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天道》是十几年前一款爆火的全息游戏。

虽然名字起得很中二，但它的场景布设、背景架构等等意外做得很好，于是莫名其妙火得一塌糊涂。

唯一糟心的是，它——居然限制十二岁以上才能玩！

都星际时代了，稍微有点家世背景的小孩八岁就开始接触军事化训练了，就这么一款破对战游戏居然要十二加？！

这让那位年龄不大、但自觉成熟稳重的莱安殿下足足眼馋了好几年，好不容易等到十二岁生日一过，就急吼吼地注册游戏要玩。

值得一提的是，那年莱安殿下的生日，好巧不巧，正好是帝**校举办动员大会的那天，所有学生都要参加。

于是……“成熟稳重”的二殿下当然翘会了。

他迫不及待地进入游戏，想要大展宏图，结果刚进入场景就被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撞了个跟头。

“嘶……操！”游戏是有真实痛感的，虽然可以手动调节，但莱安这么牛逼的人怎么可能降低痛感？

这一下差点把莱安撞得眼泪花花，但他自觉不能丢面儿，于是狠狠地憋住了。

一个光团儿飞过来，欢快地说：“837108号玩家，你好呀～我是你的游戏向导小光，欢迎来到《撕破天道》～”

莱安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游戏向导？一个破游戏向导为什么还是实体的？”

光团没给出反应，自顾自道：“请在方框这里填下你的游戏名哦～”

它从自己的“肚肚”那个位置拉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框框，示意莱安填下来。

莱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变态。

他不假思索地写下了“莱安”。

光团儿把框框收回自己的肚子，然后憋了一会儿，突然变得有点红。

莱安：“……”这是在干嘛？拉屎吗？

他和叶子归不愧是兄妹，脑回路都是一模一样的。

光团突然把框框拉了出来（用的是手），羞涩道：“不好意思，玩家不能使用自己的真名哦～”

“哦。”莱安想了想，写下“小爷天下第一帅”。

光团又憋了一会儿，说：“太中二了。”

莱安：“……”为什么会在奇怪的地方这么智能？？？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游戏名再说话？

“那……‘嗷啊欧’。”

“太难听。”

“bdshidhis。”

“不能用乱码哦～”

“埃里克。”

“不好意思，该用户名已被使用。”

“你妹！”试了半天进不去，一腔鸿鹄之志居然先死在了用户名上的莱安怒了，“一个破游戏搞那么多的用户名要求干什么？”

这时候光团又开始装死了。

莱安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去木泽星上了一段时间学，用过的一个假名。

“……叶濯。”

光团突然“砰”地爆开一簇烟花，兴高采烈地说：“欢迎玩家‘叶濯’来到《撕破天道》全息游戏～”

被烟花碎屑扑了满头满脸的莱安：“……”他后悔了。

营销！绝对是营销！这辣鸡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三小时后。

“哦哦哦哦！上位上位！‘念水’动作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上……我操！”

激战正酣的莱安被猝不及防地丢出了游戏场。

光团又飞过来，甜甜地说：“亲爱的‘叶濯’，你已经玩了三个小时了，未成年人游戏时长已到，明天再来玩哦～”

莱安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光团“唰”地飞过来扑他脸上，让他眼前顿时一黑。

他被强制下线了。

“操！”莱安愤而摔下游戏头盔，自从玩了这款游戏之后，他飙脏话的频率直线上升。

他正要对这款坑爹游戏发表一番鸟语花香的看法，房间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比他还要愤怒的声音：

“让莱安·布兰登滚出来！”

听到自己名字的莱安浑身一震，原地把自己缩成了鹌鹑。

是威尔顿教授！

夭寿啦，威尔顿教授居然亲自来抓他！

门外响起穆恩不疾不徐的声音：“教授，他不在这里。”

威尔顿教授道：“那这小子跑哪去了？”

穆恩：“我也不知道。”

威尔顿教授还没走，显然有一肚子牢骚要吐：“好啊，作业不写、成天逃课、私自斗殴，现在连动员大会都敢翘！这哪是一国皇子该有的样子！”

嘁，莱安在房间里愤愤地挥了下拳头。

穆恩对前面的话十分赞同，但他也觉得动员大会是个放屁的玩意儿，于是面不改色地说：“您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嘿嘿嘿，大哥真上道！

莱安胆大包天地从房间里探出头，背着威尔顿教授对穆恩竖了个大拇指。

孰料穆恩看见他的动作，突然慢悠悠地对威尔顿教授说：“也许我记错了，他可能真的在这里。”

莱安：？？？

他傻了，赶紧对穆恩打手势：我不在我不在我不在！

穆恩：“他好像在楼上。”

莱安心里骂了句脏话，面上朝穆恩讨好地双手合十晃了晃，示意：我以后都听你的。

穆恩淡淡改口：“哦，是我记错了，他去皇后那了。”

