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走近酒吧内,看见穿着亮闪闪的半透明金色鱼尾长裙的朝晖小姐站在台上唱歌,裙子从她的背部露到腰际,脖子上佩戴的纯金流苏项圈是垂涎它艳色的阔佬赠送的,这个人是鹿丹堡里的一号人物,叫做查理·普斯,是星际委员会的委员。
他送给朝晖小姐时,特意跟酒吧经理打招呼别拿走他赠送给朝晖小姐的礼物,他可以多付酒吧2倍钱。
酒吧经理受宠若惊,让查理·普斯阁下不必担心,他们居韵酒吧最讲信誉,不会拿走客人赠送给朝晖小姐的礼物。
朝晖小姐嘴里衔了一朵色泽艳丽的红芍药花,它右手臂轻柔得放在脸的一侧,左手臂抬起取下嘴里的芍药花。
朝晖小姐踩着水晶高跟鞋踏着猫步慢慢走向围着它的酒客,满月般的灯光落到它的身上,水波般的裙摆融进黑色的舞台。
它侧过头,慵懒地垂下双目,忧郁的神色从它的眼底一闪而过,它张开涂满玫红色丝光口红的双唇轻唱:
“霓虹灯下,
为你炽热。
爱你的心你从来不了解,
涂满醉意的夜空,
我的心跳动。
爱你的心在星辰下闪光,
走过的日日夜夜,
你问我为谁忧伤?
为谁哀婉?
数过春夏秋冬,
找寻你的身影,
瞬间我的目光碰触记忆,
燃烧的废墟,
战火撕碎的时光。
走过无数春夏秋冬,
我的幸福你可在这里?
我的心如此易伤,
我的惆怅让我醉生梦死。
我爱的人,
你可曾听闻我为你的心跳声?
星空下、海涛声里的时光流去,
躺在你臂弯里的温度未冷,
你可曾听闻我为你痴狂的歌声?
偷得浮生与你相随,
你说爱我的话我也铭记在心。
不要怀疑,爱盛开的花朵。
我愿追随你的脚步直到天的尽头。”
朝晖小姐唱完歌,把手里的红芍药花放在地上。
他们望着它,惊讶它的美丽。
“朝晖小姐!看着我!”疯狂的酒客要爬上舞台,他亲吻朝晖小姐走过的地面眼里全是眼泪,“朝晖小姐,我爱你!”
蓝色的水晶舞台上闪闪发光,如同闪烁幽光的星星。
镭射灯旋转,舞台忽然暗下,灯光从朝晖小姐淡蓝色的肌肤上飞走了,只停留少许光。
它垂下双眸,泪水滴落到淡蓝色玻璃台板上。
灯光旋转,舞台又忽然明亮了。
朝晖小姐身上的衣服熠熠生辉。
灯光再次旋转,玻璃台板沉入墨色,只有朝晖小姐周身打有少许淡蓝色的柔光。
三串淡黄色流光从舞台冉冉升起,像是三串点燃的火光窜向朝晖小姐身后正在现场直播的荧屏上。
朝晖小姐被包进星光里。
不同以往,朝晖小姐看着多了几分哀婉。
劳拉随便找了座位坐下,她望了一眼酒吧里沸腾的男人们,又蓦过脸不去看他们。
机器酒保踩着滑轮过来,问劳拉要点什么?
没等劳拉回话,机器人的肚子推开折叠的显示屏,显示屏上显示一排排酒名。
“一杯雪莉酒,谢谢!”劳拉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她显得心烦意乱。
如果不是有必要到“居韵酒吧”,她绝对不愿意踏足疯狂的人群里。
劳拉点燃一支烟,她猜测邀请者的身份。
嘈杂的背景音乐干扰了她的心绪,她嫌恶地瞟向舞台,又缩回脖子。
她想起了文博,也想起了杰夫·巴克利船长。
“你的雪莉酒!”说话的是个女人,不是刚才的机器酒保。
劳拉惊讶地抬头,和她说话的是朝晖小姐,它的手里握有一瓶酒和一只杯子,是劳拉刚才点的酒。
它穿着黑披风,似乎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
它身边还站有其他男人,它和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交头接耳:“我不想被打搅!”
那个男人点点头,回身凶狠地乱挥手,把围观的男人们都给撵走了。
劳拉提高了警惕,机器人是不该有意识的,朝晖小姐好像不同。
她也不大清楚朝晖小姐接近自己的目的,劳拉忘记了和人有约,她拎起挎包,站起身就要离开。
朝晖小姐却坐在了对面问:“不欢迎我吗?”
