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封同叶子归说：“你愿意相信我吗？”

叶子归沉默。

薛封：“我可以救他，但接下来的事，可能不方便你在场……”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凭什么让人家相信一个不太熟悉的绯闻男友，让他们独处？

但叶子归盯着他看了许久，说：“可以。”

薛封一怔。

叶子归说：“大哥一直很喜欢你，他桌上备了好几份求婚计划……你们的眼神不会骗人。而且我也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二哥活不下来。”

她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心思比谁都敏感。

她附身抱起洛德，回头道：“我等你治好大哥。”

薛封被“求婚计划”震惊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空空地把穆恩抱回了卧室的床上。

他抬起头，这个角度看不到天空，只能看见高高天花板上晦暗的一角。

他对着那片角落说：“你自己钦定的主角被害成这样，还装死？”

一片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圆圆的光球透过天花板飘了下来。

它绕着薛封和穆恩转了一圈，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好像不是很惊讶。”

薛封哼了一声说：“听到那个什么《撕破天道》我就猜到是你干的了，一边想介入规则，一边又碍于条条框框只能偷偷摸摸干，对吧？现在气运之子变成这样，终于肯出现了？”

光球绕着薛封转了一圈，没有说话。

薛封的胸口忽然浮起了光，光团728冒出来一边观察一边也绕着它飞，震惊道：“还真长得一模一样哎！你好你好我叫728，你有编号吗？说不定我们还是同事呢？同事能给个人情吗？”

一大一小俩球贴在一起，这画面莫名喜感。

光球被728叭叭地，故作威严的声音有些绷不住了：“我没有编号，戚……728，我们不是一个系统的。”

它欲盖弥彰地加了句：“我也不认识你。”

薛封观察了一下它们俩的互动，迅速下结论。

人傻，好骗。

他一边扶着穆恩，一边装可怜道：“天雷劈得可真狠啊，我还以为你那时候真想把我们劈死。”

没想到光球真的上下晃了晃，认真道：“要是挺不过去，死了就死了。”

薛封：“……你还是告诉我，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光球又晃了晃：“他之前在你昏迷的时候输送了过量的精神力……”

说到这里时它莫名其妙顿了一下：“然后又被那个外来者下了毒，我可以救他，但、但是外部的力量无法化解，需要……需要你的帮助。”

薛封：“那就快开始吧，需要我做什么？”

光球支吾道：“你不犹豫一下吗？你自己也知道，如果介入太多因果，你就很难离开了。”

“不然呢？”薛封反问，“这一切因我而起，难道让我看着他死？”

728有点慌了：“什么意思？你不能离开这里吗？这不值得吧。”

薛封无语地看了它一眼：“之前一心想撮合我和穆恩，原来你还不知道这条规则吗？《系统手册》看过没？”

728对手指，弱弱道：“没看完……”

它还只带过薛封和席云昇两届呢，还是新统。

光球一直没说话。

薛封挑眉道：“怎么不继续？”

光球又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才下定决心般地说：“对不起，其实我刚刚是骗你的，他没有中毒，也不需要你的介入……我只是私心想把你留下来。”

所以殷华其实并没有得手么？

薛封像是松了口气，表情却很平静：“猜到了。”

光球：“……？”

薛封道：“你难道没发现，自己说谎的时候一直在结巴吗？”

光球：“……”

薛封又说：“不过我还挺惊讶。”

光球：“惊讶什么？”

这天道又傻又实诚。

薛封：“没什么，惊讶你挺善良的。”

728琢磨，这话怎么听起来像在骂人？

光球并没有听出来，只是羞愧道：“对不起。”

薛封：“……”

他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了。

光球说：“我确实动过歪心思，想要把你留下来陪他。不过……还是算了，这样没什么意义。”

说完，它不等薛封反应，便一头钻入了穆恩心口。

快到薛封都来不及说话。

728还在没心没肺地惊叹道：“哇，好神奇。”

过了一小会儿，光团就重新钻出来了，不知是不是薛封的错觉，它似乎变得黯淡了一些。

“可以了，他睡一觉就能醒。”它说，“你的任务是不是也完成了？不要急着离开，在他醒来后好好道个别，他会放你走的。”

“你呢？”薛封不答反问。

光团滞了一下，拐弯抹角地说：“继续履行我一直以来的职责。”

“这样。”薛封恍然大悟似的点头，“我以为你要消散了。”

