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绝唱

张云芝与颜齐喜结连理。

领完证后,一路上颜齐都开心的把张云芝抱住转圈,一会儿抗在肩上,冲回新家。

很快,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小名叫颜朵朵,孩子三岁生日那天,一家三口去拍了个全家福。

后来,张云芝退役,做了教练,颜齐因为大环境原因,只能在家照顾朵朵。

再后来,颜齐在大火中消陨,赶回家的张云芝从此,没再拿过兵乓球拍。

谁也不知道那场火是意外还是人为,但过程如何,结果都是张云芝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人与物。

六十年弹指一挥间,就算最后平了冤,走上天堂的人儿也回不来了,生者受伤的心灵再怎么抚慰,痛,还是留在这儿,坑,永远在这儿,填不平塞不满,不仅如此,还在泊泊往外冒更重要的东西。

那场大火烧掉的不止两个活人,还有张云芝生命跳动的心脏,她感觉自己胸口处空了,灵魂被抽走多年,光一副躯体行尸走肉。

她活着,也是死了。

“上了年纪后,我就搬到了这里,刚开始,还有几位年轻时候的教练和队友来看我,后来,他们一个一个的去世,病的病,倒的倒,我一个老太婆,钱也没了名也抛了,得到过最真挚的感情,也不求啥了。”张婆婆泪水挂满了全脸,流出的速度擦都擦不完。

存在心底的悲伤重见天日,情绪汹涌澎湃,拖着身体的主人不堪重负,直直地往下坠。

“当我看到小山这孩子给陈姐拉小提琴的时候,我可开心了,因为我终于又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了。”张云芝伸手,尚疑山几步一踏,抵达跟前,屈膝蹲下,任婆婆摸着自己头发。

“你跟他啊,其实不像,但只有拉小提琴的时候,那认真的神情和他一模一样,颜齐啊就是傻,傻到喜欢我,却没有和我说过一句‘我喜欢你’,这么胆小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反动……”

声音越说越低,渐渐的,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路昭阳去看张婆婆,原来是累的睡着了。

如今年迈的身体兜不住属于六十年的更迭,太多的苦楚在顷刻之间决堤爆发,余威震到了路昭阳两人,从灵魂深处传来麻感。

尚疑山将张婆婆抱到卧室房间的摇椅上,避免着凉盖上毯子,两人轻轻带上门,到天井坐着。

听完张婆婆的事迹,只觉得原先准备的惊喜不够,尚疑山道:“我知道颜齐,一首梁祝成经典,此后再无人越过高山。”

话音刚落,鸡笼里的公鸡连续打鸣,高音太高,吵的人耳膜不舒服,怪烦的。

路昭阳走到鸡笼前一把拉开小门,小鸡们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母鸡硌硌叫着,扑扇着翅膀从铁门钻出去,几十只小黄鸡叽喳叽喳,在天井到处游走。

路昭阳看着这个小动物,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踩到了鸡崽子。

小黄鸡有的涂上了颜色,有的原皮直出,但一看这细细的小爪子,粉嫩的喙,他低头望着啄自己的小鸡,路昭阳双臂抬起,小声念叨:“别咬我别咬我!”

同时眼珠子偏向一旁,心急之下,不停示意让尚疑山来救自己。

他原本只想放出吵囔的公鸡,告诉它别叫了,小心吵醒张婆婆,鬼知道一窝都在一起,而且这么可怕!

路昭阳再次见识到人类世界“险恶”的一面。

除了可怕的长辈,还有这可怕的生物家禽。

尚疑山被他这样子逗笑了,跟上了杂耍舞台似的,手足无措。

在旁边捂嘴低声笑了半天,眼角都挤出来了眼泪,随后想起这个活宝,帮他把小鸡仔用竹竿敲打两下,引出去。

“它们不会跑吗?”

“不会的,会自己进到前面的院子里。”

“哦。”

路昭阳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希望这段出糗的时间快点过去。

江云从外面进来,放下扫帚,“你们…擅自把鸡放了?!”

“嗯哼。”哪提不开提哪壶,路昭阳脚下趔趄,把他拉到一边,跟他简单的讲了张婆婆的经历。

“那,你们是打算让尚疑山再拉一遍他们的定情曲吗?”

路昭阳成功转移话题,给自己比了个大大的赞。

nice!

“嗯,是的,所以需要你们瞒一下,我去看下谱子练习。”尚疑山告辞。

“你地扫完啦?”路昭阳看着尚疑山离开的背影,“那你守在这里照顾张婆婆吧。”

江云再一次身肩重任,对于临阵脱逃的好兄弟比了个中指。

虽说他们已经想好要借张婆婆的生日来促进一下全村的关系,但到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那可是一点没谱。毕竟老人嘛,完全就是阴晴不定的。

回到养老院后,两人分工明确,尚疑山在房间里练琴,路昭阳负责外面装饰,系统得以再一次化为人形,蹦蹦跳跳地感受不受拘束的自在。

直到躺凉席上的路昭阳,用蒲扇使唤:“那里那里,彩带还得再挂右边点。”说完,挖了一大勺西瓜喂嘴里。

“哎呀,轻点抬,别砸了。”

“再往里一点,啊对对对,就那里!”