朝晖小姐把一只酒杯放到劳拉跟前,给她倒满酒:“我知道你一定瞧不起我,认为我是出卖色相的女人。”
朝晖小姐见劳拉依然用惊疑的神色看着自己,笑了:“我知道你对我贸然出现在你的面前感到惊讶。”
“不,我听到你用了一个词……‘女人’……我想我刚才没有幻听。”劳拉掐灭手中的香烟说,她还是觉得离开比较好。
不管眼前的机器人是否真的有意识?劳拉都不想和朝晖小姐有过多接触。
一个杰夫·巴克利船长已经够她受的了,她不想没完没了地应付外星间谍。
毫无疑问,眼前的朝晖小姐也不简单。
“劳拉·图小姐,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您先听我把话说完。约你今天到居韵酒吧见面的人是我。原本我想在别的清静的地方和你见面,可是45区我最熟悉的地方只有居韵酒吧。”朝晖小姐浅浅地笑了,劳拉还是看见了它笑容之下的忧伤。
“我以前不住在这儿,大家都以为我成为歌姬之前是迪赛尼斯的军用机器人。他们不知道我曾经也以人类的身份活着。”
朝晖小姐双手交叠一块,它深深地低下头,目光垂直在桌面上。
朝晖小姐每说一个字,就要停顿一会儿,像是走进了往事里,被不堪重负的痛苦侵扰,使它不得不放缓语调。
“所以你自称自己是‘女人’。”朝晖小姐的坦白得到了劳拉的谅解,减少了对它的敌意。
劳拉的声音也不觉温柔了许多。
“哎!是的。那时我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克拉拉·温。”朝晖小姐说,“我有1/4的东方血统,所以我的头发是黑色的,我的眼睛也是黑色的。他们都说我是漂亮的克拉拉。”
朝晖小姐说完,伸出自己的双手,它歪头端详自己的蓝色肌肤,眼中的忧伤愈加重了:“那时候我还是纯种地球人,一直认为我是幸福的……我拥有爱我的丈夫,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灾难往往令人措手不及。”
“战争开始了,外星人侵占了我的家园,我的丈夫在战火中失去了生命,我的孩子……也死了。”
“我至今记得那是个隆冬的早上,我抱住我的孩子爬出堆满死人的废墟,灰尘盖住了我的脸和头发,我的鼻孔和嘴里也全是灰。”
“我走到哪儿都能闻到身上散发出的腐烂的尸臭味,可是我只想远离战场……远离无时无刻笼罩的恐惧,我不是英雄,我是个可怜的女人,我是想活下去的母亲。”
“我怀里的孩子明明刚才还有温度,怎么转眼就停止了心跳?他明明身躯还很娇软,我的孩子不可能离开我。他还在……我好像听见他哭着对我喊‘妈妈!妈妈!我好疼!求你救救我!”朝晖小姐捂住自己的脸痛哭。
“我带着他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我的鞋底破了,石子磨穿了我的脚。我只有一个信念,希望我的孩子能活过来。只要他能活下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我敲了一家又一家医院的门,他们都说‘对不起,我无能为力。’”泪水从朝晖小姐的指缝间漏下,滴到了桌子上。
“正好军方需要人体实验,把人改造成军用武器投放到战场上。在战争中道德也会为暴行让路,你不要为此感到惊讶,更不需谴责它是否超越了人类道德底线。”朝晖小姐双手移开脸庞,脸上的泪水也被它擦干了,“我同意了军方要求,但我也开出了一个条件,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你不怕出现意外?譬如实验失败?”劳拉对迪赛尼斯军方感到愤怒,更鄙夷他们不人道的行径。
“当我的亲人们都死了的时候,我也已经死了,我还怕什么试验失败?如果实验真的失败了,我不过是去陪伴我的家人、我的孩子。能活下来,也是我的幸运。”
劳拉听到朝晖小姐述说的往事,不能不动容,她想起曾经流行的一首歌《我叫玛丽·妮妮》。
“我叫玛丽·妮妮,
不叫贝尔摩德。
我叫玛丽·妮妮,
我有双红色漆皮鞋,
从前我常爱穿它参加舞会,
现在它被我送进了当铺。
我叫玛丽·妮妮,
我有一双漂亮的黑眼睛,
人们常说它像黑夜里闪耀的明珠,
现在它时常黯淡无光。
我叫玛丽·妮妮,
我的丈夫去了前线,
我的思念随他走了,
一天早上,
他的长官告诉我荣耀与我们同行。
我叫玛丽·妮妮,
我的爱情死在炮火轰鸣中,
我的孩子在另一个早晨离开。
我叫玛丽·妮妮,
玛丽·妮妮,
黑色头发,黑眼睛的玛丽·妮妮,
我爱迪赛尼斯的朝阳,
却不爱迪赛尼斯的早晨。”①
战争年代有许多像玛丽·妮妮一样的女人,比如眼前的朝晖小姐,她听她叙述往事,为她感到心痛。
百姓不应该为战争付下昂贵的代价,他们都是无辜者。
劳拉内心深处腾升起解救万千苦难的使命感。
①在21章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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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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