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没错!”大伯喃喃地说:“火焰正常的那些,出来的铁都没问题!”
“那不就是了!”岑知弦说。
“是什么?”堂姐问。
“要么是原材料出了问题,要么……”岑知弦想到另一个可能:“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加了一些什么。”
大伯三口两口地把第二碗饭扒完,一抹嘴站起身来。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大伯说:“明珠!跟你娘说我先去干活了!”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
伯母用布包包着十个大烙饼过来,得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去开工时,气得脸都红了。
气归气,她还是托了一个一同从戍关镇过来的工匠,托他给大伯带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管事便过来催促大家回去上工,这里很快就只剩下一片狼藉,岑知弦她们收拾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干净。
“行了!”杂役大娘说:“剩下的我们来就成,你们回去吧!”
六点多时,士兵们又运来了一批需要修补的札甲。
现在这铁冶所,就像世外桃源一般,几乎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但从送过来的札甲上来看,战争并没有缓和的样子。
甚至在有的札甲上,还插着被砍断的箭矢。
大家忙到晚上九点多,才收工回到屋里,岑知弦和伯母、堂姐三个人一个屋,她也没办法做什么。
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大床,三个人挤在上面,听着耳边伯母和堂姐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她侧躺在床上,从物品栏里取出窃听耳机,附近两百米内,除了女工就是士兵,还有几个杂役大娘,工匠的宿舍在铁冶所的另外一头。
岑知弦听了半天,毫无收获。
第二天一早四点多,天色还是黑的,铁冶所里传出一阵阵锣声,这是催促起床的信号。
岑知弦和伯母、堂姐三人,直接来到灶屋这边,和杂役大娘一块开火做饭。
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们配合默契,大半个时辰后,天刚蒙蒙亮,便开餐了。
再次见到大伯时,他的精神好多了。
“我昨天回去以后,”大伯小声说:“又琢磨了一下,我觉得……昨天的炉火没什么问题,今天我会盯着炉子。”
早饭后,岑知弦她们收拾完灶屋,就回到女工这边,一同修补札甲,她们干到上午十点,新的一批札甲送过来了。
令人惊讶的是,居然又是奚千宿送过来的,他一来就自以为隐蔽地向堂姐递了个眼色,堂姐很快便借了个空溜了出去。
岑知弦很有些好奇,虽然这里并没有让她出去偷窥的条件,但她有窃听耳机。
她一撩头发,遮住耳朵,悄摸摸地把耳机戴上。
从窃听地图上看,他们两个人跑到住宿区的两层小楼后边去约会了,岑知弦点了一下,耳机里传来他们的对话。
“……放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堂姐说:“别说我了,你怎么样?你都还好吗?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很好。”奚千宿说。
“你心里肯定有事,”堂姐问:“究竟是怎么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奚千宿说:“我不想让你担心的,但……”
“你不说实话我才更担心!”堂姐说。
“敌军一直在城外骚扰,”奚千宿说:“他们也不真的进攻,就只是一会儿在这边投几块石头,一会儿在那边放几支冷箭。士兵们被他们钓得东奔西跑,疲于奔命!”
“不理他们不就好了?”堂姐问。
“不能不理,”奚千宿说:“因为你不知道哪一次是真攻,哪一次是佯攻,如果我们不去理会,下一次说不定就是真攻了,到时候我们调动不及,就会延误战机!”
“那这样……我们不是很吃亏吗?”堂姐问。
“是啊,”奚千宿说:“再这样下去,不等他们真的进攻,士兵们都要累死了!更何况城里的存粮已经……”
他止住话头,过了一会儿,说:“你看,我一说你就开始担心了吧……别担心,如果真到了紧要关头,我会差卫析过来,把你们一家想办法送出城去,到时,你们就尽量往远处逃。”
“你呢?你怎么办?”堂姐问。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奚千宿坚定地说,然后一下子慌乱起来:“你、你别哭啊,我只是说说,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就,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堂姐问,她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我想了!”奚千宿说:“我几次三番,向将军请战!这种情况只有主动出击才能破局!”
“你要出战!?”堂姐问:“太危险了!”
