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听耳机里的对话,证实了岑知弦的猜测。
“……列苍哥,我以后可能没办法经常出来见你了。”
“怎么了,阿翠,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太太说,要让我去伺候三爷,以后我…”
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女人在小声抽泣。
“阿翠!你愿意去吗!?你要去吗!?”
“我们做奴婢的,要去哪里还不都是主子的一句话?哪里由得了自己?”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去跟主子求个恩典,去奚家把你赎出来!”
“我跟了老太太这么久,一辈子都不可能出来的,更何况池公子他……就算他待你如兄弟一般,但他和奚府,毕竟隔着一层,列苍哥,你就别为我费心了,这都是我的命。”
“不、我不能让你——”
“列苍哥,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到时我会想办法出来找你,我……我有一个礼物给你。”
“阿翠、阿翠!”
女人从巷子里跑出来,快步离开了,男人站在巷子的阴影中,一动不动。
“好吧,”刘昭俨摘下耳机,递还给岑知弦:“的确就是在谈情说爱。”
“这也太惨了,奚家的侍女和池家小厮…”岑啧啧摇头:“几乎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啊!”
虽然唏嘘,但他们都不是特别爱管闲事的人,很快就将这个小插曲置之脑后,继续进行采购,不到十点,该买的都买好了,在岑知弦的催促下,刘昭俨不得不将剩下的时间,用来帮她推进任务。
他们之前就对岑知闲的身世线索进行了大量的讨论和推演,其中一条重要的线索,便是当年为奚家提供服务的接生婆,如果能找到她,根据岑知闲的年纪,说不定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为此,他们从刚进城就开始做大量铺垫,根据之前两人商量好的,这一步由刘昭俨单独行动。
他频繁单独出入医馆,借着找药材的由头,和医馆的不少大夫都混了个脸熟。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
他们直接前往回春堂,这是都城里的一家百年老医馆,这里的李大夫家里世代行医,这家医馆就是他祖父创设的。
刘昭俨第一次去找药的时候,李大夫颇为自信地说,不论是什么药,他们店里应有尽有,即使一时没有存货,也一定能想办法找到。
“您这儿有血荷和酒麻吗?”刘昭俨问:“我需要血荷三叶,酒麻一钱。”
李大夫神色怀疑,表示对这两种药材,他闻所未闻,并怀疑这孩子是来逗他玩的,不过出于医者的严谨,他还是让刘昭俨改日再来。
过了两天,刘昭俨又去了一趟,李大夫这次的态度好了许多,他回家后阅遍医书,又求教了不少同行和长辈,才知道这两种药材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很是罕见,采摘和炮制的手法都极其特殊,他们也没人亲眼见过,更没人用过。
李大夫是个医痴,知道竟有自己没见过的药材,再三嘱咐,如果真让刘昭俨找着了,一定先拿来,让他看看,之后他也会去寻找,让刘昭俨可以时不时可以过来一趟。
这正合岑知弦和刘昭俨的意,刘昭俨之后又来过一趟,这么一来二去的便混熟了。
两人来到回春堂附近,就和之前一样,隔着老远,两人就分道扬镳,岑知弦熟练地转入附近的一条小巷中,掏出窃听耳机,点击回春堂。
片刻后,耳机里传出刘昭俨的声音。
“李大夫!”刘昭俨打招呼。
“哟,小刘子又来啦,有那两味药材的消息了吗?”李大夫问。
“还是没有。”刘昭俨说。
“别丧气,我这两天听说,这血荷是产于极北之地,如果有从那边过来的人,我会想着给你问问。”李大夫说。
“谢谢李大夫,我今天来其实是为我娘抓药来的。”刘昭俨低声说。
“你娘怎么了?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娘带你来都城寻你爹吗?人找着了吗?”李大夫问。
“还没有,”刘昭俨说:“我娘正为这事着急上火呢,这两天嘴里起了泡,吃不下饭,我想着过来给她抓上两副药,降降火。”
“真是好孩子,”李大夫说:“唉……我这就给你抓上两副清热降火的药,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刘昭俨思索片刻,说:“我其实还有个远房的婶子在都城,我娘想找找她。只是隔得比较远,已经多年未有联系了,只听说她在都城是做产婆……”
“哦?那老夫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李大夫说:“你那个婶子叫什么名字?”
“之前老家的人提起过,”刘昭俨说:“但我记不清了,好像是姓金,又好像是姓云……”
“都城的产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没有名字可不好找,你再好好想想。”李大夫说。
“唔,”刘昭俨说:“实在想不起来,但是在老家的时候,有人说过,我家的婶子技术高超,被不少高门大户的人家叫去过帮忙……像是,唔,据说她甚至去过奚大将军府!”
