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仪的热度还未退下,因为今晚的领舞事件,又吸引了媒体的聚焦。
当晚,网络媒体铺天盖地全是何氏集团掌门人正式收养何嘉仪的新闻。
“这个何清源比之前那个养父有地位多了吧,嘉仪终于苦尽甘来了”
“嘉仪的‘唯我音’太厉害了,所以才打动了何总,大佬看女儿的目光完全是宠溺了,和何盛源完全不一样。“
“现在我嘉才是真正的堂堂何家大小姐了,看谁还敢说她鸠占鹊巢”
“她原来的养父听说工作没了,现在只怕全家在要饭hhhh”
“何清源霸气!为大佬疯狂打call”
“这么说来,那个黑心的妹妹岂不是灾星,跟谁谁倒霉”
“谁叫她弹琴弹不好,做人人不行,面丑心黑,比不上嘉仪一根头发丝”
“活该!报应!贱人一家不得善终!”
几千条评论,歌颂真善美的,嘲讽何盛源父女的。间或有几条酸何嘉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也根本翻不出一点浪花……
这一晚,何盛源夫妇难以入眠。
翌日,秋雅若请了假,司机早早等在门外,何氏夫妇准备再去一次明圣学院。
“嘉仪是被骗了,”秋雅若双眼微红,“她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孩子。她一向是最善良的,所以容易被利用被欺骗,只要我去跟她谈谈,她就会明白的……”
司机打开车门,何盛源刚准备坐进去,便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老板,不好了!您赶快看看新闻,何氏总部出了新品,和我们的设计一模一样!”
何盛源赶紧点开网页链接。
何氏集团的官网,首页挂的全部是当季新品——“跃动的心”系列。
精美的3D图片,让每一个乐器都仿佛是真的,神奇的是,轻轻点击,还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手指下滑,几乎翻过一张图片,何盛源的脸就黑一寸。
这个系列的每一个作品,每一个细节都和他的工艺书一模一样。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就连宣策图,这些会发出声音的图片,都和他的计划书如出一撤。这些东西,他放在书房,就连工厂的老师傅都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尽——
这分明就是他的东西,怎么会被何清源拿去发布?这样的高度一致,就像是得到了他的工艺书和计划书一样……
“盛源,你还在等什么?我们还要去明圣找嘉仪呢。”秋雅若催促道。
“嘉仪……”何盛源仿佛想到了什么,面如寒霜,“何清源。”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就学会“投诚”了么。
拿的投诚礼,还是养育了她十年,对她如珠如宝的父母的心血。
真是他们夫妻的好女儿。
到了工厂开业的日子,何盛源没有接到一个订单。
那些熬了无数个日夜,准备在新厂一炮而红的设计,全部被何清源盗用了,变成了他们的新品,如今风靡全国。
而真正的创作者,此刻却面临着破产危机。
为了稳定生产,何盛源预先跟材料厂家定了好几批优质原材料,只等着订单来了就付头款。如今,厂家如约送来了好的材料,他们却拿不出去钱来。
没有了原创设计,他们没有订单也是意料之中。让人绝望的是,他们这家工厂,甚至连代工的订单都接不到。
工厂招聘的工人,花重金请的老匠人,还有贷款买的机器,全部都白等着没有活干。
何盛源把自己关在书房,满地都是他的图稿——
他的头空空如也,仿佛被针扎出了密密麻麻的孔。
远大工艺被夺走了。何清源将他踢出了何家还不够,还夺走了他准备东山再起的设计图,没有人敢跟何清源对着干,所以他连代工的订单都接不到——那么,下一步,那位高高在上的堂兄要做什么呢,是要让机器厂和材料厂的人逼死他?,或者,让拿不到工资的工人逼死他?
