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知弦和刘昭俨回到客栈,溜回各自房间。
岑知弦掏出一瓶小红药,疲惫不堪地灌了下去。看着系统主界面上显示的特殊任务,她暗自祈祷着知府的行事能够理智正常一些。
她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一闭上眼睛就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令她头疼。
迷迷糊糊地睡到七点,客栈里的客人开始纷纷醒来,外面传来吱呀开门的声音。
岑知弦坐起身来,她跳下床,跑到门边拉开门探出头去。
“堂姐!”她看到隔壁的堂姐正推门出来:“睡得怎么样?”
堂姐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
“客栈的床铺真是太舒服了!”她说:“睡得很好!”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起来了。
他们在楼下大厅里吃过了早饭。
奚千宿让几个亲兵去各家店铺备货,他自己则带着堂姐、岑知弦和刘昭俨三个人,去书店给堂哥买书。
一路上,岑知弦都在暗暗观察城里的情况,城里一片风平浪静,似乎昨天晚上她和刘昭俨的威慑行动没有引起任何风波。
她和刘昭俨担忧地对视了一眼,但这会儿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城南有一条街,这边有好几家书肆,街道上大多是穿着青衫的书生,街边种着梧桐树,树上还没长出多少新叶,看起来光秃秃的。
奚千宿带着他们走进一家叫书香斋的书肆。
书香斋的门面不算豪华,但一走进去,迎面便是浓郁的墨香和宣纸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清幽的檀香,店内陈设整洁齐整,高大的木架上堆满了书。
“这家店在都城也有开设,”奚千宿说:“里边的书很是齐全。”
看到有客人进门,掌柜迎了过来。
“几位需要些什么?”他问。
“来几本蒙学用的书吧。”奚千宿说。
掌柜应下,走到书架边挑挑拣拣,很快便取了几本书过来。
“您看这几本如何?”掌柜问。
岑知弦过去一看,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家诗》。
“是给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买的,”奚千宿说:“这些书可能不太合适。”
“哦、哦……”掌柜回到书架,又找了一会儿,拿着几本书过来:“十六七岁的少年的话,您看这几本如何?”
“《蒙养图说》《幼学琼林》,”奚千宿点点头,他转向堂姐:“这两部可以吗?”
“我也不知道这些,你定就好。”堂姐说,她掏出荷包就要付账,奚千宿按下她的手。
“我来付。”他不容拒绝地说,他从荷包里掏出几颗碎银,颠了颠,递给掌柜。
“好嘞。”掌柜接过碎银:“我去给您包起来。”
在掌柜去包书的工夫,奚千宿小声给堂姐解释这两本的内容。
堂姐听的很认真。
两个人之间充斥着一种外人无法插入的气氛。
他们在那边情意绵绵时,岑知弦和刘昭俨正在里面的书架边,捧着一本千字文翻看。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要把这全部抄一遍还是挺痛苦的。”岑知弦感叹道。
“的确。”刘昭俨说。
“两位要点什么?”一个伙计凑过来问。
岑知弦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书架外面,奚千宿和堂姐沉醉在二人世界中,完全没注意这边。
伙计心领神会,猥琐地笑着,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本,多少钱?”岑知弦小声问。
伙计看着她递过来的书,脸上了然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困惑。
“呃,两钱银子。”他满脸疑惑,但还是小声说。
岑知弦从荷包里掏出两钱银子递过去。
“好嘞……要包一下吗?”伙计犹豫地问。
“不用。”岑知弦说,她接过《千字文》,递给刘昭俨,刘昭俨把书卷巴卷巴,塞进袖子。
“……承惠了。”伙计摸摸脑袋走开。
那头掌柜的也已经把书包好,给奚千宿送了回来。
“笔墨纸砚两位是否需要?小店刚进了一批上好的砚台。”掌柜说。
“不必了,”奚千宿说:“我们正在赶路,买了也用不上。”
“嗯。”堂姐赞同。
“等到了都城,好砚我多的是。”奚千宿说。
他们买好了书,奚千宿又带着他们在荆滩城的繁华街区上逛了大半天。
街边的大小店铺客流如云,街道转口的杂耍艺人展示着独门绝活,堂姐兴奋地拍手,奚千宿在后面宠溺地看着她。
看着这一片热闹景象,岑知弦越发焦急起来,这都下午了,知府那边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昨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下午两点左右,秦参将派出的斥候带着马车进城,找到了奚千宿,报告说营哨将驻扎在城外两里地外。
休闲时间结束,奚千宿立刻开始和他们对接粮草和军需用品。
他们骑着马在城里跑了一圈,各个店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很快,一辆辆青篷马车里装满了药物和杂货,一架架板车上扎好了成袋的粮食,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又用麻绳捆好。
下午四时,他们的物资已经集合到了城门,士兵们骑着马,守在货物边,押着车子开始往外运送。
岑知弦骑着马,跟在卫析边上。
城外那唯一一个粥铺已经停止施粥,数百个灾民有的还拿着破碗,围着粥铺,有的有气无力地靠在城墙边,许多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不时地传来一声凄厉地哭号,让人听得心里一颤。
城墙外已是寸草不生,不少树皮都已经被扒掉,有些灾民想要混入进城队伍中,一旦被士兵发现,就会被赶出队伍。
岑知弦和刘昭俨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到了担忧。
他们的运粮车刚出城门,走了没多远,就有几个灾民围了上来。
“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他们拄着木棍,拿着破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人凑近后便一下子跪在车轮前,匍匐在地。
“这是军用物资!”卫析用马鞭将挡在车前的灾民挥开,他高声呵斥道:“不得靠近!”
