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调查

今天医院人很少,他们穿过空荡荡的走廊,一路上只有几个清洁机器人和小型运输车贴着墙边滑过。

孙医生把他们带到医疗舱手术区外面的等候室,这是一间不到一百平米的小房间,放着六张舒适宽大的单人沙发,沙发宽大扶手上有信息提示球,可以查阅权限内的、医疗舱里的手术进展,为了舒缓等候者的情绪,墙面上缓缓流动着低饱和度的花园和风景画面。

一进房间,岑知弦就闻到一股暖洋洋的干花熏香。

欧阳教授的助理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直筒连衣裙,披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披风,连衣裙上有暗红色的枝蔓图案,似乎是取自某幅名画。

她面前悬浮着通讯屏,妆容被泪水糊成一团,看起来有些滑稽。

“……对,医生说至少要半个月,”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攥着一团皱巴巴的面巾纸,微微颤抖:“我也不知道,我……”

似乎感觉有人进来,她猛地回过头:“啊,我一会再和你联系。”

她挂上电话,站起身来。

“这两位是派出所派来调查的警员,”孙医生为他们介绍:“他们来做个笔录。”

“你们好,我是郝尚。”她抓紧手里的面巾纸。

“你好,”岑知弦说:“你是在给学院打电话吗?”

近距离打量她,岑知弦发现她相当漂亮,联想到王牧洲那边的调查结果,难免令人有些猜想。

“对,欧阳教授,呃,突然说要住院,我们本来都预定下周就出发,现在、现在我们的计划恐怕……”郝尚深吸一口气,有点说不下去。

“你们就在这里做笔录可以吗?我去里面看一下情况。”孙医生说。

“好的,麻烦您了。”刘昭俨说。

岑知弦示意郝尚坐回沙发上,自己和刘昭俨坐到她对面,刘昭俨在宽大的木制扶手上打开笔录记录仪,岑知弦清了清嗓子。

“不要紧张,据实回答问题就好。你今天是和欧阳教授约好了,所以来他家的吗?”岑知弦问。

“嗯,啊、不是、我是……”郝尚似乎有些混乱,她不安的又抽出一张面巾纸,攥在手里。

岑知弦理解的点点头:“突然遇到这种情况,一定很害怕吧,深呼吸一口气,像这样……对……冷静下来慢慢说。”

郝尚深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冷静下来。

“是这样的,”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昨天教授和我、还有几个研究生约好,今天九点半在他的办公室集合,等确定分配给我们的任务后,我们就开始做准备,争取在第一波出发。我们九点半到了教授办公室,教授却一直没有出现,电话也打不通,我等了一会儿,以为是他又睡过头了,就去教授家找他,然后就看见……呜呜……”

“你为什么会认为欧阳教授睡过头了呢?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吗?”岑知弦问。

郝尚轻轻用纸巾沾去眼角的泪水,说:“教授并不是,呃,作息非常规律的那种人,如果出现联系不上的情况,我一般会直接去他的家里找他。”

“这种情况多吗?”岑知弦问。

“一个礼拜会有两三回吧。”郝尚说:“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缺点,他只是工作太辛苦了。”

“当然当然,可以理解,你做他的助理多长时间了?”岑知弦问。

“已经五年了。”郝尚说。

“那时间挺长的了,在你的印象里,欧阳教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你能想到有谁会想要伤害他吗?”岑知弦问。

郝尚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你是说今天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不排除这一可能。”岑知弦说:“如果是人为的,教授有什么仇人吗?”

“没有,没有……”郝尚连连摇头:“教授学术水平很高,研究进展顺利,为人又谦虚和善,对学生和同事都很好,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仇人。”

“唔,”岑知弦摸摸下巴:“你知道余嘉栖吗?”

郝尚微微一愣:“余嘉栖……我、我知道,她不是已经被送到八区了吗?”

“嗯,”岑知弦觉得先不要透露太多信息比较好,她问:“欧阳教授最近有和你提起过她吗?或者你有见到过她吗?”