越是愤恨,他的手越是颤抖。
画不出来……
跃动的心——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心血,他不可能画出更好的东西了。
何盛源将笔狠狠地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钟离回家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她的精神力探查了一瞬,便直奔主卧的浴室。
大片大片的血,比她预知到的画面更为可怖。
不是没有见过更惨烈的画面,也不是第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钟离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同伴的生与死看得很开了,但这次,她的心是真的慌了。
“主人——何先生的生命体征在消失,建议使用凝血剂和生物原液,剂量分别是——”
钟离看也没看能量兑换比例,直接点了确认。
很快,两支药、剂便出现在她掌心。
她的手很稳,动作也很快,快到让人无法想象此刻她内心的波动。
注入了药物,何盛源的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心跳也渐渐有力起来。
钟离将他从浴缸中抱了出来。
“盛源——盛源,门口怎么这么多红油漆!还有,你快想想办法——刚刚银行又给我打电话了——”
秋雅若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或许是太着急,她很快就到了主卧,然后,整个房子都是她的惊叫——
“血!你割腕了?盛源,你怎么这么傻?”
秋雅若将钟离推开,颤抖着手检查昏迷中的丈夫。
她的吟唱是断断续续的,泪珠顺着睫毛落到被子上。
没事的,没事的。
因为女主人是医生的缘故,何家的医药箱又大又重,慌乱之间滚到了地上,各种器械散落一地。
看着呆愣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女儿,秋雅若声音尖利起来,“你都不知道帮忙吗,养你到底什么用?”
钟离淡淡道,“他会没事的。”
“你懂什么?”秋雅若并没有被女儿的话安慰道,反而哭声更大了,“留了那么多血,浴缸都染红了,你爸爸到底为什么做这种事啊……”
为什么——
钟离的精神力在屋内运行一周,房间里还有些残留的痕迹
“铃——铃铃——”
“喂,您好,请问是何盛源先生吗。您的贷款第三期还款日是23号,您已经逾期满两期,请尽快安排还款,否则我们将起诉……”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何盛源,你别装不在家,黑心肝的虐待犯,欠钱不还,你今天不拿钱出来,就别想出这个门!你的老婆孩子都给我们小心点!”
“喂,老板,不好了,厂里的机器被人搬走了”
……
何盛源颓然地坐在地板上,双手紧握成拳,久久无法松开。
钟离此刻还能感觉到,萦绕在整个房子的,男主人的悲哀和无力感。
他的不舍,他的怨恨,像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戳在钟离的心上。
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她完全没有预计到。
“盛源,你醒了?!”秋雅若的声音打断了钟离的游思。
她走到床前,不动声色地查探着对方的身体状况。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家就到了这一步吗?”秋雅若满目凄楚,“你姓何啊,何家的人不会不管我们的!”
“呵,”何盛源惨然一笑,“你说的对,等我死了,只剩你们三个,他们该会看顾你们几分。”
看到妻子茫然的目光,他补了一句,“当年,我父亲不就是这样离世的么。”
和他的遭遇如出一辙,他的父亲当年在家中失势,经营惨淡,又得了重病,带着妻儿日日被人逼债,最后在别墅烧炭自杀。等他死后,家族才出面替他清理了债务,安置了他的妻儿。
他的父亲并不是病得想死,而是他心里明白,若是他这个一家之主不在了,家族的人便再没办法对他的妻儿视若无睹——不管是出于颜面还是什么。只要他这个威胁不在了,家族的那位主事人,也不会在意给他的妻儿一些恩惠。
父亲死后,何盛源和母亲果然被接回了主家,虽然是寄人篱下,但总算衣食无忧,何盛源也得到了最好的教育。
优渥的生活环境,让他渐渐忘了年少受过的苦楚,若不是人生再一次步入绝境,他大概要忘了,当初父亲死得多么的无辜、多么的决然。
他如今也要走父亲的老路了,就当他最后一次为妻儿做个打算吧。
“不,我们不能没有你,我去兼职,或者去国外也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们都好好的。”秋雅若泣不成声。
“爸爸,别想太多,”钟离蹲在了何盛源的床边,目光沉沉,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约是精力不济的缘故,也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何盛源感到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他睡得并不安稳。
一会儿蹙紧了眉毛,一会儿握紧了拳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大师”
“唯……音”
秋雅若紧张地看着丈夫,低声吟唱一刻也不休息,生怕丈夫再出什么意外。
眼角的余光无意间落在令仪身上,她还是呆呆地蹲在床边——
秋雅若不想去苛责这个亲生女儿——但是——如果是嘉仪在这儿,不用她说,也会拿出乐器弹奏,帮助治疗父亲,就像当初在全国医院歌唱比赛那样。如果是嘉仪在这儿……
不——她不该再想嘉仪——她差点害死自己的爸爸。现在,自己只有令仪这个女儿了,只有她了。
为什么老天这么对她。
当夜幕渐渐降临,何盛源却突然醒过来了。
他的眸子迸发出灼热的亮光,神情亢奋,“快……咳咳……拿我的纸笔来”
“盛源,你没事吧”
“纸笔——快快!”