几个灾民被他强行赶开,但很快,更多的灾民开始围了上来。
岑知弦被吓到了,她骑在马上,惊慌失措地张望,突然,她觉得自己的腿上被抓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一个干枯得像鸡爪一般的手,只剩黑黢黢的薄薄一层皮肤紧紧地贴在粗大的骨骼上,正试着抓住她的腿。
岑知弦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姑娘……”老人的眼睛干涸而无神,干枯的嘴唇抖动着,小声地嘟囔着:“行行好吧……”
岑知弦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荷包,想给老人留下一些银子。
“知弦!”刘昭俨急促地喝止了她的动作。
岑知弦看过去,刘昭俨严肃地冲她摇了摇头,岑知弦这才发现,围着她的并不只是一个老人,而是数十个灾民。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车队已经被迫完全停了下来。
岑知弦悚然惊觉,难道暴动的导火索就是……
“散开!全部散开!”奚千宿用力扯了一把缰绳,他的马前蹄高高抬起,在空中踢了几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他大吼:“继续阻挡者!杀无赦!”
他不顾围在他身边的灾民,在一片惨叫声中冲到车队的最前面,疯狂挥舞着带鞘的长剑,把阻挡在前面的灾民抽打到一边!
卫析和几个亲兵赶紧冲过去和他一起驱赶。
“继续阻挡者!杀无赦!”他们齐声高喊。
斥候们用力抽打着拉车的马匹,战马的鼻子喷着粗气,车队又艰难地、缓缓重新动了起来。
越过城外大片的荒地,他们能远远地望见在两里地外扎营的营哨,但这短短的两里路,却像是永远走不到一般,灾民们刚被轰开,很快又围了回来,车队的速度又开始减缓。
营地那边似乎也发现了这边的异状,几十个士兵向这边跑来。
已经有灾民不管不顾地爬到运粮车上,用手去扒拉捆粮草的绳子,斥候冲过去阻拦,他们轻轻一推,两个灾民就从粮车上滚下来,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杀人啦!杀人啦!”几声微弱的呼喊,很快被淹没在一片混乱之中。
更多的人爬上运粮车,用手抠、用牙咬、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搞到里面的粮食。
一个男人操着木棍击打袋子,不一会儿,一袋粮食被打破,糙米哗啦啦地流到地上,一个斥候忍无可忍,手起刀落,鲜血飞溅,染红了地上的米粒。
灾民却围了过来,抓起地上的米就往嘴里塞。
“住手!”岑知弦大喊:“朝廷的救灾款已经到了!这几天就……你们不要乱来!”
“不要伤人!他们只是……”刘昭俨惊呼,他眼看着一个长矛就要刺进抢食的灾民孱弱的身躯中。
城门那边突然传来几声铛铛铛铛的敲锣声,清脆的锣声透过一片混乱,清晰地传了过来。
“施粥了!施粥了!”几个士兵从城门走出来,大声喊道,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接着,几匹马拉着四个板车从城门洞里慢慢走出来。
每个板车上有一个巨大的、冒着热气的圆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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