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后，沐子归又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家，因为已经毕业了，所以可以着手准备出国了。

出校门后，白晚风的手机忽然振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停下。

楚言楠也停下：“哥？”

白晚风收起手机：“等一下。”

话音刚落，出校门的人流中有人左右穿行，直直朝他们奔来：“晚风！”

是刘翀。

楚言楠对刘翀的印象并不好，皱起眉，问：“你来干什么？”

刘翀知道自己在黑名单上，被针对也只尴尬笑笑，白晚风拍了拍楚言楠的背：“我叫他来的。”

楚言楠熄了火，拖长语调：“哦——”

“晚风，这是你让我找我哥要的。”刘翀拿出什么，楚言楠还没看清就被白晚风揣进口袋里：“他去李奕华家翻出来了……”

他似乎想问很多问题，最后挠了挠脑袋，只说：“他原本说什么也不干的，知道是你要的以后才给我，说相信你的人品，你……”

白晚风垂眸：“我自己用。”

刘翀：“……”

刘翀：“嗯？”

白晚风显然不想回答他的疑问，只说了一句：“走了。”

楚言楠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有点心慌，想要阻止，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打发了刘翀，白晚风原本想回家做午饭，但是楚言楠却坚持要拉他去散步。

白晚风拗不过他，就只能跟他一起去散步了。

夏天的常青树青翠，浓郁得像是开了高饱和滤镜，又像是被融化，穿过青翠常青树叶间的阳光和微风，似乎也染了几分明亮的绿色。

那年秋天，常青树也是这样青翠的时候，楚言楠不告而别的前一个星期，他们也是在这里散步。

散步到同一个地方，白晚风在同一把椅子前坐下，楚言楠也不嫌热，枕着他的大腿躺下。

“哥。”楚言楠叫他。

“嗯？”白晚风淡淡应了他一声。

“其实我早有感觉，我这次回来是不会和你破镜重圆的，毕竟连镜子都没有，怎么碎，又怎么圆。”楚言楠淡笑着：“我这次回来，大概是来散你心中意难平的。”

月亮缺了会圆，但镜子不会，除非那面镜子从来不存在。

白晚风睫毛轻轻颤了颤：“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我自恋，我觉得你这么害怕有人离开，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楚言楠开玩笑似地说：“甚至于你和沐子归没有在一起，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

白晚风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沐子归这个人……”楚言楠表情扭曲了一瞬才说：“就是个疯子，他是家里长子，还是他父母指定的继承人，多少人指着他的脊梁骨呢，他还敢搞同性恋。”

“我从来不怀疑他有多喜欢你。”

“但是我怀疑他能不能只有你。”

楚言楠把玩着白晚风的手：“哥，你是非他不行吗？”

白晚风没说话，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回答。

楚言楠看着白晚风，忽然想起来自己和他表白过，还被拒绝了。

但是他们这段时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破裂的征兆，甚至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那回事。

因为比起单薄的喜欢，他们之间有更加深厚的、无可替代的感情——他们是兄弟。

楚言楠看着白晚风，突然说：“哥，你以后结婚，我要坐主桌。”

这回白晚风不装哑巴了，他挑眉：“你本来就坐主桌啊。”

“那就好……”楚言楠看着他的笑看了好半晌，最后才说：“哥，我下午就走了。”

白晚风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而他不知道的是，楚言楠走前先去找了一趟沐子归，带着私人情绪把人一拳干翻，然后什么都没说，事了拂衣去。

—

夜晚的城市入目只有两个词，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在夜晚的掩映下，人间的灯火绚丽多姿、璀璨夺目，几乎盖过月光。

胜利路永远是故里街这一带最热闹的，因为【3.14 Club】俱乐部就坐落在胜利路，它的灯红酒绿影响了整条街道。

林珂今晚攒了个局，就在【3.14 Club】。

下午白晚风看到消息的时候，独自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双目无神看向窗外，像是思考，又像是发呆，直到日薄西山才出门。

【3.14 Club】酒水区的舞池里，那些男男女女不停地摇摆舞动着自己的身体，释放着自己无处安放的躁动，他们欢作乐找刺激，燃烧着青春里多余的精力。

白晚风在去包厢的路上不时就会被搭讪，可能是因为头发很久没剪，看上去有点中性，所以来搭讪的人有男有女。

“这位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白晚风顺口就想拒绝，结果突然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转头一看，是沐子归。

