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东京后,我回到了老家京都,当然我回老家除了是为了探望我的父母外,实际上是专门为了调查一件事的,而这件事就与我之前跟你提到的我在‘满洲国’获悉的那件秘密有关。”
“那么请问是什么秘密?”松本问道。
“听说过731部队吗?”
松本摇了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
“没听过就对了,”松下说,“这支代号为731的部队是我们日本军部在‘满洲国’的哈尔滨地区秘密设立的一支假借研究防治疫病与饮水净化,实则进行生化武器研究的部队,全名为日本关东军驻满洲第731防疫给水部队,隶属于陆军省、参谋本部和关东军司令部。”
“你说这是一支研究生化武器的部队?”
“没错,虽然早在一战后的1925年,世界各国就已经在瑞士日内瓦签署了有关禁止研究和使用生化武器的国际公约,但实际上很多国家暗地里违反了这一条约。这其中尤以我们日本最为严重,主要原因是我们日本是一个自然资源匮乏的国度,因此细菌战无疑成了我们日本对外战争最有力也是成本最低的一种战争方式,甚至还被认为只有细菌战,才能使我们日本在战争中取胜。根据我的调查,731部队在‘满洲’的哈尔滨有一家全世界规模最大的细菌研究与生产基地,而且这支部队的级别也非常高,由陆军省的石井四郎中将亲自担任这支部队的队长。”
“那么请问松下君,你回京都所要调查的事与这个731部队有什么关系?”
“回到京都后,我专门去了趟我的母校京都帝国大学。当然,我回京都帝大倒并不是为了缅怀过去的大学时光,而是为了调查一件事,而这件事就与731部队有关。”
“你这么说我倒挺好奇,你的母校怎么会与731部队扯上联系?”
“原因很简单,因为731部队的队长石井四郎中将就是从我的母校京都帝大毕业的,说起来我和他也算是校友吧!”说到这里松下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
“回到京都帝大后,我找到了在京都生活时认识的一位好友,当时他正在攻读京都帝大的微生物学博士。从他那里,我打听到,石井四郎是在大正五年进入京都帝大医学部学习的,毕业后成为了陆军的一名军医。大正十三年,他重回京都帝大做细菌学、防疫学和病理学等方面的学习和研究,并在三年后获得了微生物学博士的学位。而我的这位好友现在就在位于东京新宿的陆军军医学校工作,因此这次来东京,我特地去那里拜访了他,从他那里我得知了更多关于731部队的秘密,并且其中一条说起来还和松本先生您有关系。”
“和我有关系?”松本惊讶地问,笑了笑,“不会吧,在此之前我连731部队都没听过,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
“这就要问松本先生您的妻子,也就是东京帝国大学的松本文代教授了。”
“松下君您这是什么意思?”松本皱起了眉头,“难道说我的妻子和731部队有联系?”
松下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松本先生,前天我来您家,听你的女儿雅子说您的妻子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与你们见面了,对吧?”
松本点了点头:“没错,从今年三月份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回家与我们见面了,我去学校打听,却被告知她现在正在学校做研究,在此期间不能与家属见面。我问我妻子什么时候能回家,学校方面也没有给出个明确的答复。听松下君你这么说,难道……你打听到有关我妻子的消息了?”
“不错!”
“那么请问你都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松本关切地问。
“其实我也是无意间得知了您妻子的消息,”松下回答说,“根据我的调查,731部队除了‘满洲国’的基地外,还在东京新宿的陆军军医学校设有细菌武器研究室。据我在那里工作的好友所说,早在昭和七年的时候,731部队的队长石井四郎就在陆军军医学校内展开了细菌武器的研究,后来在他的推动下,军医学校还专门为其建立了‘防疫研究所’,而这个所谓的‘防疫研究所’就是石井四郎在东京进行细菌武器研究的大本营。另外,石井四郎还千方百计地与日本各地的细菌专家建立联系,除了陆军军医学校,他还动员了京都帝国大学、东京帝国大学等高等学府的细菌专家,让他们为他的细菌研究提供帮助。尤其是今年三月石井四郎重新上任731部队队长以来,由于我们帝**队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为了挽回败局,军部方面加紧了对细菌武器的研究。为此,军部组织了大批日本各地大学以及研究所的细菌学者们,将他们集合在一起,进行细菌武器的研究与开发,而这其中就包括了松本前辈您的妻子。”
“你是说我的妻子也参与了细菌武器的研究?”松本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松下点了点头。“没错,地点就在陆军军医学校的防疫研究所内。”
“可她不是在东京帝大做研究吗?”
“这只不过是军部掩人耳目的手段,”松下说,“实际上松本先生您的妻子现在根本不在东京帝国大学内,而是被转移到731部队在陆军军医学校的基地内。”
“松下君,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松下肯定地回答道,“我是亲耳从在那里工作的朋友那儿听到的,他不会骗我。”
“可是照你这么说,你的朋友应该也是在那里做细菌武器研究吧?他怎么会把这么机密的消息告诉你?”
“原因很简单,他是被迫做的细菌武器的研究。他告诉我他获得京都帝国大学微生物学博士后,原本打算留在学校任教,没想到却被石井四郎调到了东京的陆军军医学校工作。起初他还为自己能够得到前辈的赏识而高兴,可后来他渐渐发现他在学校所做的研究成果都被军部以科学研究为名偷偷拿去用于了细菌武器的研究开发,这让他愤怒不已。他对我说当初他做这些研究本意是为了造福人类,可没想到最后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严重违背了他的初衷。可他对此又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郁闷之下就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了我,希望我作为记者能在战争结束后将这些罪恶公布于众,以此警醒世人。”
“可是你的这位朋友为什么会选择把这一消息告诉你?难道他就不怕你出卖他吗?”
“当然,他对我的确是有顾虑的,为了能取得他的信任,我就把我在‘满洲国’调查到的成果也告诉了他。”
“这么说来我还真佩服你的勇气啊,你要知道如此绝密的信息一旦泄露出去,军部的那帮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我当然知道,但作为一名有良知的记者,我觉得我有义务向世人揭露这个真相!”
松本长叹了一口气,感慨说:“干我们记者这行的的确比常人更容易接触这个社会的阴暗面,其实这个世界本就如此,许多光鲜亮丽的东西背后往往隐藏着许多肮脏不可告人的内幕。但在这个充斥着谎言与欺诈的世界,敢于说出真相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是非常惨痛的代价。”
“我明白,”松下说,“从我投身记者这个职业起,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会恪尽好我身为记者的职责,哪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中国有一位历史学家司马迁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而这就是我毕生的理想与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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