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姐赶来,看见纳兰郁笺五颜六色、发炎红肿的背,骂了叮当和阿狼足有半小时,又抽空骂了黑粉半小时,骂叮当和阿狼时,带上了纳兰郁笺。
病房里,文姐双手叉腰气势压人,骂了半天依旧中气十足,“纳兰他本就不靠谱,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可你俩是死人吗?还是刚刚入行的新人?他不是被人扔臭鸡蛋撒烂菜叶侮辱,是被人用感染型炸药炸了!分得清物理攻击和生化攻击的区别么?他毒舌抠门,就算被人用洗脚水浇了,我也不care,可他娘的这是炸药!你俩就算是绑也要先给他绑去医院立即就诊,五个大活人,十双眼睛,竟然放任他带伤完成签售会!是不是疯了?!”
文姐越说越气,声情并茂,说到量词五个、十双还用手,反复比划了两遍。
纳兰郁笺埋着颗脑袋,后脑勺的头发因清理伤口时弄湿了,叮当给他擦干后就没了造型,软趴趴的耷拉着,跟前面温柔的卷发形成搞笑对照组。
以往最是注重形象,连身后衣服褶皱也要拉平整的人,此时光着膀子,双手抱住枕头,懒散地趴在病床上。
之前清洗、消毒、上药火辣辣的疼,他没哼,咬着牙忍得冒汗,这会儿一只手手背打着消炎针,昏昏欲睡地听着文姐骂人,可没一会儿,就听着文姐时高时低、抑扬顿挫的骂声睡着了。
叮当耳朵麻了,抽身过去给纳兰郁笺拉被子,没忍住轻轻揭开被子,看了一眼他后背的伤,没有消肿,洗干净颜料以后看着更加严重,甚至因为耽误,后续处理还用了对皮肤有损伤的浓缩消毒水,他肌肤敏感,这会儿甚至雪上加霜起了疹子,大片大片的疹子附在红肿上,简直一言难尽。
叮当难受地捂住嘴叹息,文姐骂的还是太轻了,她低下身子,歪着头看了一眼纳兰郁笺的脸,已经不是方才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这会儿平静安详。
叮当直起身,轻步走过来,压低声音,“文姐,他睡下了,我们出去说?”
文姐松了口气,和阿狼对视一眼,三人一块儿走出病房,叮当顺手从桌上拿了瓶水,出了病房,轻巧关上门,将水递给文姐。
到外面文姐整个人就蔫了,她接过水拍拍阿狼和叮当肩膀,“对不住,不这样他意识不到问题严重,堂堂一个星际顶流,就一个经纪人、一个助理、四个保镖,我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怕过。以亿计数的粉丝量,黑粉、星际狗崽、私饭那么疯狂,生怕一场活动稍有不慎,就可以给他张罗举办葬礼了。我是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总想蹭人家活动方的人力,可人家哪会真的关心他死活?真发生意外的时候,那些事不关己的人,会跑得比星际飞船都快。”
说着,文姐坐中间,叮当和阿狼分坐两边,三人精疲力竭地靠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时代发展进步,医院的灯也换成了不那么白惨惨的白炽灯,可是三人脸色极差,哪怕光线柔和也是苍白无力,死人感浓郁。
文姐这会儿的音调,像在讲睡前故事,“再看看他养那几个公关小姑娘,怕是刚走出校门就无缝衔接到了他这里,对待危机事情,没有哪怕蚊子血大的一丁点儿紧迫感,不疼不痒不伦不类,便宜是便宜,到点打卡上下班,蹭个飞船公费旅游,发不完的自拍照,出了事像朵蘑菇似的坐在下面闷声种孢子,那是专业公关人吗?我看把雇她们的工资拿去买几件连体防弹衣一了百了,出了事,根本拿不出像样的方案,气得我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文姐扒拉着自己的眼皮,“看见没有,这左三圈右三圈的黑眼圈和这拉风的眼袋,不化妆就可以去动物园认亲了。”
叮当拍着文姐的手,“文姐消消气,我知道你是担心纳兰给气的,慢慢来,总会有办法应对的。对了,招到保洁了吗?”
文姐原本拧开水准备喝,听见叮当最后的问题气笑了,“500星际币招保洁,你是没看见小婧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出钱招人在网上被求职者组队骂哭,边哭还要边给有意向的老阿姨解释,我们是正规公司不是诈骗集团,安抚她们可以不报名但不要举报。我会议结束过来时,倒是看到有个大姐到公司应聘,说是纳兰的粉丝,才看见招聘信息,就火速坐飞船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过来了,我等十分敬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叮当皱眉,“剪草、修枝打理绿化带,她有经验么?你之前还说,最好不要录用粉丝,免得碎滤镜,到时粉转黑给咱们拉一波仇恨得不偿失。人看着咋样,有没有凶光毕露,一看就不好惹?”
