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楼的轨道在周眠眼里同上辈子的地铁没什么两样，照样是过安检，然后有电梯有步行楼梯，大概是个两三层的结构，这个站点也许刚好是个中转站。
等待时，李百善还能聊得起来，甚至毫不见外地直接叫上了小名，“周眠呀，这是个好名字。我叫眠眠行不？你叫我善姐，或者直接叫我百善，都行。”
周眠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更亲切一点的称呼：“善姐。”
李百善眉开眼笑：“诶。”
“眠眠，之前去过中心商场没？”
周眠：“没有，我之前不怎么喜欢出门，只去过我家附近那一家。”
正好车厢停下来了，李百善拉着周眠上车，寻了空位坐下，“那多好呀，正好过去看看呗，没准儿还有不一样的呢。”
周眠不解：“商场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百善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说：“城东有一家狮城局子。那个商场是私人开的，占了一栋楼的底下三层和地上两层，楼里剩下的地方都是私人企业租的办公楼。她们家是白天不营业，早晨和晚上连着通宵开，里面有饭馆、医院、百货、游戏专卖店，还有什么团建ktv，还有室内野餐之类的全息体验店。西边有一家兰心商场，开在了居民区周边，营业时间是早晨9点到下午5点，根本就没想着让定时的打工人进去。”
周眠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又松开了。就这一家罢了，大不了就不去了呗。
“中心商场是联邦AI指定的经营建筑，里面是24小时全营业，偶尔会招人类过去打零工，但是主要还是机器人维持着。”
李百善对着周眠挤眉弄眼，“里面老大了！你想要什么基础物资都有！就算你想要炸厨房，里面都有复古的微波炉烤箱。”
周眠没看懂暗示，发出“啊？”
李百善：“哎呀，你听说过微波炉烤箱没？那可是微波炉烤箱！往常你们学历史的时候，书上要么只有微波炉，要么就是烤面包的窑子，这个可是把两种功能结合到一块儿去了，既有多种功能还能腾出空间来，多么聪明的结合啊！”
周眠听着完全止不住想笑，心说“我们古人只是有时代局限性，又不是傻，结合一下有什么难做的？”但是她表面上还是非常捧场的说：“是呀，真是没想到。”
李百善又兴冲冲地问：“你想不想要？你会烤面包吗？我好早之前就想着买一个了，那食堂的甜味儿真是把我魂儿都勾出来了。”
周眠笑眯眯地歪头：“我不会烤面包，但是我可以学呀，我也对这个很感兴趣呢！”
李百善拍手：“诶，那你跟我可是来对了！我跟你说，商场我可熟了，你只说你想要什么，我一想就知道在哪个地儿。咱们先去看微波炉烤箱，看完了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好吃的。正好，车也到了。走走走，下车！”
等手牵着手出了车站，周眠顾不上自己又被牵手，反而先看光脑刷出的消息：“乘坐x号线从xx站到中心广场站，花费4信用点。”
善姐带着周眠左转右转，绕过装着会发荧光的宝石柜台，又绕过华丽的服装店，绕过昏黄的木雕石雕店铺，终于来到了复古器材店。
周眠看见门口摆着一台腰部有着白色脊椎骨和外层透明肌肉的漂亮仿生机器人，她有着深蓝色的双马尾，裙摆短短的，看上去好像流动的汞金属，再一低头，好家伙，一二三四五六……整整七位数啊！
周眠想到自己区区500的日工资，这得多长时间……诶？等会，等一等，让周眠用计算器算一下，一百万除以五百，只需要……2000天？2000天也就是五年半，相较于现在人类的两百多年寿命来说，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哇哦，没想到穿越后周眠还有感叹自己日工资还挺高的时候。
周眠恍恍惚惚地被李百善拉近店内。
似乎是由于商品规格大小不一，进入店内就看不见太规整的货架了，不过大大小小的各类货物摆在一起，有一种类似极繁的拥挤风格，但是杂乱之中又有着莫名的秩序感。
