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试验后,苏玥找到了一个完美的配比,造出来的纸柔韧度一流,绝对符合她龟毛的要求。
美滋滋的捧着新出炉的厕纸回到正院,在经过书房时,看见苏老爹坐在书桌前,眉心紧蹙,一脸苦大仇深地拨打着算盘,不时地看一眼账簿,眉心的褶皱能夹死蚊子。
“什么事把爹为难成这样?”苏玥从窗口探进头去张望。
苏枭年一推算盘,气呼呼地道:“明天就去镇上请个账房回来。”每年春播前和秋收后都是他最头痛的时候。
就那么六百来亩地还需要请个账房?苏玥掏掏耳朵,试探着问:“请个账房不便宜吧?”
苏枭年端起茶喝了口,才点头道:“是不便宜,年轻点的也要六百文一个月,年纪大些的老账房至少八百文。”
说实在的,苏玥也没怎么算过账,进入星际后有智能管家,末世前她还在念大学,顶多也就算一下每个月的生活费零用钱。至于末世里,钱就是一堆废纸。
但是,她好歹也是大学生,一摊手:“账簿拿来我看看。”话音刚落,就见苏老爹双眼蓦地一亮,迫不及待的将账簿扔给了她。
苏玥感觉她接的不是账簿,而是洪水猛兽。粗略地翻了一下,都是些简单的加减乘除,最麻烦的也就是佃户的粮种和租子。
苏玥顺手从新造的厕纸里抽出一张,拿起笔在上面写写算算,很快就将去年秋收留下的账算好了,顺便又将春播要用的粮种和农具耗费也算了出来。
将纸往苏老爹面前一推:“算好了。”
苏枭年心脏咚咚直跳,激动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闺女,快速地解下挂在腰间的钥匙塞进她手里:“这是库房和钱柜的钥匙,以后全归你管。”
终于扔掉了这烫手山芋,苏枭年精神抖擞,一身轻松。
苏玥楞楞地看着手上的一串钥匙,管家权就这样到她手里了?为什么她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不等她开口,眼角一闪,苏老爹已经不见了人影。
有了管家权,这个家就是她说了算。苏老爹明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却还是毫无条件的信任她,苏玥握紧手中的钥匙,眼眶微红,缓缓地勾起唇角。
苏玥将家里的厕纸全部换成了“云柔”,她给新厕纸取的名字。灵感来自于春柳的一句话:“这纸就像天上的云又白又软。”
之前的试验品全让冬墨搬去了东院,留给韩慎练字用。够他用个一年半载了,瞧她多会废物利用,果然是理财当家的一把好手。
现在的问题是北山村的柳树不多,经不起她这么长年累月的折腾,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可以替代的树木。
北山村背靠连绵群山,最高的那座山被这里的人称之为“苍狼山”,山里有狼群,遇上灾年会成群结队的下山伤人。山里还有熊瞎子,当年只有八岁的苏老爹撞见一头,自此一战成名。
苏玥站在后院,抬头望向直入云霄的高耸山峰,心里打定了主意。
春播在即,苏老爹去了隔壁下川村,给那里的几家佃户送粮种。看了账簿苏玥才知道,苏家的地分在两处,北山村有八十亩,苏老爹带着家里的几个长工亲自种。余下的都在河对岸的下川村,分租给十几家佃户。
下川村地势低,十几年前一场洪水淹了整个村,村民死了大半,现在租种苏家地的佃户绝大多数都是外来户。苏老爹在买了那边的地后,出钱修建了堤坝,这十几年来陆续有几次洪水,都安然度过。
晚饭前,苏老爹匆匆赶了回来,一见到苏玥就问家里有多少现银。
“回来的时候去堤坝看了看,有几处出现了裂口,趁着还没开始春耕,叫齐人手尽早修补好。”
苏玥白天才盘过账:“现银有一百二十多两,除去日常开销,可以动用的有一百两。如果不够,通宝钱庄里还有三百两。”
闻言,苏枭年紧蹙的眉心松了些,端起饭猛扒了一口:“够了够了,有个五、六十两就足够用了。家里的长工加上佃户有三十几个壮劳力,这些都不用给工钱,有一日三餐就可以了。再从两个村找些村民,一天给三十文,不包饭。”账房才六百文一个月,三十文一天绝对是超高人工。
条石和木桩可以去山里挖采砍伐,连接处如果用石碇也不用花钱,如果用铁锭,苏玥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狼吞虎咽的苏老爹,应该也不用买。至于勾缝用的石灰、糯米、桐油等,三十两足够了。
离春耕还有一个多月,苏玥提议:“这条河堤也有十几年了,不如就趁这次的机会,整个修缮一遍。省的一会儿这里破,一会儿那里裂,年年折腾,劳民伤财。”
“好,就听闺女的,大修一遍。”苏枭年爽快答应,端起面前的酒盅一口饮尽。没人比他更清楚堤坝的重要性,当年他就站在山头,亲眼看着洪水瞬间吞没整个下川村,村民们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爹,我明天想去山上转转。”以为苏老爹会反对,没想到他连问也不问就点了头:“你哥明天回来,让他陪着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顾。”
照顾?谁照顾谁?
