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少年从楼上下来，看着楼梯口那里靠着墙，闭眼假寐的少年。

“哥。”

白晚风轻轻睁开眼，看着从楼上下来的少年。

“阿楠。”

“昨晚又熬夜复习啦。”阿楠伸手把他勾过来，揉乱了他的头发。

白晚风笑骂着：“ 滚，你不是也熬夜复习了。”

“至少我比你早睡，我睡觉前还看你的窗子亮着呢。”

两个人打闹的，从楼上下去。

“上学去啦，阿楠，晚风。”

“黑叔早，我们先走啦！”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少年拉上白晚风往巷口跑：“晚秋她们都可以放假，为什么我们还要上学？”

“你当然可以不去，就说你还是小学生。”

“靠，白晚风你别跑！”

他们两个打闹着出了佳人巷。

突然，这个梦像是玻璃在高压下充满白色裂纹，突然碎裂。

所有场景都变成了碎片，镜子一般的碎片刺破虚空，每一片都照映着白晚风漂亮的脸。

白晚风目光非常的淡，他潜意识里隐约知道自己在做梦，但那个感觉很快就消散了。

他在黑暗里徘徊，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回荡在这黑暗中，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脖颈边。

他伸手抚过，是一片洁白的柔软的花瓣。

花瓣？

在他思索间，眼前出现一个穿着校服桀骜的男生拍掉了他的伞，那个男生用一种像是伤害他人之后愉悦的眼神看向他。

白晚风睫毛微微颤抖，然后缓缓睁开眼，他偏头看向窗外蒙蒙亮的天空，长舒一口气。

他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悄悄把楚阿姨房间的房门打开一条缝。

白晚秋已经起床了，一手撑着床，一手扶着头，眉头都紧皱着。看见房门外的白晚风又露出一个笑来。

白晚童又踢被子了，白晚秋帮她把被子盖好，然后把她伸出被子的手给放回去。

“敢动她我掀了你的天灵盖……”白晚童还说着不切实际的梦话。

白晚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手机，智障儿童欢乐多聊天已经99 了。

余潇把自己不用去辅导学弟——被学弟的家长赶出来——的事情发朋友圈，现在群里还在热议。

宇宙无敌美少女：操的！花他在钱了，吃他家米了，那个傻缺还在一中论坛上面曝光，曝个鬼的光！

美少女骑士（被迫版）：你冷静点敏。

宇宙无敌美少女：还有你，能不能硬气点骂回去，我家就在你家隔壁，你打/飞机我都能听到，有事不能直接过来说吗？

Magician：嚯，余潇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看着谢敏撤掉了那条打/飞机言论的提示，白晚风深觉可能是余潇到隔壁去抢手机了吧。

毕竟余潇是个脸皮薄的，平常臊他两句都会脸红的不行，偏偏是脸上端的冷冷清清的。

美少女骑士（被迫版）：其实我最后悔的还是那天没有穿我的新裙子。

宇宙无敌美少女：你也就这点出息。

风：你那天的裙子很好看。

然后他不再关注群聊，无聊的逛着朋友圈。

余潇发了那件新裙子，是一件墨绿色带着金光闪闪的长裙，配文：闪瞎他们的眼。

只能说是看着很贵。

卢漱玉老师发的一锅黑色的可乐鸡翅，配文：先吃为敬。

……老师，不怕吃出癌吗？

林珂发了他最新买的牌。

周思蕴发了她演奏大提琴的视频。

……

沐子归他拍的是一锅鲜虾小米粥，并且毫无感情地配文：终于有人觉得我做饭好吃了呢(·v·)。

沐予明看着这个朋友圈问：“‘终于’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个‘了呢’和颜文字，你个大老爷们恶不恶心啊。”

沐子归耸了耸肩：“这是专门给学长看得。”

看着“仅Ta可见”的标识，沐予明：“……”

但是沐予明丝毫不放过看兄长笑话的机会，又问：“你怎么确定白晚风会看？他看上去不像是会社交的人。”

“他有早起看微信的习惯，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沐子归收拾好东西，笑：“因为我变态。”

沐予明：“那他怎么没有评论？”

“因为他不喜欢评论。”沐子归背上书包拎着食盒就走了：“行了，我先走了，自己在家里好好呆着，中午记得吃饭，饿了别冲我嚎。”

沐予明把西餐外卖里的西兰花和香煎小牛排捣鼓得粉粉渣渣，一个人嘀嘀咕咕：“好无聊啊！”

