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诡异糖果屋的另一区域。
资深玩家楚镜辞刚刚利落地拆解了一个试图用太妃糖胶缠住他的陷阱,正擦拭着短刀上黏糊糊的糖渍,准备继续寻找通关的核心线索。
突然,一阵属于幼童的凄厉哭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楚镜辞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哪来的小孩哭声?”
在这种S级难度的副本里出现小孩的哭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百分之百是陷阱或者更棘手的精神攻击。
他本能地想避开声源,选择另一条路。
但那哭声持续不停,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怕、回家等字眼,哭得真实又惨烈,扰得他心烦意乱。
“啧,麻烦。”他低咒一声,随意地拐过一个用甘草糖编织的拱门,却巧合地直接撞见了声源。
一个被几个姜饼人卫兵围着,缩在角落,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小豆丁。
她看起来才三四岁,穿着与这个诡异甜点世界格格不入的干净睡衣。
小脸哭得通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可怜得要命。
楚镜辞:“……”
他还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
这个副本这是搞什么?
用这种方式增加难度?
眼看姜饼人举起了手中的长矛,楚镜辞已经无暇再想,身形一动,手起刀落。
几下就将那几个动作僵硬的姜饼人卫兵劈成了散落的饼干块。
哭声戛然而止。
谢月杉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泪眼朦胧地抬起大眼睛,正好看到了收刀而立的楚镜辞。
她像是瞬间找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也顾不上害怕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一把死死抱住了楚镜辞的小腿。
小脸直接埋在了他沾着糖屑污渍的裤腿上,刚刚暂停的嚎啕变本加厉:
“呜呜呜呜呜,哥哥,救救月杉,月杉要回家,找林姐姐呜呜呜……”
楚镜辞身体一僵,低头看着这个瞬间挂在自己腿上的人体挂件。
感受着裤腿上迅速蔓延开的热乎湿意,额角青筋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他尝试把腿抽出来,但这个小哭包抱得死紧,一边哭一边喊:
“不要丢下月杉,月杉乖,呜呜呜呜呜……”
僵持了大约十秒,楚镜辞最终强压下把这小麻烦精甩开的冲动,认命般地弯下腰,将这个烫手山芋抱了起来。
“别哭了,我带你走。”他的语气硬邦邦的。
“嗯,哥哥。”谢月杉抽噎着,立刻用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湿漉的小脸埋进他肩窝,寻找安全感。
楚镜辞强压下试图翘起的嘴角。
而此刻,另一个未知角落,林思漩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冰冷潮湿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她迅速坐起身,环顾一周,察觉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诡异的墓园。
四周是林立歪斜的墓碑,被浓密黝黑的荆棘藤蔓层层缠绕,仿佛被某种力量刻意囚禁。
雾气弥漫各处,一尊尊面目模糊不清,姿态各异的阴森石像静静地立在周围。
它们表面布满青苔,却隐隐散发出被窥视的不祥之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林思漩心头一紧,立刻尝试呼叫系统:“系统,赶紧扫描环境,定位月杉的位置。”
【警告:当前世界规则压制严重,扫描范围受限。无法定位谢月杉具体位置,但可确认其生命特征稳定。】
【发布紧急任务:在遗忘墓园中生存并寻找队友谢月杉。】
林思漩:“……”想叹气。
这鬼地方,月杉那个小哭包不知道怕成什么样了。
楚镜辞也想叹气。
楚镜辞,ID“阎罗”,作为无限空间里令人闻风丧胆的独行侠。
以精准到毫秒的战斗时机,冷酷无情的行事作风和超乎常人的洞察力闻名。
是逻辑与力量的化身,无数新人玩家仰望却又不敢靠近的存在。
但是此刻,这位大佬正面临职业生涯最大挑战:
一边通关,一边带崽。
还是很能哭的崽。
“哥哥,有、有黑影飘过去,呜……”
谢月杉把整张小脸都埋进他颈窝,软软的身子轻轻发抖。
楚镜辞面无表情:“那是棉花糖精灵,专门给乖孩子送糖果的。”
实际上那是会吸食人精气的暗影魅,这就不必说。
他暗暗收紧手臂,稳稳地托住怀里的小身子,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地、地上有骨头,呜哇……”
“那是巧克力棒,不小心摔碎了。”
楚镜辞面不改色地踩着真正的骸骨走过去,还故意用力碾碎了几根,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你看,一踩就碎,不可怕。”
“墙墙在动,它是不是在看月杉,嗝,要,要吃小孩?”
小哭包打了个哭嗝,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那是果冻墙,饿了可以吃。”
楚镜辞空着的手突然快速伸出,从蠕动的墙壁上抠下一块透明物质塞进嘴里,“嗯,草莓味的。”
其实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能量胶,但小家伙信了。
楚镜辞抱着像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谢月杉,走到了由巧克力砖铺成的诡异小路上,路两旁还立着棒棒糖路灯。
小家伙哭的劲过了,此刻正抽抽搭搭地捏着他的衣角玩。
“哥哥,”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小奶音响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林姐姐呀?”
“快了。”楚镜辞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根据他破解的线索,通往下一区域的大门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
他们在一扇巨大的门前停下,由交织的彩色甘草绳编织而成的门上,用融化的糖霜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心之匙,铸于至悲之泪。”
楚镜辞眉头微蹙。
“至悲之泪……”他低声沉吟,大脑飞速分析,“是指极致的悲伤?需要特定情境触发,还是某种象征物?”
