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只是睡着了，没想到竟然是昏过去了七天。

来的路上的反复操作让我使用这个设备的技术逐渐熟练，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设备对它不起作用。它身上明明有被选中的标记变化。

可能东西是半成品的原因，我想，也许偶尔会有不可预测的失败。

我摘下设备走上前，随意放在栏杆横面上。变形怪在我靠近它身边的时候挪步子朝阳台外面侧过身体。

按时间算现在是开废儿星的凌晨。

这个高层阳台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天际线上方有一层很薄的白色。属于城市居民的房屋建筑和公立建筑紧挨在一起已经能够看到阴影发白的轮廓。

我沉默着等了很久，可是变形怪一句话都没说。

只好我先开口：“它是你的猎物吗？”它这样子很反常。

“这个内容我们等等再聊，我想先让你看看。”它说，“仔细看你能看到的。”

然后它又不再说话。

我看着这个位置能看到的一切——我还回头看，确认了身后没有突然出现其他生物——觉得它可能是想让我看即将到来的日出。

在人类的时间里，日出虽然只有几分钟，但从天微微亮到太阳出现需要等上起码半小时。它难道打算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说话吗？

可能等了五分钟，或者四分钟，我颤抖着嘴唇顶通绞着的喉咙问：“我们……”要在这里站多久？

可还没等我说出后面的话，它突然出声：“你看，有人出门了。”它还语调愉快地指给我看。

在我的视野里，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点，我找了好一会儿才借助变形怪的附加描述找到。当那个点经过相对空旷的没有遮挡的街道时，我才能看见。我推断那是一个开废儿星虫族。在它进入别的街道时，我就彻底看不见它了。

从这一个开始，变形怪就引导我看向这些早起的小黑点们。它用比我远得多的视力向我描述它们各自的穿着特点和动作。

这样细致的观察持续到半个天发白。我在中途疲倦地难以控制地走神了几次，只好补偿性地在注意力集中的时候频繁回应它的话，偶尔主动向它抛去几个相关的不在意答案的疑问。

天大白，太阳开始露头，视线能揽括的建筑都能清楚看见了。建筑群早已经进入了繁忙的生物活动时段。

直到太阳像有绳子向上牵引快速上移高照后，变形怪问我，“你看见了什么？”

“日出，生物活动。”

太阳上升后温度没有紧跟着迅速上升，不过阳台上的气温确实产生了变化。

“一场绝美的日出，有序的和谐的接轨现代化的生物活动。”它补充说。

可能是因为气温，也可能是站得太久了，我感觉全身发麻，重灾区是我的脑袋。

“这样的场景你可能从小就见惯了，但我刚出生的时候这里，还有那里，那里一整片，全是没被开发的荒山和从破土起就没被科技影响过的原始植被。”

“现阶段能够发展成这样已经是经过了一段艰难的时间，非常难得，只是还不够，远远不够。这些根基都还不稳，微小如针尖的变数找到关窍就能轻易摧毁。”

“我的工作和责任，就是保护你看到的这些，还有持续向好发展的未来。这也是我的人生目标，我觉得我需要去做的事。”

它拿起栏杆上的设备举在它的一只眼睛前面的同时说：“这件设备对你来说是个礼物，而对我来说是一种潜在威胁发出的信号……在我能看见的镜面扫过的范围，所有我的同族都有被操控、攻击的风险。”接着它转过身拿设备对着我，“你不能被选中也许不能完全体会到我的担忧，但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深想过后肯定会明白。”

“科技是在不断发展的，这不一定是最终完成品的效果。”

它把设备递给我。“既然是它们给你的礼物，那你就先收着吧。不过你还是得爱惜自己的身体，过度劳累会损害健康透支生命，这是你一直以来的问题。”

“……那我算超额完成交换条件了吗？”它冷不丁的提醒让我迟疑了一会儿才伸出手去接过来。

“非常完美。”它说，“好好休息，积极配合医生的检查，医疗团队已经等在你的房间了。”

“……翻译器什么时候给我？”

“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我等会儿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我抓住机会：“我还有一个要求……”它看着我，等我继续说下去。“……我需要适量的外出。”

它突然哈哈笑了两声。“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偶尔会不经意地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第一次听见它的这种笑声，也是第一次听见它这种语气的调侃，惊异又疑惑、敏感地看着它。我原以为我们继续谈下去会是一个严肃的话题。

之后它又用轻松的语气：“我有相关的安排，等初步的计划出来，我会来找你讨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