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请假。”

“不清楚。”

询问前台和人事得到的结果不在意料之外，即便从她离开派出所的时间算起，到现在也不到24小时，甚至严苛点说连立案失踪都够不上。

所以对于他们的到来，何恬雅一脸的茫然。

“虽然我是她的部门主管，但不说一声就不来上班的也不是她一个，人事会作为旷工记录。”显然，何恬雅觉得就一个员工无故旷工一天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何况，“昨天不还闹着要死要活的，可能心情不好也很正常，你们……”

迟疑了一下，“要不去她家看看？”良好的修养到底没有让她说出直接赶人的话。

当然，何恬雅或许也不知道，警方已经派人去过莫倩的家。

悄悄退出设计部，柳琉望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两扇胡桃木的木门紧闭，没有贴着寻常可见的那种金底黑字标识牌。何天瑞今天没有出现，前台的姑娘说他们老板去外地出差了。

至于是哪个城市，老板无须向员工交代。挺有道理。柳琉深有同感地点头，顺口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前台姑娘摇头。正巧桌上的座机响了，她熟练地接起电话：“你好，绝色广告。”

设计部门口还未见杨黎和小宋的身影，柳琉思忖着要不先去楼下等，有时候保安可能比业主知道的还多一些，偶尔还包括业主不知道的。

“警察。”

传来前台姑娘的呼喊，柳琉回头对上犹豫的眼神，恍然原来她叫的是自己。

快步朝她走去，方要询问有什么事，还没开口，视线落在她手中紧握的电话听筒，下一刻，被塞到了自己手里。

“是莫倩。”

前台姑娘的眼中写满惊恐，但柳琉的耳边只有“嘟嘟嘟嘟”的忙音。将电话放回原处，看着这个举足无措的年轻姑娘，她温和地问道：“对方说了什么？”

“救、救命，”姑娘的声音带着颤抖，“莫倩说有人要杀她，快点救救她。”

眉头飞快地皱了皱，在被吓坏的姑娘抓住胳膊时，柳琉已恢复了镇定。她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10点05分。

“现在起，不要接任何电话。”一边叮嘱，一边拿出手机点开最上面的联系人，也是最新的那个。

信息发出不到一分钟，杨黎和小宋已经来到了前台。听完她的复述，杨黎让小宋留在前台并给冯涵打电话，自己则转身朝设计部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一会儿他重新回到前台，身后跟着脸色难看的何恬雅。

“先回队里。”没有废话。

一起带回的除了何恬雅，还有两本人事档案。

“杨队，10点左右打进绝色广告的只有一个电话，是从云河巷的一个路边电话亭打出来的，这是号码。”冯涵递给他一张纸条，“电话亭附近的监控正在调取。”

“麻烦你了。”

对于杨黎的感谢，冯涵微微一愣。转念一想，毕竟不是每个队长都跟他们一队的庚队那样毫不客气。摸了摸鼻子，他觉得有的话该说还是要说：“杨队客气了，庚队说，说他会记着的。”

倒水的手一顿，杨黎扭头看着他，只见青涩未褪的脸庞上架着黑框眼镜，镜片后是无奈。他笑了笑：“行，谁让我们缺技术人才。”

闻言，冯涵也不禁解除了尴尬，跟着傻笑了起来。

“对了杨队，那两本人事档案我看挺厚的，柳顾问一个人，需要帮忙吗？”

越过他的肩膀，杨黎望向靠门最后那个位子上埋头的身影，“如果有需要再找你，谢谢。”

“好的，有需要找我。”冯涵点头，但仍忍不住好奇，小声嘀咕，“但是这样能看出什么来？”

杨黎拿起茶杯，想了想，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为何在离开绝色广告的时候，她会要求借一下他们的人事档案？不然，何恬雅也不会跟着回警队，现在人还在会议室等着。

“有什么发现？”放下杯子，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她抬眼扫过一回生二回熟的旧咖啡瓶，落回面前的人事档案，“人事档案这种东西，一半真一半假，可信又不可全信。”口吻带着淡淡的无可奈何。

“那你还把这些拿回来，干什么？”杨黎不解。

“随便看看。”似乎不用刻意回头也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柳琉扯了扯嘴角，“不过，也不能说毫无意义。你看，发现了这个。”

黑色的档案夹又厚又重，杨黎没有接过的意思，而是凑近了些，“馨桦小区？”骤然蹙眉，“她也住那，怎么小宋没有提起？”不由他感到奇怪，派出所上门找过人，也确认那个地址是真的。