郝尚一脸疑惑:“没有啊。”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没有什么进展,刘昭俨突然拍拍岑知弦的胳膊,岑知弦看过去,他的面前闪着一个通讯光球,光球边是王牧洲的迷你头像。

“稍等。”岑知弦对郝尚说,她和刘昭俨对视一眼,两人站起来,快步走到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刘昭俨选择了多人会议模式的私密接听。

王牧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的背后是一片狼藉的客厅。

“你们那边进展怎么样?”王牧洲问。

“还在等欧阳教授从医疗舱里出来,”刘昭俨说:“我们先和他的助理谈了一下,她似乎没什么头绪,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王牧洲回头看了一眼:“是林衡,刚刚我们发现,嗯……”

王牧洲挪动了一下通讯屏幕的视角,在他斜后方,林衡正拉着苏重炆一脸激动的说着什么,苏重炆一脸无奈的站在微痕迹分析仪边,十指如飞的处理信息。

“怎么了?”岑知弦问。

“你们发现了什么?”刘昭俨问。

王牧洲有些为难的微微皱眉,说:“我们刚刚对室内环境DNA进行了快速识别,结果一下子显示了十几个人的DNA。”

“是他的学生吗?”岑知弦问。

“不是,人员很杂,”王牧洲说:“从各学院的教授到冰雪fufu的店员。”

“啊?”岑知弦有点摸不着头脑。

“唯一的共同点是全部都是女性。”王牧洲补充。

“这……是我想的那样吗?”刘昭俨问。

“大概就是了,因为,嗯……”王牧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啊~”岑知弦恍然大悟:“所以林衡很伤心吗?”

“与其说是伤心,”王牧洲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无奈的说:“不如说是兴奋,我现在相信她真的不是欧阳教授的粉丝了。”

林衡从后边冲过来,一脸坏笑的小声说:“猜猜我们的主要取样地点!”

刘昭俨默默扶额。

“重点是,”岑知弦问:“有余嘉栖的DNA吗?”

“暂时没有,我们选了几十个采样点,都没有找到她的。”王牧洲说。

“你们一会儿问问教授的交友情况!”林衡激动地说:“我现在理解余嘉栖的因爱生恨了!我的天呐!是我我也恨呐!”

“还有,”王牧洲说:“这样的DNA结果,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把嫌疑人名单拉长了。”

“你们想想,那么多人,”林衡说:“感情纠纷什么的~”

“没想到欧阳教授这么的……”岑知弦实在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自由主义?”林衡问。

“所心所欲?”刘昭俨问。

“风流倜傥?”林衡问。

苏重炆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选词填空。

“微痕迹分析的结果,和我们之前猜测的差不多。”他说:“一起来看一下吗?”

“好。”王牧洲赶紧说。

欧阳教授家里大部分区域没有安装摄像头,但只要将现场所有的微痕迹汇总,再利用现场痕迹分析装置来计算还原,就能准确的逆推演出事件发生的全过程。

整个分析结果被汇总成一段全息投影视频,准确度相当高。

苏重炆在通话屏幕前开始播放微痕迹的分析结果。

一个三维的小楼全息投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内部的构造和物品纤毫毕现,一个小人正躺在二楼的床上呼呼大睡。

小人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洗漱台开始刷牙,异变是在他洗脸时发生的,水龙头的水突然朝他脸部射去,正在闭着眼睛擦洗面奶的小人踉踉跄跄的向后倒去,浴室的悬浮花洒从后面砸向小人,小人脚一滑,摔倒在地,花洒擦着他的脑袋砸到洗脸台上。

小人冲出浴室,整座房屋都开始对他发起攻击,他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身手矫健的往楼下逃窜,在一阵混乱中他冲到门口,门却无法打开,他又转头跑到客厅的落地窗边,疯狂砸玻璃。

他自救的努力以被擦地机器人绊倒为终结,他被各类电器簇拥着、打砸着推向餐厅,他拼命挣扎,但仍被厨房伸出的机械钳抓住脚踝,往料理区拖过去,那边,肉类处理区的机械刀片正在全速旋转。

在拼死挣扎中,小人眼看着就要被拖上锯肉台,大门被从外面破开,两个巡逻机器人冲进来,另外两具巡逻机器人跟在后面晃晃悠悠的进来,一个飞行器跟在他们后面。

看着自己那具巡逻器,像喝醉了酒一般迷茫的步伐,岑知弦觉得还原度有点过高了。

“没有外来者,完全是房屋系统发起的攻击。”刘昭俨摸着下巴思索:“在地下室的主机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系统自毁得干干净净。”王牧洲说。

“八成是有人篡改了房屋系统!”岑知弦说。

“我们也是这么猜的,所以我们联系了浪辐公司,但他们否认了篡改系统的可能性。”苏重炆说:“他们说主机系统的安全受到全方位保护,如果有任何业主之外的人进入地下室,他们肯定会收到警报,而任何通过无线网络或是外部网络传播的非法程序,都会被主脑拦截,而且家居系统自己也有防护程序。”

“所以他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林衡总结。

岑知弦摸着下巴,努力思索。

身后等候室的门打开了,岑知弦和刘昭俨回头,孙医生从等候室里探出头来。

“欧阳教授已经清醒了,”她说:“你们要现在进去做笔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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