光团一不小心又结巴了：“没、没有。”

话一说出口，它自己都沉默了。

薛封噗一下笑出了声。

光团如果是个人，此刻一定脸红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薛封说：“很明显。力量衰弱我看不出来吗？而且既然你说，穆恩没有事，只是精神力使用过度后的晕厥，你没必要下来一趟，你不觉得自己说话语气跟遗言似的？”

“啊……”光团有点不好意思，“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会怎么说话。”

薛封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会陪着他的。”

“真的吗？”光团突然诈尸般亮了起来，“我真的没有道德绑架的意思哦。”

薛封摇摇头：“不是你的原因。”

之前的发烧，也就是主系统排异反应，除了过度接触造成的因果变动之外，也代表了他的心在动摇。

他一直反复重复着要离开，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发烧昏睡的时候他一直有意识，他虽然说得很轻松，但这其实是他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才作出来的以后可能会后悔的选择。

但至少现在他不后悔。

光团高兴道：“好。”

其实对于它的消散，薛封和光团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有728一个还傻傻的在状况外：“啊？什么消散？”

“没什么，”光团温和地对728说，“只是魂归天地而已，这是我被世界规则禁锢后一直以来的心愿。”

它偷偷做了太多小动作，钻了世界规则的漏洞，就算规则一开始没有作出反应，到头来还是会被反噬的。

它早有预料。

“你不要哄我，”728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你也要死了吗？”

说完它就愣了一下，它为什么要说“也”？

光团没有回答，只是说：“小戚，照顾好自己。”

它变得越来越淡。

“你别……你别死！”728无措地贴着它，明明它们才刚刚见过。

“不要难过。”光团也蹭了一下它，“我得偿所愿。”

“等等！”728声音抖了起来，“你……你叫什么名字？”

光团没有给它回答，就消散了。

很快，很迅速，没等728反应过来它就消失了，四散成平平无奇的光点。

它连一个名字都吝于给。

“别……别走……”728忽然开始发抖，光团明明灭灭，好像力量不稳，“别留下我一个……”

“728！”薛封有点惊讶，飞快说道，“凝神！”

他有些后悔，没想到亲眼目睹天道消散会给它带来这么大的打击，早知道说得隐晦一些了。

他把手笼在光球上，想要不顾反噬先把728的力量外泄稳住，但还没开始，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空间震荡在这个地方传递。

一个白色短发、身量高挑的男人凭空出现，手指虚虚一点728，它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是陷入了沉睡。

男人一招手，沉默的光团飞了过来。他慢慢把它笼进掌心。

“001。”薛封看着他。

不讨喜的家伙来了。

001的眼眸是冰蓝色的，里面偶有代码滑动，本来平时脸色就跟僵尸似的，这样看起来就更冷了。

他冷冰冰地朝薛封一点头，公事公办道：“系统故障，暂时交给我来管理。”

薛封半点不怵他，嗤了一声道：“到底是系统故障还是别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001同样冷漠道：“与你无关。”

他瞥了旁边的穆恩一眼，说：“世上之人千千万……”

“啧……”薛封打断道，“刚刚还‘与我无关’，现在就来管我的闲事了？”

001闭嘴了。

薛封：“之前把我投放到博物馆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呢，001，公报私仇？”

001：“是你告诉他冥府的位置。”

薛封：“哦吼，这你都知道，看着一张正经脸，平时没少偷窥吧？”

001说不过他：“……”

“等着吧。”薛封冷笑道，“遇事不长嘴，以后有的是你哭。”

“……”空间又是一震荡，001带着728消失了。

“说不过就跑。”薛封摇头。

不管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有能力管那么多的事情？

薛封俯下/身，手指虚虚划过穆恩的脸：“快点醒过来吧。”

怎么总是一个晕一个醒，搁这玩呢？

划到一半他忽然发现右手绷带一直在隐隐渗血。

薛封：“……”

之前的贯穿伤还没好，他前面情绪激动掐殷华脖子的时候根本没想起这一茬，直接把伤口撕裂了。

后来又专注于穆恩的事，手上虽然感觉到痛，但一直没注意。

他不会一直右手淌着血在跟001对峙的吧！

太不符合他牛逼的气质了！

不过薛封现在暂时不太想动。

他干坐了好一会儿，忽然做贼似的左看右看，确认四周都空无一人，连728都不在身边，飞快地探下/身子在穆恩唇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