李百善看上的微波炉烤箱同周眠上辈子印象里的也没什么差别，通体黑色，笨重但是又简洁，价格也是将近五位数的四位数。虽然贵是贵了点，但是好歹还没上五位数呢是不是？咳，经历过门口机器人的洗礼，周眠很懂得什么叫知足的。
店主是个黑皮的，看上去很像是男生的脏辫头小姐姐。
周眠知道这一点还是因为店主跟她搭讪了哈哈，然后周眠告诉她自己是1号，反问她是不是男生，店主就说着“不好意思撞号了”道歉，跟周眠科普“男性女性的分类已经是历史了，目前具有男性体征的人口占比在百年前就已经降到了36%，以后见到人最好都默认是女生”，还给周眠和李百善送了两个饱经风霜的破旧齿轮摆件。周眠戳了戳摆件，问这是什么，店主说这是七百年前征服脚下这座星球的联邦飞船的零件，不太珍贵，但是也很有纪念意义了。
李百善对着微波炉烤箱又摸又看，那眼神跟看什么绝世大美人似的。
周眠：“善姐，不至于吧？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器材能够烤蛋糕了？”
李百善心不在焉：“有啊，我又不是没有。”
周眠：“那你这么执着这个烤箱干嘛？”
李百善正色道：“这不是烤箱，是‘微波炉烤箱’。”
她看了一眼完全不能感同身受的周眠，腮帮子鼓了鼓，又把气叹出来，当场开始传教：“你能明白吗？现在的设备拿去烤蛋糕，只要把材料倒进入口，按下开关，等两分钟之后蛋糕就会从传送带运出来。但是这样的蛋糕是没有灵魂的，永远永远只有一个味道，就算改了糖分比也很难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李百善端起“微波炉烤箱”，说：“但是使用这个就不一样了！你瞧这透明的外开门，里面的照明小光灯，隐藏在铁皮下的鼓风机加热装置和微波发射器。你要用你的手指你的掌心去接触原料，将面粉油脂和糖粒结合，捏出漂亮的立体花样，放进‘微波炉烤箱’中！很快，你就能透过透明的门，看到里面的面包一点点变蓬松，油脂在跳跃，面壳由浅色变成棕色！如果你烤制的蛋糕，你还能看到面顶上蛋糕胚热气腾腾地膨胀！”她转了一大圈，“膨胀！”她又转了一大圈，“膨胀到裂开一个大口子！有白色的水汽从裂口中飘出来！空气中满满的全部都是香甜的味道！”
“小心！”有个长发的身影扶住了善姐，使她免于撞上身后摇晃的挂摆装饰品。
“啊，谢谢。”善姐同那人道了个谢，把微波炉烤箱稳稳当当地放回台面上，向周眠走来。
周眠说：“我好像理解有你一点了，有些时候，过程和结果一样美妙。”
店主挥着手打趣道：“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上次才掏空我的矿物标本库存，这次你又看上什么了？”
善姐笑嘻嘻揽上周眠肩膀，“对呀，我们既然已经享受到了面包的美妙滋味，为什么不能够更贪心一点，也要去享受制作它的过程呢？”
周眠完全没在意刚才走过去了什么人，只继续说道：“你打算买下这个‘微波炉烤箱’吗？”
善姐耸肩：“我倒是很想买，奈何上个月的工资才花完了，这我还要攒好多天呢。”
周眠：“唔，如果你要攒五位数，也就是10万的话，按照日工资500来计算，你至少需要攒个200天，也就是将近7个月！”
善姐：“害，没那么久。你才混社会，不知道有个叫‘两险一金’的东西。”
周眠挑眉：“万一我知道呢？是不是什么养老保险、失业保险或者住房公积金之类的东西。”
“不是吧？”善姐面上显出明显的疑惑，“养老要什么保险？那玩意儿难道不是公民的基本保障吗？”
“诶？”
善姐：“说实话，你是不是上学的时候是那种，除了课本上的知识点，别的什么生活常识都不关心的人？”
周眠犹犹豫豫地点头。
“那好吧，就让我大发慈悲地解释一下吧！”（这只是小说世界观设定，大家不要当真啊！）
善姐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首先呢，你得知道咱们联邦人用的是双卵细胞结合形成受精卵的技术，这意味着其中细胞质里的物质是比联邦外的野人要多一倍的。”