他开始在脑中罗列副本中可能引发悲伤情绪的线索。
就在这时,依偎在他怀里的谢月杉,仰头看着那行看不懂的字,又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的林姐姐。
鼻尖一酸,金豆豆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呜,林姐姐,月杉想你了,这里好奇怪,哥哥虽然好,但月杉还是想回家……”
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其中几滴正好落在门边一块黑乎乎的铁片上。
嗤啦——
一阵微光闪过。
那几滴眼泪仿佛拥有神奇的力量,黑铁片竟像遇热的冰块一样迅速融化重塑。
眨眼间,变成了一把闪烁着柔和银光的钥匙。
“哥哥你看,”谢月杉还沉浸在悲伤里,泪眼朦胧地指着地上亮晶晶的东西,“掉星星了。”
楚镜辞:“……”
他看着地上那把钥匙,又看看怀里哭得小脸通红,还在努力给他指星星的小哭包,一贯冷静的大脑罕见地卡壳了。
所以,至悲之泪……
指的是这个?
他弯腰捡起钥匙,入手温润,仿佛还残留着孩童泪水的温度。
钥匙的形状与门上的锁孔完美契合。
“哥哥,这个亮晶晶的,是钥匙哇?”
小哭包看着哥哥准备开门,好奇地伸出一根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钥匙。
楚镜辞低头,看着小家伙单纯好奇的大眼睛,点了点头,笑了笑:“嗯,是你找到的钥匙哇。”
当大门缓缓开启时,谢月杉开心地拍着小手:“月杉帮到哥哥了哇?”
那双带着泪痕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欣喜。
楚镜辞看着,鬼使神差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幼崽睁大了眼睛,小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害羞似的把小脸埋进他颈窝里蹭了蹭。
楚镜辞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掩饰住内心异样的情绪,抱着她踏入了通道。
又走了一段路,通道两旁开始出现一些散落的废弃玩具零件,还有些闪闪发亮的杂物。
谢月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小脑袋转来转去。
忽然,她指着角落里一个半埋在彩色沙砾下的东西:“哥哥,那个,亮晶晶哒。”
楚镜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用扭曲铁丝和几颗褪色玻璃珠做成的玩意儿,形状怪异,看起来像个失败的手工课作品,说是破烂也不为过。
“破烂而已,没用。”楚镜辞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要嘛要嘛,”谢月杉却扭动着小身子,眼巴巴地回头望着,小手朝着那个方向伸,“像宇宙矿石,月杉喜欢!”
楚镜辞看着她那渴望的小眼神,转了回去。
罢了,一个破烂玩意儿,她喜欢就拿着吧,反正也不占地方。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用两根手指颇为嫌弃地拈起了那个铁丝疙瘩,递到谢月杉面前:“喏,拿着吧。”
谢月杉立刻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用两只小手接过那个破烂,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上面的灰。
然后美滋滋地把它塞进了自己睡衣的小口袋里,还满足地拍了拍鼓起来的小兜兜。
楚镜辞笑了笑,又带着她往前走了。
“哥哥,月杉饿了……”
幼崽的小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
楚镜辞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根能量棒,剥开包装递到她嘴边:“慢点吃,只剩这个了。”
看着小哭包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啃着能量棒,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楚镜辞心都软了一块。
带崽……
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这小丫头虽然胆子小得像只受惊的兔子,眼泪多得能开池塘,但——
她会在害怕时第一时间往他怀里钻,软软的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会在吃到他给的食物时,用还带着哭腔的小奶音说谢谢哥哥。
就算哭得再厉害,只要他一句别哭了,就会努力憋住眼泪,只小声抽噎。
这种全身心的依赖,在充满背叛与杀 戮的无限空间里,简直像童话一样不真实。
嘴上说着“小麻烦精”,“别把鼻涕蹭我衣服上”,楚镜辞却始终稳稳地抱着她。
甚至在她打瞌睡时,会不自觉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
当谢月杉又一次被诡异声响吓到哆嗦时,楚镜辞的大手已经先于思考护住了她的后脑勺:“假的。”
听到孩子哭到打嗝,他会略显僵硬地拍拍她的背:“深呼吸。”
带崽通关……
似乎还挺有意思?
很快,两人来到一个岔路口,环顾一周,四个不同的出入口黑洞洞地张着。
都散发出着不详气息,奇怪的腐朽味道,让人难以分辨。
楚镜辞将快滑下去的小家伙往上托了托,让她挂稳在自己身上:“抱紧,前面有点黑。”
谢月杉立即手脚并用抱紧他,小脸贴着他胸口:“月杉不怕,哥哥在。”
软软的童音像羽毛轻轻挠过心尖,楚镜辞嗯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他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困境,眉头微蹙,仔细审视着四个入口,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墙壁上扭曲的糖霜纹路?
地面巧克力砖的磨损程度?
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流动差异?
他甚至动用了某种侦测技能,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相互矛盾,十分混乱,似乎有某种力量在刻意干扰判断。
一番推演后,他只能勉强排除掉最左边和最右边的两条路。
根据极其细微的痕迹判断,那两条路要么是死胡同,要么布满了恶意的陷阱。
剩下的两条,中间偏左和中间偏右的通道,在他感知中几乎一模一样,如同镜像般难以分辨。
选哪条?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在这个级别的副本里,选错可能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无形的压力悄然弥漫,楚镜辞无意识地搓手,这是他陷入棘手思考时的小动作。
尽管面色依旧冷静,但焦躁已在他心底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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