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的鼻头抽动，把小黑团子拱了个仰倒，上上下下嗅着。

林夏优雅地坐着，似笑非笑。

“双S巅峰，大猫的气息。中心星区总督察长，席拉。”

“潮湿、厚重，硝烟，雷电，我们的老熟人，莱纳斯署长。”

“学妹与他们要怎样接触，才会浑身上下都沾染着这样的气息。”

灰蓝色的眼眸里黑云滚滚，层叠欲倾。

“我可以解释！”

不能让学长黑化，她的腰今天不能再受摧残。

“因为之前出任务，是保密任务……”

察觉到四人脸色不好，安焱立刻回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不过和你们说应该没影响。席拉督察被污染，旅协安排我过去清理，我可以分得她三分财产。”

“刚好今天打完比赛碰到席拉督察，她说带我去看任务报酬里的一处实物资产，是处温泉山庄。”

见大家对席拉被污染这件事都没什么反应，安焱才继续说道。

“最近因为青渠的事，还有比赛中遇到的一些杂事，我心情不太好，就想着去看看顺便散散心。”

四个人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并不言语，任由小猫东拉西扯，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装乖卖惨。

“因为席拉督察也是女孩子嘛，泡温泉的时候就稍微贴贴了一下，肯定是那时候沾染的大猫气息！”

“然后席拉有事走了，我人生地不熟的，迷路了，恰好碰到莱纳斯署长，作为公民安全的守卫者，他见我穿的轻薄，就把披风给我了。”

真棒，完美圆上了。

“呵。守卫者”

安焱一个激灵，满眼真诚地看向林夏，以证明她没有说谎。

学长你别这样笑，怪渗人的。

“真真假假，避重就轻，学妹倒是习得了说谎的精髓了。”

说道这，林夏垂眸，深吸了口气，起身往外走。

与安焱擦肩时回身，语气温柔地开口。

“人没事就好。”

转头低眉，遮掩住眉宇间流泻的倦意。

“学长！”

安焱忽生不安，匆忙握住林夏的手腕，略带愧疚地轻晃，腕间的小痣不时地擦过林夏的掌根。

林夏脚步凝滞，回眸看她。

余光瞥见莫里写满嫉恨的脸，略过克莱尔复杂的神色，魏续艳羡的目光。对上安焱纯然无辜含着挽留的眼睛，蓦地叹了口气。

转手回握，低头吻在那颗腕间痣上，林夏低声呢喃。

“我总会为你妥协的。”

也愿为你而死。

不是死于战争或权利的倾轧，而是焚毁于嫉妒的烈焰之中。

莫里一言不发地随着林夏回到隔壁，关门，扑到了床上。

「竟然让安安接触到了席拉。」

天使莫里开口。

「怎么」

没心思和精神体对话的莫里在床上翻滚。所有人都能看出安安对林夏的在意，哦，还有初见时，安安就毫不掩饰对林夏的喜欢。

「你是不是被恋爱脑侵蚀了理智，指定邀约啊笨蛋，席拉是伊娃的人！」

「所以呢。」

就算席拉是女王的人，以她如今在联邦的地位，为了女王后期的安排，不可能现在就针对安安做什么。

「……」

有时候真的很想拉着本体同归于尽。

「你还记不记得，在莎芙琳精神图景里感受到的气息。」

时而清澈时而浑浊的水流中，那些水藻花还是荇菜之类的东西……

「恐怕是安安的精神体，可以净化或吸收污染的那类型」

“不行！我得去提醒安安。”

莫里一骨碌爬起。黑羽向后延展拖拉，把他带回了床上。

「……求求了，长点脑子行么，你是怎么发现安安的精神体可以吸收污染的，又是怎么知道席拉是女王的人的，你是想自爆把我一起带走么！」

「只能我去提醒安安」

天使莫里扑扇了下羽翼。

「她会以为这是一个梦，梦里出现的示警，以安安的聪明谨慎，她再遇见席拉时会保持警惕的。」

迷你天使顺着墙边飞到安焱的窗台，躲在夹角观望。

「安安为什么还没睡，凌晨一点了」

安焱躺在床上，把睡衣拉起来一点点，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唉，就着腹肌下饭吃积食了。都怪莱纳斯，不知检点，扣子一颗都不系。

慢慢搓着肚子，安焱把自己胡撸睡着了。

天使莫里翻进了窗台。飘到床上。

「！！！是谁！这么大的手印！」

「不是席拉，只有莱纳斯了」

莫里故作镇定，避免把安焱吵醒，垂在身侧的手不时地抽动。

「别乱扇翅膀，安安会受凉」

「奥」

天使停止振翅，慢慢落下去，刚好扑在泛红的手印上。既不甘又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落雨一样到处流淌。