周眠似懂非懂。
善姐：“然后呢，同一个细胞里能运转的量实际上只有其中一半，等时间长了衰老受损，这个时候就会自动过渡到另一半应用。这样，我们的同一个细胞能够坚持的时间更长，人成长的时间变得慢了一点，但是衰老的时间会更慢。”
周眠沉默。
善姐：“然后呢，咱们细胞核里是双倍体的基因，平时发挥作用的只有一倍体，另一半会沉睡下来。等咱们将近一百岁，或者一百多岁的时候，再去联邦的医疗中心激活一下，换成沉睡的一倍体出来运转，这样，咱们就能返老还童，再继续活上一百岁了。”
周眠还是沉默。
善姐最后总结：“总的来说，咱们是两头短中间长。幼年期是三十多年，老年期又只有十多年，加起来也就是四十多年，在总人生中只占短短一截，消耗的资源更是少之又少。联邦的基础公民福利就这样涵盖了幼年期和老年期了。”
周眠终于张嘴：“善姐，你这前摇也忒长了吧？”
“听我讲，”善姐毫不在意前摇的问题，“等咱们老了，到时候可能会头发灰白腿脚不利索，联邦就会派出机器人入驻咱们家里。平时家务机器人干，饭菜机器人做，生病机器人治，治不了的机器人直接给你送医院里去，就算走不动路还非要想走，机器人也能抬着咱们下去。至于什么医药费啊什么食水电费之类的，联邦全供啊，治不了的病到那岁数也不用治了，直接等死就行了。”
周眠发出做梦一样的吟唱：“真美好啊，我好想在这儿老死啊。”
善姐拍拍周眠肩膀，继续说：“两险一金啊，就是人身意外保险、大病医疗保险，还有一个单纯的存储金。前一个保险就是你因为一些意外事故受伤了，那么保险就会负责你治疗直至健康的一切费用。后一个保险就是，只要是不能直接用治疗仓短期治完的疑难杂症，它全都给你包了，有病就只管去治吧，治不好你还出不了医院。存储金，哎呀说白了就是你光脑里设的定时钱包，只进不出，不到你设定时间的话饿到喝营养液你都取不出来。”
周眠骤然清醒：“啊，我知道这个！今天我看了一个申诉的，就是出了车祸然后保险赔付了所有损失。”
善姐：“啊，是吧。我就说这些个保险很有用的。”
周眠：“这个保险要在哪儿买啊？”
善姐：“呐，就在你公民界面啊。‘社会保障’那里，你自己找找看。你今天上了班，单位会给你交今天的保险的……”
周眠和李百善有说有笑地走了。
店主：“嘿！回魂了！想什么呢看那么入迷？咋地，你不会看上我顾客了吧？”
宋青山收回遥送去者背影的目光，不耐烦地回复：“少贫了。你不会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吧？”
店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家不过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罢了。”
这话实在是不太要脸，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笑了起来。
良久，宋青山扭头问到：“你说……她是不是根本没看上我？”
店主一听，什么意思？来情况了？铁树开花了？问，“谁啊？谁呀？”
宋青山怪不好意思的，“就……就刚才的客人。”
店主啧啧摇头：“哎，那你没机会了，那个客人来我这儿好几回了，天天就是‘烤箱’‘微波炉’的，你个大活人估计还没她嘴里的蛋糕有吸引力呢！”
宋青山红着脸食指推了店主一下，“不是她呀！我说的是另一个！”
店主抵着下巴好生回忆了一会儿，“很难说……”
宋青山：“难说？那你说简单点。”
店主：“我觉得……她可能只是单纯地没注意到附近多了个人。”
12月7日留，写这章的时候刚好游戏上新预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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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遇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