把手里价值800的外卖推开，沐予明悄咪跑去厨房，想找哥哥之前做的并不完美的鲜虾小米粥。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里面有没有他的份，想知道是不是给他留了早餐。

他打开锅盖，锅里面是已经装好温着的一碗鲜虾小米粥，还有一张贴在碗上的便签：记得洗碗。

沐予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眶有些温热，男子汉大丈夫，委屈个鬼委屈。

—

白晚风收起手机，白晚秋已经起来了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到客厅，她看着哥哥，压低声音问：“哥哥早就起了吗？”

“嗯，你们还小，应该多睡会儿。”白晚风揉了一把她的头，也压低声音不希望吵醒睡觉的白晚童。

“今天起得太晚了。”白晚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天开始凉了，我得回家把凉席给换了。”

白晚风很轻地咳嗽两声，他现在身上只穿了白衬衫，昨天晚上上来的匆忙没有带外套。

白晚秋把自己的浅紫色针织开衫给他，这件衣服是之前楚阿姨给她的，是当年楚阿姨的旧衣服，她穿起来其实太大了，白晚风穿应该刚好合身。

白晚风拒绝：“你只穿了件吊带裙呢，穿好。”

“等会你要出门，我可以晚点回家换衣服。”白晚秋无所谓地说。

两方僵持之下，白晚风叹了口气：“好。”

白晚风套上针织开衫，听着白晚秋的嘱咐：“你就先别回家了，免得他们还在家里厮混，右边口袋里还有几个零钱可以坐公交车，记得要吃早饭。”

白晚风一一应了。

今天清晨阳光明媚，公交车穿过旧旧的街道，偶尔也会有乘客在心里感慨，这样的街道很有历史底蕴。

沐子归一来就看着白晚风身上的浅紫色针织开衫，挑了挑眉：“学长。”

白晚风捂住嘴，很轻地打了个哈欠：“早。”

沐子归把手上的食盒递给他，看上去有点苦恼。

明天就是国庆假最后一天了，他们的作业也都做完了，他当然想过来找白晚风，可是沐予明想要去一趟科技展，爸爸妈妈不放心，让他陪着一起去。

沐子归想：沐予明真真是他追男人路上的绊脚石啊。

白晚风在一旁刚打开食盒，就听沐子归忽然问：“我弟弟怎么没有你妹妹一半乖呢？”

白晚风没听清，抬眸：“嗯？”

“没什么，就是我弟弟要去看科技展，我爸妈怕他一个人不安全，勒令我陪他一起去，不过……”沐子归微笑，翻他弟的黑历史：“说是为了他的安全，其实就是我爸妈让我看着他不要犯蠢。”

“什么？”

“沐予明刚搬来这边的时候犯了大蠢，他去学校报到的时候，在学校嚷嚷了一天。”沐子归清了清嗓子，尽力模仿那种单纯又愚蠢的语气：“ 这边不仅有露天走廊，两个教学楼之间还有连着的空中走廊诶。”

“丝毫没有在意别人看猴的目光。”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略微恶趣味说：“到如今他都感觉很羞耻，我真的很喜欢借此调侃他。”

“嗯……南北建筑差异较大，不适应也是常态。”白晚风体贴道。

“那学长以后要是考到京城，会不会不适应北方的生活？”沐子归笑问。

白晚风耸了耸肩：“应该不会，我小时候和我妈北飘过几年，也是后来才回江南的。”

沐子归挑眉：“是吗？那说不定我们小时候还见过。”

“怎么可能。”白晚风似乎觉得好笑：“你一看就是住在那种高档小区里的，怎么会认识我一个住城中村的？”

沐子归：“上学参加竞赛说不定就遇到了呢？”

白晚风：“我读的是农民工小学，户籍原因参加不了竞赛。”

“如果哪天路上擦肩而过呢？”

“京城常住人口有两千多万，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擦肩而过？”

“因为两个人相遇与的概率是十万分之四，相识的概率就是千万分之五。”沐子归看着他：“而我们，是那十亿分之三。”

相遇，相识，相知。

他们是那十亿分之三。

“说不过你。”白晚风似乎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纵容：“你说是就是吧。”

“本来就是。”沐子归被他纵容的模样哄得心情明媚，笑问：“以后如果有机会，学长要不要来我家玩？”

“可以啊，如果有机会的话。”白晚风无所谓：“走吧。”

“最后一个问题。”沐子归看着白晚风，神情无比认真：“学长，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白晚风迎着他无比认真的目光，仔细思索后道：“不知道，但我想最好离家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