沐子归笑：“问你话呢，嗯？”

白晚风看了他片刻后说：“你对象知道这件事吗？”

好的，演起来了。

“放心，他不会发现的。”沐子归笑着拉过他的手：“所以现在你要叫我什么？”

白晚风挑眉反问：“你想我叫你什么？”

沐子归毫不犹豫：“哥哥。”

白晚风：“诶。”

沐子归：“……”

当他们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了，所以他们刚一推门进去就听见林珂一句：“来！叫爸爸！”

抽到大冒险的余潇问：“叫什么？”

林珂：“爸爸！”

余潇：“诶。”

林珂：“……”

为了不被林珂上天入地追着打，余潇立刻转移他的注意力，对刚进门的沐子归和白晚风说：“来晚了要自罚一局哦。”

听他这么一说，林珂立马调转枪头，把牌递向先进来的沐子归：“来吧幸运儿。”

刚进门就来了个开门红的沐子归沉默片刻，默默抽了一张牌递给他。

林珂接过牌，看了一眼，表情古怪：“呃——”

“呃什么呃呀，磨磨唧唧的。”身旁有人凑上来看了一眼牌面，流氓兮兮吹了个流氓哨，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哦哟哟，真心话，你最珍爱的人是谁？”

此话一出，包厢里的人都开始起哄。

“Wow——”

“成年了吗？这问题不适合未成年人。”

“成年了成年了，他就是跳了一级，又不是小孩子。”

“是成年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老是忘记时代在变化，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安静安静，还八不八卦了。”有个爱八卦的叫停了他们，不顾林珂的阻拦，回头贱兮兮地看向沐子归：“来吧少年，回答。”

阻拦未果，林珂默默捂住眼睛：“日。”

沐子归看向白晚风，笑起来：“学长，我爱你。”

众人寂静。

他说什么！他什么谁？哪个学长？

见沐子归光明正大出柜，林珂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针对他了，上前两步拿食指戳他的肩膀：“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泡我兄弟！你可真丫不是个东西！”

白晚风立马把沐子归拉到自己身后，直面林珂：“是兄弟就别见不得我搞对象。”

“哈！”林珂夸张捂住心口：“呜呼！悲夫！吾皇为美色所惑，色令智昏、见色忘友！”

白晚风木着脸说：“是的，我是昏君。”

其他的人也现在反应了过来。

“靠！我把他当学弟！他把我当情敌！”谢敏扯着旁边余潇的袖子说。

“他可能还没把你当情敌。”余潇拍了拍她的手，冷静地想：就你这段位，还不够他玩的。

“我连给他当情敌都不配吗？”谢敏强压下“失恋”的伤痛。

余潇冷漠：“嗯。”

马晋给周思蕴剥橘子：“橘子吃吗？”

“吃。”周思蕴很淡地笑着：“当初知道他俩有一腿，我还很难过来着。”

马晋抬头看了一眼他们，木着脸说：“知道他俩有一腿的时候，我就知道林珂肯定有这么一出。”

周思蕴笑着摇头，把马晋递过来的橘子分成两半，一半给付乖。

“感情你是为了晚风跳级的！”

“我就说你们不对！正常男生哪有你们这样腻歪的！”

“你胡扯！上次是谁趁我趴在栏杆上的时候从后面顶我！要腻歪你更腻歪好不好？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放屁，上次谁拍我屁股之后还说很翘的！要看也是你看上我了！”

“你们两个闭嘴吧！这不就是正常男高交流感情的方式吗？”

“……你们男生这样交流感情的吗？”

“搞得好像你们女生不会拍女生的屁股一样，我上次还看见你拍谢敏的屁股了。”

余潇瞬间抬头：“谁？”

场面突然梅开二度地一静，然后所有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鹅鹅鹅鹅鹅鹅鹅——”

“操，尴尬笑了！”

就在所有人笑闹的时候，还有人记得问白晚风：“晚风，你的答案嘞，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他们都在一个不管什么事情都想要个答案，想要追根究底的年纪，白晚风刚刚的表现并不能代替答案。

他们都以为这俩肯定是一对儿了，但是白晚风却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般笑骂着承认，反而抿唇不语。

察觉到这一点，包厢里的人慢慢安静下来。

林珂试探着问：“晚风？”

“他要出国留学。”白晚风垂眸：“等他出国的时候我再考虑一下。”