蝉鸣嗡嗡响,系统的指骨也嘎嘎响,“好的嘞。”

系统咬牙切齿,在午睡的宿主白净脖子上虚虚地比划了一下,正准备以绝后患,尚疑山出来了,系统快速回到宿主脑内。

整个养老院被布置的格外温馨,气球系在树上,彩带见缝插针的成波浪线吊着,写着happy birthday的巨大红幅展开正对着大门,用两根竹竿立着。

最中间的座椅四散开来,与教学楼相对的是一面大屏幕。

此刻,西边天空被染上大片橘红,尚疑山视线从四周移到熟睡的路昭阳身上。

他戴着墨镜,歪着头,右手的蒲扇要掉不掉,仅靠弯着的小指勾着,肚子上坐着一个大西瓜,外面开了一个圆口,里面果肉被勺子挖去一半。

汁水榨出来,在瓜皮里晃悠,随着扶西瓜的手无知觉,往下瘫,西瓜汁要溜出来。

尚疑山浅笑了一下,能够在几个小时内将庭院布置好,真的辛苦了。

借着远处的霞阳,尚疑山将这一幕拍下来。

然后把西瓜、蒲扇、墨镜都给他一一拿走,盖上外套,蹲他身边,将外套拉至脖子,不可避免的下弯腰,头靠头,挨的极近,可以清楚地看清路昭阳根根分明的睫毛,用气声道:“昭阳,辛苦了。”

窝路昭阳脑子里的系统听到这番话,控诉:“我做的啊!”

气急跳脚,生生地把路昭阳给震醒了,迷迷蒙蒙道:“说什么啊?”

懒懒地睁开眼皮,和尚疑山不顾掩饰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和平时不一样,尚疑山眼里有露骨的**,虽然还是留有笑意,但路昭阳感觉这是做坏事前的先礼后兵,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绪,有些承受不住,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路昭阳轻咳两声,眼睛到处乱飘,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我的西瓜呢?我在找我的西瓜。”

尚疑山静静地看着他到处摸了半响,随后将西瓜递给他,路昭阳本意不是要西瓜,只是借这个由头掩盖一下之间短暂的尴尬,所以,路昭阳心不在焉的,一个手软,掉地上,碎成稀巴烂了。

路昭阳:“……”

尚疑山:“问题不大,醒来了就进行下一步吧。”

村里隔几米有一盏路灯,左边菜园一个连一个,右边一条线上楼房高低错落,太阳卡在两者中间,波澜的深红涂在云朵上,延伸到东方。

修整的水泥道笔直开阔,零星几个人站在外面,掺了些烟火气。

瓦屋烟囱往外飘着烟,家家户户人声稀疏。

路昭阳蹬着个三轮车,车头夹着个大喇叭,一路循环放着音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村里会有卖货郎骑着电动,带着喇叭喊:“豆腐诶!发糕诶!包子诶!”

电动车往东,三轮车往西,路昭阳和卖货郎擦肩而过,两个大喇叭相撞,卖货郎看他跟看傻瓜一样。

三轮车停在张婆婆家门口,喇叭把周围的人都喊出来了,问:“路家小子这是干嘛啊?谁过生日啊!”

“我孙女做作业呢,吵啥吵!”

路昭阳嘿嘿笑了两下,在三轮车铺了个暖和的座位,张婆婆搬着小椅子,就坐上去了。

“各位婶婶姨姨们好,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我们张婆婆的生日!”路昭阳拿着喇叭对着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哈,今天‘今朝’养老院有一个生日宴会,一起去热闹热闹哈!”

“我们得力干将小山,将会给大伙表演经典曲目《梁祝》,我呢,本院长,为大家服务。”

上次表演之后,路昭阳就明白这些老人喜欢尚疑山,对于他的音乐没有招架力。

唉,真是区别对待,他呢,就是不混实事的路家小子,尚疑山呢,就是长辈都喜欢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前者是本地人,却狗嫌人臭,后者是外乡人,香远迹清。

真真真是处境尴尬,没人爱。

摘自搜索引擎.

什么叫天井?

就是院子的意思。四面墙,或者四面房子,中间露天,形同一个井,所以叫天井。农村房屋一般一进门就是一道影壁墙,而影壁墙后的敞开的空间就是天井。天井的大小不一,完全是根据房屋的格局来设计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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