文姐哭笑不得,“500星际币招不到粉丝以外的保洁,若非自戴八倍的粉丝滤镜,谁疯了免费提供上门的吃苦耐劳服务?人看着呆呆傻傻,小婧说什么她都点头说好,一直笑呵呵的。我琢磨着,到时让纳兰送几件亲手做的伴手礼,再签上名做回赠。她要是想要合照什么的只要不过分,就尽量答应。”
叮当点头,“也是个办法。”
从昨晚19点30的签售会折腾到今天上午9点,俩女生说着,阿狼已经抱着手臂睡着了。
文姐扭头,刚好看见阿狼戴在左边,一枚别致的黑色小耳环,歪歪的扣在薄薄的耳垂上,有种随性不羁的质感,配合他略长的碎发,英俊硬朗的五官线条,偏瘦的利落身材,和修身的墨色西服……
文姐忍不住感叹,“阿狼的外形可以原地出道了,回去再招个保镖,让阿狼接活做艺人吧,拍戏、上综艺、录制拟态男友专属周边,肯定很多人付费。这样他就能养着那几个废物公关,还可以改善一下咱们公司的福利待遇。”
叮当噗嗤一声笑起来,“文姐这是看纳兰拽不动,开始打阿狼的注意了?阿狼他不会同意的,他喜欢做一名安静的路人甲,不用多大的舞台和地方,隐匿在人群里发光发热。”
文姐:“我也不想啊,可是纳兰要求太多,不做这个不整那个,就开演唱会卖唱片,偶尔弄几场签售会,就算他跑断腿每年绕星际几十圈,也挣不了太多钱啊。不怪他抠就怪他矫情讲究,你说谁家艺人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哦,就他一个,我为音乐而生,专注做自己的音乐,每次看他抠出天际,又不下海,我就恨不得上去敲死他!”
叮当低声,“今天花语商管要价两百万星际币,我拿了账单还没付款呢,没来得及仔细核对,但我感觉有点儿夸张。”
文姐瞪大双眼,“什么?!怎么不直接背着箩去星际银行抢金条呢他们?打开看看,怎么会要那么多?”
叮当点开手环,“粉丝打地铺,整晚供暖要价3万,突发调派人手事故处理要价2万,垃圾清理、现场维修费10万,11间VIP套房优惠1万取整100万,妈的,10万一晚的套房睡了能成仙?!文姐,我血压压不住了,你接着看我缓缓。”
文姐看完起身,“你看着纳兰,我去砍价。我们屁股都吹海风了,怎么可能让别人把我们的棉被抢走!”
叮当重重点头,“对,坚决不能,预祝文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公司这边,昨天下班前,前台小婧兢兢业业,压着纸质合同,一条条给求职者讲得清清楚楚。
眼睁睁看着对方签字,按上手印,将合同一式三份,现场录制进行了联网和资料双重存档。
可今天,小婧刚到看着公司外面,那疯狗啃过一般的草坪,炸弹炸过一样的树枝和剪的一朵花都不剩的绿化带,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她怎么可能知道,她500星际币签下的这人,哪里是什么爱到妥协的粉丝,明明是黑粉会员会的会长,在星际第四虚拟空间头像为柯基的拽姐。
而拽姐穿着保洁园艺工人的蓝色制服,双手抱着一把大剪刀,笑盈盈地看着她,“亲爱的,我一整个晚上加班加点,觉都没有睡,终于弄完了,你快看看咋样呀?”
小婧看着灾难现场,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青宇姐,我给你的要求说明手册,你真的看了吗?”
拽姐原名林青宇,为了黑粉会员会,能实名应聘进纳兰郁笺的天天娱乐公司做保洁,这何尝不是一种令人惊叹和佩服的铁打毅力和敬业精神?
她为自己的劳动感到骄傲和自豪,“看了呀,草不没膝,树不掩物,花不招蜂引蝶。我都做到了呀。”
小婧看着她真诚到近乎痴憨的表情,抱着膝盖,蹲下哭了。
“小婧别哭呀,这有什么可感动的,我也就是一个晚上没睡而已,这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业务急需加强,我下次绝对加快进度,争取用半个晚上就把它弄完。好不好?”拽姐蹲下耐心开解安慰。
小婧哭的更凶,感觉自己已经在失业的边沿摇摇欲坠。
拽姐抱抱她,“乖啦,真的不用这么感动。你们哪里需要打扫,快带我去,劳动太爽了,我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有使不完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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