么你会到贫民窟？”

兰斯的回复无懈可击：“细节的不能说，毕竟还是要保密。”

“总之，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高贵的。”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少女身上，语气极其认真。

“所以，柒柒。”

他说，

“我不会高高在上地审判你，不会站在傲慢者的位置鄙视你，不会作为权贵去剥削你，也不会像幼稚的同龄人嘲笑你。”

“我不会否认你的所有执着。我明白金钱的价值，明白饥饿一周的痛苦，明白小蛋糕的意义，也明白朋友的可贵。”

“我不敢说自己理解你，但我至少明白翻垃圾的滋味。”

像是要开一个玩笑缓和气氛，兰斯低声说：“发霉的果子比发霉的面包要好吃一点，对吧？”

姚柒柒骤然跌进他的双眼，在那片包容的蓝色中看见了她的倒影。那是一个浑身戒备的小女孩，其实从来没有长大。

“……”

嘴巴有时会违背主人的意愿，她听到自己硬生生回答：“我觉得蛇肉就很好。”

“……噗。”

氛围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但至少兰斯笑出了声，火堆烧得更欢快了，大约这是结束话题的最好方式。

两人若无其事地吃完了晚餐，谁也没吃出蛇肉的味道。他们很快分配好守夜顺序，随后都有点僵硬地铺开了各自的睡袋，无言。

——奇怪的夜晚，就这样消磨吧。

守在微弱的火堆旁，姚柒柒刻意不去看洞窟深处的少年。她盯着洞口发呆，脑子里一片浆糊。

系统莫名其妙：【……我刚刚说什么你听见没？柒柒……喂，傻了？蛇肉有毒？】

姚柒柒额头青筋跳出，她咬牙切齿道：“没傻，也没毒。”

【那你发什么愣嘛。】

“我只是……拜托。”少女捂住脸，藏住那些纠结的情绪。

“这种情况，你要我怎么下手啊……”

刚刚才谈完心，下一秒就要思考如何害死对方，这也太人渣了吧！

【啊？搞不懂你。】系统不明所以，干脆不再多想，负责地说，【不管了，反正我再重复一次。】

那道机械音从未如此冰凉：【由于雨季影响，梦蛾的活动范围扩大。现在，洞窟外二十米就有一只梦蛾。】

【你该工作了，明白吗？】

【我的反派小姐。】

我现在很割裂，0.5的我沉浸在复习中，0.5的我在想剧情线 感情线。

忙得脚不沾地，但是我好爱77，至少比狄更斯福克纳马克吐温列夫托尔斯泰毛姆陀思妥耶夫斯基左拉爱（期末的美丽精神状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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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夜晚与梦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