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警车上下来，街角传来一阵哄笑打斗声，岑知弦看过去，是几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们边闹边转入对面的房子里。

楼房的铁门歪歪扭扭的挂在那里，戚警长推开门，领头走进去。

楼道里比外面的街道更加昏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们一进去，楼道里的一扇门“啪”的关上了。

戚警长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她带着他们从吱呀乱响木楼梯爬到三楼，左右观察了一下，转向左边。

他们沿着狭窄的、空无一人的走廊，找到308室。和这里大多数的房门一样，这间房间也是一扇木门加一扇铁门。

戚警长凑到墙边，掏出警棍握在左手，冲他们使了一个眼色。

轩辕壮掏出电击棍，走到房门的另一侧，靠在墙上。

戚警长狠狠地瞪了岑知弦和刘昭俨一眼。

岑知弦觉得非常无辜，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把武器给我拿在手上！”戚警长小声低吼。

“你们跟在我后面。”轩辕壮小声说。

两人赶紧掏出马甲里的电击棒，跑到轩辕壮的身后。

戚警长伸出手，用力敲了三下门。

“有人吗！开门！警察办案！”她大声说。

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虽然大概率也不会有人，但该喊的话还是得喊。

“开门！”戚警长说，她又用力敲了三下门。

等了几秒钟，戚警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蝶形装置，她把装置覆盖到铁门门锁上，门锁转动了几下，打开了，接着她又打开木门的锁。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边观察一边走进去，轩辕壮跟在她后面。

“安全！”戚警长说。

她把警棍插回腰间，一边打量这间房间，一边拿出一双手套。

岑知弦和刘昭俨走进去，把门在他们身后掩上。

这是一间不到四十平米的一居室，带一个卫生间，一眼就能看到底，房间虽然乱，但并不是很脏，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微妙的臭气。

正对着门有一扇对着街道的大窗，窗外用铁栏杆封住了，百叶窗拉起了一小半。

在窗户下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的笔记本电脑，挨着电脑右边有一个大衣柜，衣柜的右边是一张单人床，床上堆着皱巴巴的被子。

在左手边，卫生间的门边，摆着一个大号的置物架，上面摆得满满当当，置物架边放着几个小纸箱。

岑知弦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看着这一片杂乱，有些不知从何下手，刘昭俨走到电脑边，打开电脑，果然有密码。

“这个带回去给技术部处理，”戚警长说：“先看看其他的。”

刘昭俨转头去看衣柜，轩辕壮和戚警长开始检查置物架和洗手间。

岑知弦决定从电脑桌下手。

电脑桌边的垃圾桶被塞满了，桌子上杂乱的堆着空的啤酒瓶和快餐盒，在一个脏兮兮的角落，岑知弦注意到一个亮闪闪的金属块。

她扒拉开桌面的杂物，把巴掌大小的金属块抽出来。

“咦，”她说：“这不是风水罗盘吗？”

而且是一个相当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罗盘。

“有些矿工会信风水什么的，甚至有人会用玄学决定采矿点，有不少这类的都市传说。”轩辕壮说。

岑知弦啧啧称奇，电脑桌的两侧有两排抽屉，她逐个打开查看，廉价的储存卡片、指甲刀、小工具……她拉到最下面一层，觉得这个抽屉有些沉，但就容量来说，却比上面的几个抽屉要小。

她略加思索，把这个抽屉整个拉出来放在地上。

果然，在抽屉的内侧，有一个简陋粗糙的夹层，只是用木板糊了一下，她掏出多用途小刀，抠开夹层，夹层里面装着一堆高密度能源球，粗略来看大约有二十个。

即使是在稷下学院，这样一堆能源球也是价值不菲的，在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看到这么多能源球，岑知弦有些惊讶。

她拿起一个能源球颠了颠。

“看来受害人攒了不少钱啊。”岑知弦说。

轩辕壮走过来，他蹲下，拿起一个能源球细细查看。

“他像是最近突然暴富了，”刘昭俨说：“衣柜里的旧衣服全是些廉价的材质，但在购物袋里却有一堆相当不错的新衣服。”

戚警长掏出电话，打出去。

“楚山，”她走到衣柜边，一边翻着购物袋里的衣物一边问：“受害人最近有大额服饰类的支出吗？……好的，我知道了。”