也许是苏玥脸上的质疑太明显,苏老爹斜了她一眼:“万一遇上什么事,也好有个通风报信的人。”想了想又道:“把铁牛也带上,那小子一身蛮力,有什么东西就让他背。”
“既然这样,那我把春柳也带上吧。”反正一个是带,三个也是带。
“好……咳咳……咳咳咳……”
苏玥放下筷子,蹙起眉:“爹你这咳嗽好像比前两天厉害了。不是让你去镇上医馆找个大夫看看吗?”
“咳咳……没事,老毛病了,咳咳……不用看大夫,那些药吃了也不顶用。”苏枭年连连摆手。
“怎么会没用呢?如果对症肯定有用。”咳嗽可大可小,连着咳了小半个月,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事。马上要开始修堤坝,没得一拖再拖,小病拖成大病。
苏玥倒了一杯茶递到他唇边,等他喝了茶缓解了咳嗽,才抓起他的手把脉。
苏老爹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会把脉?”瞧这架势有模有样的,难不成是跟着村里的赤脚大夫张全有学的?
张全有是北山村的外来户,据说他父亲是位颇有名气的大夫,可惜来村里不到半年就死了。当时的张全有才14岁,半桶子医术就在村里当起了赤脚大夫。
半响后,苏玥泄气地松开手:“不会。”她只会一些药理,把脉,完全不会。星际时代有医疗舱,人往里面一躺,什么病都被扫描的一清二楚。
不过,虽然把脉不行,但她还是看出些问题。苏老爹身上有不少陈年旧伤,尤其是肺。估摸着苏老爹不肯去看大夫,也是不想让人看出这些。
苏玥把苏老爹面前的油炸小鱼端开,将三色水蒸蛋和翡翠豆腐移到他面前,顺便把他饭碗里剩下的半条小鱼也给夹走:“咳嗽没好前,这些煎炸的东西都不能吃。我会跟张嫂说,让她每天煲些清肺润喉的汤。”在心里把补肺益血、止咳化痰的药材和经方都过了一遍,明天上山正好去找找。
“还有酒,咳嗽没好前,一滴酒也别想碰。”苏玥直接拎走了酒壶酒盅。
“哎,哎,别别……别拿走,我少喝点还不行吗?一滴酒不给喝,那不是要我的老命吗?”苏枭年站起身想去夺回酒壶,原本轻而易举的事,却被闺女几个转身给躲了开去。
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闺女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只远远传来一句:“如果敢偷喝,修堤坝的钱就没了。”
门外的苏玥狡黠一笑,就不信治不了你。
苏枭年垮了脸,没有酒,这日子可怎么过?看着满桌的饭菜,顿时没了滋味。
苏玥拿着酒壶走进厨房,张嫂正在收拾灶台。
“小姐怎么过来了,厨房里脏乱,要什么让春柳过来说一声就是。”
苏玥将酒壶放在灶台上:“爹爹咳嗽的厉害,这阵子别再让他喝酒,吃饭的时候上壶茶就行。”
张嫂面露为难,老爷嗜酒如命,可以没饭吃,但一定不可以没酒喝。
“我爹那里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他听话。”以苏老爹的性子,绝不会拿人命来冒险。所以她才敢用堤坝威胁他。
随后又问了张嫂家里现有的食材,嘱咐她明早煮个花生百合山药粥当早餐,想了想又道:“再用萝卜和生姜煮水,也可以往水里加点蜂蜜。”
张嫂的五官都皱一块了:“老爷他不喜欢萝卜……”
“他会喜欢的。”苏玥说得斩钉截铁。不喜欢也得喝,在她没找到更好的食材代替前。
北山村离青山镇不算远,走路一个小时,驴车半个小时便能到。张伯一大早就赶着驴车去了镇上的学堂。
早饭要等韩慎回来一起吃,苏玥起床后先去了西院,她打算开辟两块地种药材。不用太大,有个半亩就够了。她想种一些常用的药材,省得每次都要去山上采或者去镇上买。
东院的空地最多,但住着韩慎,不方便。
正院后面倒是有空地,但是离她住的屋子太近,冬天还好,夏天味道太大,她可不想自讨苦吃。
剩下的只有西院,苏玥的全智能造纸机摆在了堂屋里,苏老爹的打铁作坊占了右侧整排厢房。苏玥打算将左侧厢房改造成制药房,后院的空地将近半亩,正好拿来种植药材。
院墙外就是通往后山的山坡。苏玥跳上围墙,坡度并不算大,种田不行,但清理干净,种药材却是没问题的。
药材对土地的要求没那么高,很多沙土地都能种,像这种不太陡峭的山坡是最适合的。既不会浪费耕作用的田地,又可以防止水土流失。
苏玥满意地收回目光,拍拍手上的沙土,正准备跳下围墙,一转身看见正院门口停着的驴车上下来一个清瘦的少年,天青色夹棉长袍,手上抱着两本书,一抬头,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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