莱安虚脱地滑到地上，手在背后冲他竖了个中指。

穆恩这个黑馅的老狐狸！

*

所以最后莱安还是被穆恩强制按去了动员大会的现场。

虽然穆恩是觉得这玩意儿没什么好参加的，但这跟他强迫自己弟弟去不冲突啊。

弟弟不就是用来坑的嘛。

再说这小子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押着听点光伟正的东西还能控一控他脑子里积压已久的水。

老校长慷慨激昂的总结陈词已经到了尾声：“……帝国蒸蒸日上的未来，正是靠着各位的不懈努力，你们都是祖国的栋梁……”

莱安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要抱着不畏死不惧生的勇气，面对日后可能面临的艰难险阻……”

正值中二期的莱安嗤笑一声：“这谁写的演讲稿，不怕死就算了，为什么会有人怕活着啊？”

如果是他走到了绝境，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活下来。

这时他感到身下裤腿被人拽了拽，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来：“哥哥……”

莱安一怔，低头，克里安拽着他的裤腿可怜巴巴地仰头看他。

“克里安？你怎么在这？伊德嬷嬷呢？”他轻轻松松地把小克里安抱了起来。

克里安咯咯地笑：“来找哥哥玩。哥哥，生日快乐！”

莱安点了点她的脑门：“谢谢小笨蛋。”

昨天才刚一不小心被他逗哭了，今天就忘得一干二净，欢天喜地来找哥哥了。

“不应该啊。”他纳闷地举起克里安仔细看，“布兰登一家老狐狸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缺心眼？”

克里安丝毫没察觉到这是在骂她，依然笑得没心没肺。

“更傻了。”莱安心想。

但随即他又心大地想：“算了，有我和大哥在，也用不着她多聪明。”

殊不知站在几米外的穆恩看着这两个小傻子抱在一起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算了，”他想，“用不着这两个笨蛋有多聪明。”

他可以护他们一世平安喜乐。

莱安这时才瞧见杵在一旁的穆恩，用力挥手笑着朝他叫道：

“大哥！你也来参加动员大会了啊！”

穆恩颔首，静静地说：“生日快乐。”

莱安哈哈一笑，朝他喊道：“……”

“哥。”

“大哥！”

“哥哥……”

模模糊糊的声响似是隔着雾气，听不真切。

穆恩满身是血，耳边幻觉似的响起了莱安的声音。

他那天到底喊了什么？

不对。

假的。假的。

都是假的。穆恩冷静地想。

他知道真正的莱安正在他背后悄无声息地安睡。

薛封一手托着叶濯，脑门上渗出了汗。

太勉强了，黑钥的力量虽与叶濯体内强行嵌入的东西同源，但到底是受过污染的东西，也不是那玩意儿真正的主子。

要是深蓝之钥在这就好了……

还是时间太紧了。

穆恩耳边的幻觉愈发明显，一会儿是少年莱安同他抱怨说“哥，你太没有人性了，居然利用威尔顿教授威胁我”。

一会儿是梦里的莱安同他哭着说“大哥，你为什么不救我”。

一会儿又是莱安兴奋地叫他“哥，你也来了吗”。

“哥……”

有完没完。穆恩冷漠地想。

他的幻觉也太不听话了。

“哥……是你吗？”轻飘飘的嗓音。

穆恩厌恶的想法还没想完，忽然浑身一震。

这不是幻觉。

他慢慢地回头。

叶濯睁开了眼，眸底闪过星星点点的微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哥……你来了吗。”

穆恩半晌不知如何反应。

薛封脱力跪在一旁，有气无力道：“又是卖力做炮灰的一天……我说，各位，雷暴还没过去呢，先别深情对视了，我的小命还攥在各位手里呢。”

见到叶濯真的醒了，世界意志看起来怒不可遏，就在这短短的空档，黑云集聚，浓得好似深渊。

它隐隐凝聚起周围的气运，锋芒直指叶濯。

只有薛封注意到了，瞳孔一缩：“闪开！”

只是他还没有开始动作，一道身影就飞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叶濯。

随后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正在飞速赶来的游恕被这声响刺激，耳朵瞬间出了血，耳旁一阵嗡鸣。

更别提首当其冲的白无陵……

其实他早就撑不住了。他不是气运之子，也同主角关联甚少，在世界线里扮演的不过是一个连戏份都少得可怜的炮灰反派。

命运从来不曾眷顾他……

撑到现在也只不过是咬牙凭着一股气罢了。

他的眼前一片黑，这一下不知打到了哪儿，突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他摸着怀中温热的身体，忽然笑了。

不，命运还是眷顾了他。

生日快乐，阿濯。

白无陵慢慢地垂下头，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了。

一直撑着他的那股气，终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