“两种可能，一个不愿向公司透露真实住址，另一个，因为某种原因搬过家。”

“所以才拒绝小宋送她回家。”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表面看来，她不仅是合租者，也许还目睹了谋杀。”

***

重回案发现场，在发现莫倩与宣彩文留给公司的是同一个联系地址后，希望能找出她们是合租者的确实证据。毕竟，柳顾问不负责任地加了一句：“也可能是关系不错，借用一下地址。”

所以她被一起拽了过来。

“房东很肯定租房的时候只有宣彩文一个人，也没有提起过有人合租。”这次纪嘉树也一同到了现场，一边回忆着房东的笔录，一边仔细检查客厅。

“房东不知道很正常，同事、朋友之间也不见得会签合同，唔，”小宋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更别提像帮忙那种，临时住段时间之类，衣服东西相对也不会带太多。至于现场，打扫得这么干净怎么能证明她们两人合租过？而且，如果莫倩真住过这里，她又故意隐瞒，那岂不是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了？”

“那她只要清理自己的东西就行，为什么连被害人的东西也不见了？”

“大概，担心警方从被害人的物品上检测出她的DNA？”顿了顿，小宋探出脑袋，“但真是这样，她搞那么大动静又是为了什么？反侦察？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嫌疑人吗？”

纪嘉树踌躇了一下：“你觉得……她或许是被人栽赃？”

小宋耸耸肩：“不好说，咱们得先确认她也住过这不是？毕竟，她留给派出所另外那个住址是真的。”

相对两人的讨论，厨房和浴室的两人则沉默了许多，尤其是柳琉。

杨黎来到浴室时，她正盯着摆放一排的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发呆，甚至还有好几块肥皂。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柳琉问他。

“餐具都是成套的，筷子勺子倒是两份，但款式一样，”晃了晃证物袋，杨黎不抱希望，“不知道能不能检测出DNA？”

柳琉看了一眼证物袋，不置可否。

“你呢？”他瞧着明显是身边之人摆放成这样的瓶瓶罐罐，挑了挑眉，“一个人住好像用不了那么多？”

不意外他的反应，“那是你。”而且，她能保证他都认不全这些品牌。

杨黎抿了下唇角，算是承认。

“你用哪个牌子的洗发水？”忽然，柳琉话锋一转。

“……不记得了。”用完，然后走进超市随手拿，杨黎想了想，“男人不注重这些。”话出口，又觉得哪里不对。

幸好这次她没说“那是你”。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又觉得好奇：“你一个人也会买这么多？”

柳琉摇了摇头。就在杨黎正理解她否认的是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只听她说道：“就算囤货，一般都习惯性地选择自己常用的品牌。但这边，洗发水却有三种。”

“不正常？”

“很正常。”

杨黎一噎。

“不正常的是，全都打开过。还有肥皂。”

顺着她所指，杨黎注意到肥皂，黄的白的粉红的和米白色？他都不知道肥皂可以有那么多颜色。

“洗发水有去屑、滋润、控油，或许也可以查一下肥皂的功效，”半开玩笑的建议，柳琉也是第一次见，“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功效？”重复着这两个字，杨黎思忖了下，“先不论被害人是不是与人合租，那个人是不是莫倩，但，这里一定还住过另外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哦？为什么？”话虽这么问，但从她的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赞赏。

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男人不注重这些”咽下，“你是女人，会同时用三个品牌洗头洗澡？”他反问。

瞥了眼浴室镜里的他，柳琉：“不会，我很专一，只用一个。”

“哪个？”

“打折的那个。”

无视她调侃的目光，杨黎镇定地回道：“我不了解化妆品，不过看你表情也知道这些应该，不便宜。”

柳琉“嗯”了声算是肯定。

“多贵？”

柳琉犹豫了下：“准确说，不是价格问题，而是……”一时她找不到贴合的词。

“不像工作才一年的女孩会用的？”见她蹙眉，杨黎换了种说法，“不像这个年龄的女人，会用的？”

“你说，嫌疑人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要把卧室清理成这样？”

“垃圾处理站那边已经回复了，这个小区前几日收的垃圾还没处理，可是我们要找什么呢？衣服裤子，那边应该不少吧？要不先查一下旧衣物回收？”

浴室外传来小宋和纪嘉树的对话。

“万一嫌疑人是逐步丢弃的呢？唉，”小宋长长叹了口气，“希望旧衣物回收能先给好消息。”

突然，柳琉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没有清理浴室？”

“为什么不把这些也清理掉？”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二人的面面相觑，纪嘉树走进浴室：“好消息，旧衣物回收站找到了疑似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