场面梅开三度地沉默。

“那沐子归是不是要游回来了？毕竟是海归嘛。”林珂在沉默里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好冷的笑话。”白晚风捧了一句。

是个冷笑话，作为交际花的林珂，竟然能说出冷笑话，真是奇迹。

“好了好了，继续。”林珂面上笑意盈盈地转动桌面上那个司南的勺子，面无表情按下背后手中的遥控器。

勺柄指向沐子归。

这次没有人起哄。

林珂没有把牌给沐子归，直接拿着真心话大冒险的那套牌洗牌抽牌。

“你最珍爱的人是谁？”

“白晚风。”

沐子归回答过后，林珂再次转动勺子，勺子再一次指向沐子归。

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林珂重复刚才的流程，问：“你的初恋是在几岁？”

沐子归：“他还没答应。”

“你愿意为了你的爱人付出什么？”

“一切。”

“你的爱人和你的母亲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学长。”

……

这完全是在用真心话大冒险审讯了，恶意丝毫不掩饰一下。

“林珂。”白晚风出声：“过了。”

一次是巧合，十次都抽中同一个人，这说是巧合也没人信。

“我怎么啦？”林珂笑盈盈问他。

他刚说完，旁边立马有人帮腔。

“对呀，怎么啦，连中只是小概率事件，不是完全没可能。”

“就是，我抽奖都能抽中‘再来一次’5遍。”

“就是就是，我抽奖都能抽到‘谢谢惠顾’50遍。”

说话间，林珂又抽了一张牌问他：“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这次沐子归沉默了很久才说：“出国留学。”

再次听到这四个字，林珂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把手上的牌一摔，掀了牌桌大骂道：“那你表白揍嘛呀！”

“林珂。”白晚风拉住他。

“你特么还护着他！”林珂红着眼睛质问：“他早就决定要走了！毕竟可以出国留学，高考都不用认真，再往前，老班都没给他的座位上贴纸！”

“我早就知道了。”白晚风淡声重复：“我早就知道了。”

林珂瞪大了眼睛：“你，你知道！那你还护着他！”

见白晚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愿，林珂胸膛剧烈起伏，情绪几乎失控，除白晚风外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他生气。

“白晚风你也是真的贱！”林珂狠起来谁都骂，一甩手就贴脸开大：“在座和你熟的谁不知道你最怕什么！你以为你疏远我们的目的我们不清楚！在座哪个人智商低于120？你的确比我们加起来都聪明，但是我们也不傻！”

白晚风最怕什么？又为什么疏远他们？

白晚风最怕失去，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疏远他们，让自己没有失去的可能。

因为害怕花落，所以阻止花开。

“先是楚言楠。”林珂神经质地颤抖着指向沐子归：“再是他。”

林珂推了沐子归一把，动作很小学鸡：“还有你！你给晚风下了什么药让他这么……”

林珂似乎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发疯。”

沐子归笑了笑：“他爱我啊。”

“靠！”林珂骂了一声，似乎被气得够呛。

白晚风垂眸看着桌上的一张牌，不去看他：“好了，以后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面，别因为我们闹不愉快。”

林珂被余潇和谢敏拉到一边，马晋和周思蕴推着白晚风和沐子归出去。

没人注意到，白晚风在出去之前顺走了桌上的一张牌。

等白晚风和沐子归被推出门，包厢里又恢复之前的人声鼎沸，但是还是有什么不同了。

一直不在状况内的谢敏悄悄把余潇拉到角落，问他：“林珂为什么这么生气？”

余潇沉默片刻后说：“因为白晚风在自残。”

用外界的疼痛作为缓冲是自残，在清醒的情况下做一些明知会让自己难过的事情作为缓冲，何尝不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残。

“不，不对。”谢敏突然出声道。

“怎么不对？”余潇问。

“从外突破是自残，从内突破是……”谢敏想了一下形容词，千言万语汇作一句话：“成长。”

谢敏眼睛亮了起来：“虽然很痛苦，但他的确在成长不是吗？”

余潇一愣，笑了笑，没有说：可是精神上的突破，也有可能是死亡。

白晚风，你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韧性，足够你在精神上的突破中成长吗？

楚言楠戏份差不多了（完结前可能还有一丢丢），我会给他开下一本书，书名叫《路遇前男友和白月光》。

晚风友情客串白月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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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