钟离立刻去书房将工具箱都搬了过来。
何盛源抽出一扎白纸,刷刷刷地画个不停。
那全神贯注的样子,让屋子里的其他人不敢打搅他。
如有神助般的,他一连画出了十几张图纸,合在一起看,正是一套完整的工艺书。
“盛源……这是?”
“是‘唯我音’的图稿,”何盛源看着自己的画作,犹自在一股难掩的兴奋之中,“刚刚我做了一个梦,不,不像是梦,我遇到了卓恩大师,他说他当年受过我父亲恩惠,等他成名后,想要报答恩情的时候,我父亲却早已过世,所以他决定向我报恩——他送了我一件稀世珍宝——我原本以为是那架钢琴,但他说不是,那架钢琴只是一个载体,他送的,是工艺版的‘唯我音’。只要掌握了这个技术,做出来的乐器就能自由操控,哪怕是乐能低下的三岁小孩,也能表演‘唯我音’……”
秋雅若震惊地看着这些图纸,“这是真的吗?‘唯我音’可是A级乐能,这样的乐器也能做出来吗?简直闻所未闻!”
“可以,卓恩先生说,他为我们做的钢琴,就是使用了这个技术。”何盛源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秋雅若也立刻想到了那场生日宴,嘉仪她当时明明是……看着丈夫的脸色,她只得转移话题,“原来是因为父亲,难怪当初那么多政商名流,巨商富贾想要跟卓恩大师定制乐器,但他却只接受了我们的订单,现在又送这么珍贵的礼物给我们。”
秋雅若都想日夜吟唱,让卓恩大师在天堂永享快乐了。
哦,对了,还有父亲。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一定是这个世界最善良,最无私的人。
谢谢父亲,谢谢大师,她的丈夫有救了,她的家庭有救了。
“那我们立刻去工厂——”
提到工厂,何盛源的面色难看起来,厂里的原材料和机器都被人拖走了,大师傅和工人也走得七七八八。没有钱,此刻的他要怎样做这顿无米之炊?
“先去银行吧。”
一直没有吭声的钟离突然说道。
“又要去贷款么。”秋雅若的神情不太好,但她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得到钱的办法。
“这个工艺书太过珍贵,拿去评估的话……“这些银行,是有□□都是大财团掌控的,一级一级过审,再向集团总部报备,中间流程太多,不仅时间长,还有泄密的可能。而且,他目前并不需要太多钱,只要做出一个样品,他有信心,订单一定会源源不断。
此刻,他有些犹豫,该不该去贷款,这是他唯一一个翻身的机会,必须步步小心。
“不用,“钟离从未想过拿这份工艺书去贷款,“我打工的那家餐厅,现在有40%的股份在我名下,抵押股份就行。“
何盛源和妻子面面相觑,这已经是这个晚上,他们受到的第二次暴击了,不过,比起惊世绝伦的工艺书——
女儿去打工,打成了老板,这个也不算什么爆炸新闻吧?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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