“奚大将军的话……”李大夫说:“都城比较有名的产婆就那么十几个,去过奚大将军府上的,也就两三个,这样吧,我给你几个名字,你去一一问问,说不定就能刚好碰上呢?”
“太感谢您了!”刘昭俨再三感谢。
岑知弦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刘昭俨拿着两包药从回春堂出来,两人在附近的一家面馆会合,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叫了两碗面条当作午饭。
刘昭俨拿着一张纸,记下刚才李大夫报给他的几个名字。
“要拿到信息,我认为利诱比较靠谱。”刘昭俨说。
“但肯定不能直接问她们谁在十五年前去奚家接生过,”岑知弦说:“如果当初的事情有什么蹊跷,她们肯定会有所警惕,什么都不会说。”
“没错,我需要伪装一下。”刘昭俨点头。
两人一番商定,匆匆吃完面,便赶往成衣铺子,刘昭俨在那里买了一套的鲜亮的衣裳,扮成富贵人家的小厮,又在隔壁街买了胭脂,用他们学过的变装基础手法,匆匆画了几下,便出发去探听情报了。
李大夫给的三个产婆的住址,位置并不集中,还好刘昭俨的任务奖励中,有加快脚程的特殊药剂,一瓶可以维持一天,服用后可以长跑不累,速度是普通跑步的四倍,两人一人灌了一瓶。
下午一点,他们问了一路,找到了城西葛大娘家,岑知弦在巷子外面候着,刘昭俨自己去敲了门。
“请问葛大娘在吗?”刘昭俨问。
“我就是,小哥有什么事?”一个圆脸妇人开门出来,她头上簪花,看起来五十来岁。
“我是江府上的,我们家大人初到都城,我们家夫人就有喜了,得先找几个稳婆预备着。”刘昭俨说:“我前阵子在奚大将军府上问了问,他们说你已经为他们府上干了好多年了?”
“哎哟,您可找对人了!”葛大娘喜笑颜开:“我在他们府上干了……少说也得有十三、四年了!不是婆子我自夸,奚大将军府上,近些年上到各房夫人,下到那些个家生子,一有动静,第一个就想到我!”
“葛大娘,”刘昭俨说:“你看起来还挺年轻的。”
“小哥可真会说话,婆子我都五十好几了!”葛大娘乐不可支。
“那怎么才干了十三、四年呢?”刘昭俨问:“是后来才转行的吗?”
“小哥不愧是高门里出来的,果真谨慎,”葛大娘拍着胸脯说:“放心,我都干这行三十多年了!你到处问问,这一带我的口碑,说起接生婆子,就是我葛大娘!”
“咦,那你刚才说的十三、四年是……?”刘昭俨问。
“只是在奚大将军府上那边,我是十三、四年前刚被看上的。”葛大娘说。
“哦哦,”刘昭俨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他们家之前用的产婆不干了是吧?”
“正是,他们家之前常用的是北城的杜婆子,”葛大娘说:“后来杜婆子不干了,一家子都回乡下去了,这才找上我。”
“给奚大将军府上干活,这么好的差事说不干就不干了?”刘昭俨装作不经意地问:“别是犯了什么错吧?她是哪儿的人啊?”
“这咱就不知道了,”葛大娘说:“不过小哥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后来我听说,他们离开得很匆忙,街坊邻居什么的,连声招呼都没打。但话说回来,老婆子我这么多年,可从没失过手,小哥您尽管放心,要不,我这就跟您去府上,先认个路?”
“那倒不必,还有好几个月呢,”刘昭俨说:“我等回禀了老爷夫人,再来请你。”
他跟葛大娘道别,出了巷子,与岑知弦在外面会合,两人又跑到另外两家产婆那儿,如法炮制,又将这套说辞说了两遍。
另外两家产婆倒是干的时间比较长,但一看就不如葛大娘精明,接生的手艺虽然有名,但在达官贵人那里,并不是最热门的产婆人选。她们之前只在杜大娘忙不过来,或是有事外出时,被叫去顶个缺,最多也就是给家生子接个生,夫人们生产是不会找她们的。
其中一个大娘还很是愤愤不平,说本来以为杜大娘不干了,她能多接点活,没想到又被葛大娘给截和了。
线索指向明确,岑知弦和刘昭俨毫不犹豫,直奔北城杜大娘的原来的院子,只要能搞清杜大娘的老家在哪里,说不定就能找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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