“消费记录没有服饰类的支出，”戚警长挂上电话，对他们说：“准确的说，他最近大半个月里，几乎没有支出，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在地下拍卖行的杂货店里买的。”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杂货店。”轩辕壮说。

“杂货店还卖衣服吗？”岑知弦问。

“普通的杂货店当然不卖，”轩辕壮说：“但在地下拍卖行的杂货店里，什么都卖。”

岑知弦和刘昭俨茫然的看着他。

“地下拍卖行主要是交易一些不那么合法的东西，”轩辕壮解释：“很多地下拍卖行会采用能源球或者贵金属作为交易货币，这些能源球可以在他们手下的杂货店里当成钱来用，这样政府就追踪不到资金的来源和去向。而且能源球本身是一种实用品，也不用担心贬值。”

“警方有办法根据货物、比如这些衣服、追踪到杂货店吗？”轩辕壮转向戚警长问。

“只能一家家去查。”戚警长有些头疼。

“但只要找到了那家店，”轩辕壮思索：“说不定就可以查到他的同伴，我感觉这个案子黑吃黑的可能性很大。”

“这里一共有几家地下拍卖行开的杂货店呢？”刘昭俨问。

“知名的也就十几家吧，”戚警长说：“至于那些规模比较小的，我们暂且不用考虑了，根本查不过来。”

岑知弦觉得戚警长他们的破案率上不去，和这种消极的态度多少也有点关系。

他们在房间里又搜寻了一会儿，没有找到更多有关注价值的东西，除了一些突兀的奢侈品，这里并没有更多线索。

他们带上受害人的电脑、能源球，拍了一通照片，又在离开前，在房间里装上了摄像头，一旦有人进来，警局就会收到通知。

接下来，就是艰苦的、对十几家杂货店的地毯式调查。

就各种意义而言，岑知弦都算得上是一个热情开朗、个性友善的年轻人，对待陌生人的时候，还多少有些社恐和不善交际。

但当她需要从不怎么合作的杂货店小老板的口中，榨取出一些信息时，她的态度也开始逐渐强硬起来。

其实最开始，和杂货店老板打交道的，主要是戚警长和轩辕壮，岑知弦和刘昭俨缩在他们后面，负责充当气氛组。

然而他们作为气氛组的表现实在太过糟糕，准确地说，就是一言不发。于是戚警长认定他们是在消极怠工，再加上他们之前问询时的一问三不知的恶劣态度，戚警长对他们早有不满。

“这家店你们两个负责。”在他们调查到第三家杂货店时，戚警长要求。

岑知弦和刘昭俨对视一眼，鼓起勇气上场。

只是把刚才看到的对话重复一遍，能有多难呢？岑知弦想。

接着，他们俩几乎是被阅人无数的杂货店老板给霸凌了！

戚警长从来没有在调查过程中遭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

在一顿咆哮后，她震惊地得知这两位，从来没有进行过街头调查。

“所以你们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戚警长问：“街边追踪线索，这还是第一次！？”

岑知弦和刘昭俨委屈巴巴的点头。

轩辕壮赶紧出来打圆场。

“算了算了，”轩辕壮说：“他们太年轻了，接下来我们来问吧。”

“不行！”戚警长一口否决，转向他们说：“我不知道你们的破案率是怎么达到的，但我早就受够了你们这些整天坐在总部喝茶聊天，不务正业的草包了！街头调查这一项！今天你们是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

在戚警长半强制的实战培训下，岑知弦和刘昭俨两个人一会儿你扮红脸我扮白脸，一会儿你扮白脸我扮红脸的，密切合作起来，对当地居民开展不怎么友善的调查。

“刘昭俨！你刚才的态度太软弱了！”戚警长指责道：“那个老板一看就是吃硬不吃软的！你那样子怎么可能制得住他！？”

刚才在上一家店里，刘昭俨一开始也态度强硬，但面对笑呵呵的老板，很快就温和了下来，结果被油滑的老板一眼看穿，如果不是戚警长出马，老板“遗失”的账本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出来的。

“刚才是我失策了，”刘昭俨承认：“我以为他是能好好说话的。”

“态度好不代表就能好好说话！人家也有人家的立场！”戚警长说：“岑知弦，接下来你扮白脸！拿出气势来！”

已经练了三次白脸都没成功的岑知弦，握紧拳头，她一边回想着前几次失误的点，一边气势十足地踏进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