“战事之下,谈什么危险!?不出战就只能被他们耗死!”奚千宿说。
“那将军怎么说?”堂姐问。
耳机里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奚千宿重重锤了一下什么。
“将军不但不听我说!还把我调到后面来了!”奚千宿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将军一定有他的考量!”堂姐说。
“但这样撑不了多久的啊!”奚千宿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又是一阵沉默。
“这些事情我也不懂,”堂姐轻轻地说:“但这个给你,你带在身上吧!”
“这是什么?”奚千宿问。
“是知闲给我的护身符,据说很管用,你带着,我也能安心一些。”堂姐说。
“好,”奚千宿说:“……这个给你,你要随身带着。”
“这是……”
“是我的玉佩,”奚千宿说:“我们家的孩子,每个人出生时都会有一个。”
“嗯,”堂姐说:“我会随身带着。”
岑知弦的心情有些复杂,堂姐居然把护身符给了奚千宿!这可是保命用的啊!
不过就危险程度来说,似乎确实是奚千宿更加需要……给了他也好。
奚千宿和堂姐两人又在那里小声说了几句腻腻歪歪的话,过了一会儿,堂姐红着脸,推门回来了。
这一天,岑知弦都在一边扎札甲,一边胡思乱想,就她个人而言,首先需要解决的,当然是要完成“帮助官营铁冶所渡过难关”的主线任务,但究竟该怎么做,她现在毫无思路。
此外,奚千宿说的战事危局,也令她有些担心。
按理说,守城的时候,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时,应该是不能贸然出击的。
敌军显然很有章法,先烧粮仓,再滋扰生事,让城里众人疲惫不堪,如果他们在将军府里的细作没有暴露,恐怕下一步就是找个最巧妙的时机,让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毒发身亡了!
到时候,军心大乱,里应外合,攻下拒马城易如反掌!
即使现在,将军府的细作暴露,敌军依然成功烧毁了不少粮仓,他们不强攻,一味滋扰,也是正确的策略。
但岑知弦总隐隐地觉得,严将军虽然拒绝了奚千宿的请战,但肯定不是在坐以待毙,他肯定也在设法反击。
下午三点多,岑知弦正在灶屋小院里准备晚饭,冶铁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伯母做的那一锅饭已经盖着盖子蒸上了,她听到那边的骚乱,一脸担心地不住往那边张望。
“妹子,不放心的话就去看一下吧,”杂役大娘说:“这边已经差不多了。”
伯母谢过大娘,拿起布巾擦了擦手,快步往那边跑过去,岑知弦和堂姐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她们穿过院门,沿着过道跑了一段,远远望见场子里一大群人,正围着三个倒在地上的□□打脚踢。
“好哇!!!”一个壮汉挽着袖子,大叫:“就是你们几个捣的鬼!”
“啊啊啊!!!老子打断了几十把剑!就是你们害的!?老子宰了你们!”一个裸着上身、浑身黢黑的老匠人一脚踹了过去。
“大家冷静点!”人群中传来大伯的声音:“别打死了!”
“死了活该!”一个人尖叫着拿着皮甲狂抽着这几个人:“呸呸呸!!!”
看着大家群情激愤,你一拳我一拳地揍地上的人,管事的和士兵就闲闲地站在一边,也不阻拦。
直到地上的几个人都不动了,几个士兵才把大家拉开。
“行了行了!别真把人打死了!上面还要问话呢!”士兵说着,两两架起地上的人,往门厅那边拖过去。
看到不是大伯有事,伯母也就安心了,她们回到灶屋接着干活。
很快便开饭了。
吃饭时,从大伯的口中,她们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他在昨天下午回去后,又琢磨了一番,意识到炉火的颜色和杂质有关后,他隐约想起之前的一些异常。
今天中午,有一炉熔炉的火又变了颜色,几个工匠这几天都被坑出经验了,一看到火焰颜色不对,都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只有大伯从最开始就一直盯着炉子,仔细地观察围在炉边的工匠,他注意到炉火最开始是正常的,在冒出“邪火”之前,有一个往炉里下矿料的匠人隐蔽地扯了一下腰带,一些颗粒从他的腰带中掉下来,混进了矿料里,他一边这么干着,火焰就一边冒起了诡异的蓝绿色火光!
他赶紧去和管事说了,管事急忙召集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盯住所有炉子,一边去大通铺那边,搜查每个人的行李,然后又把整个场子搜了一遍,结果在三个人的行李中都发现了那种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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