暗红的指印逐渐消散。迷你天使撑着小手，盯着雪白一片中小小的可爱的水洼。

「住手！不是，住嘴！」

莫里急的炸毛，扯住自己的头发。

天使猛然抬头，湿润的鼻尖远离软糯的皮肤，如玉般洁白的脸颊慢慢被绯色爬满。

「你个笨蛋天使，你，我，我差点，想吃掉安安」

莫里的眼角溢出泪水。脸埋在枕头里，羞愤得恨不得把自己憋死。

天使动作一顿，蔫蔫地飘起来，翅膀一勾，把衣摆拉下来盖住小猫肚皮，眼不见心不动。

「它是脑子里有正事的天使，正事，正事……」

收拢翅膀落进安焱眉心，天使莫里被两巴掌抽了出来。

「小黑没睡？」

「不是小黑，你再试一下」

他分明看见是两片绿油油的叶子。

这次莫里顺利飞进安焱的精神图景。

碎满星子的天空中，薄纱一样的云层托着皎洁的新月。小黑猫在月弯上睡得正香。

月华倾泻，金灿灿的花海在微风中起伏波荡。

「花，是水底那个花花，好多」

覆在天使羽翼上的蝴蝶扑散开来，试图落在花朵上，被蒲公英挥舞着叶子铲落一地，化作点点荧光吸进叶子里。

「莫里，花好凶啊，也好厉害」

「不止能吸收污染，还能吸收我的精神力！」

天使开始告诉每一朵蒲公英警惕席拉，最后趴在小黑耳朵边低语。

小黑翻身就是一巴掌，稳稳命中，天使坠机。

嗡嗡嗡，讨厌的蚊子，小爪扒住耳朵向下。

「安安的另一种精神体，既能吸收污染，也能吸收精神力」

莫里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

「污染到底是什么」

「伊娃她……精神体真的只有帕拉斯么，还是说和安安一样，是双精神体呢」

————

高塔顶端，乌发金裙的女子迎风而立，遥望苍穹。

“诺亚，如果未曾遇见，如果杀尽羁绊，我是不是能寻回那双看见深空的眼睛。”

金乌坠落，风华燃尽。

残骸落处，阴影寻觅着，蠕动着，蔓延开来。

裙摆拂过大地，身影再一次站在高处。

“可惜没有如果。”

“我会毁掉图兰德，摧毁所有枷锁，重新走向深空。”

“再没有什么能绊住我的脚了。”

“除非你醒过来，哀求我。”

……

伊娃睁开眼。

“弗雷德，席拉那边进展的怎么样。”

“席拉这几次动作很大，借机埋了许多种子，由于她对公众所展示的形象一直很好，又与旅者保持着微妙的联系，很得中心星区公民的信任，偶有些牵连到她的事情都被公众自动合理化了。”

半跪的兜帽人始终垂着头。

“打着为了旅者的名义，什么操作都会变得合理。这回又是那个青渠？”

伊娃支着额头，心中有些厌烦。

兜帽人的头埋得更深了些，沉默着。

“看来不是。”

“不会又是我的小猫吧。可怜的小猫，无聊甩甩尾巴，人类都觉是勾引，巴巴握上去。”

————

“青渠，早上好。”

“安安，早。”

打了招呼的青渠并未离开，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有事？”

“昨天，对不起……”

青渠嗫嚅着，声音低不可闻，引得安焱靠近了两步。

“我不该那样激动，还影响到你。”

“没事，都过去啦，你大仇得报，情绪激烈点很正常啊，我第一次接触到联邦人明晃晃的对旅者的恶意，一时接受不了有些低落也是难免，现在都好了，又是新的一天。”

决定飞离的鸟儿并不在意暂留之地的阴霾。

“那，安安可不可以，陪我……”

“可以可以，我今天没事。”

眼见着海的上空又开始酝酿雨意，安焱急忙开口。这简直是行走的雷雨云，再带点闪就能和莱纳斯一较高下了。

安焱随着青渠来到一处偏远的独栋别墅，听青渠的意思，这方圆百里都曾属于那个正在接受鞭刑的联邦垃圾。

“现在这里是我的了，我想烧掉这片噩梦滋养的土地。”

青渠往墙上泼洒了一圈易燃液体，带着安焱走开两步，一枚火种丢了上去。

火焰燃起……几息之后，逐渐熄灭。墙体除了焦黑一点，几乎可以说是完好无损。

“哎哎，别哭，我来试试。”

手绢递给青渠，安焱取出了火焰枪。

“青渠你退后一点，就当欣赏一场庆贺你大仇得报的焰火。”

火焰肆虐，白茫茫一片。灰尘和焦土一并塌陷，将噩梦焚毁埋葬。

————

“大人。”

“嗯？”

盯着自己的手傻笑的席拉迅速变脸。

“留在那栋房子里的种子被焚毁了。”

“青渠干的？这么轻易。”

“是那位阁下，她，用了白焰。”

“这可真是，不留余地……”

席拉示意属下离开，啃了啃摸过猫肚皮的手指。

还好她做了两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