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启程回门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本以为一夜的休息能多少恢复些元气,但显然仇清也的身体还不能这么快就适应高强度的劳动。林一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疲惫分毫没减。

倒是雪芽,一大早就起了,精神恢复得竟比她还好些。

“雪芽,陪我出去走走吧。”

虽然浑身还是酸痛无力,但老话说‘越不动弹身体越没劲’,为了涨涨力气,忍着疼也是要走的。

她和雪芽互相搀扶着来到主院,刚巧碰见谢承南和苍邪在院里晨练。

苍邪正在……一块一块地搬砖。没错,真的是搬砖。废弃的青白砖石,从这头搬到那头,再从那头搬到这头。

而谢承南,正举箭瞄准院内的一个稻草靶子。少年身姿挺拔,五指扯紧弓弦,弦丝紧绷之下发出阵阵颤音,箭一离弦,直奔靶心而去,随着破空声响起,“砰”的一声直中靶心。

谢承南满意地点点头,一回身,与二位不速之客六目相对。

同一座院落中,两人生机勃勃挥汗如雨,两人神情恹恹如霜打的茄子。

这二对主仆对比得好不鲜明。

“早上好。”林一还有些没力气,糯糯地开口道。

“仇小姐,雪芽姑娘,早上好。”苍邪连忙放下石砖回以问候。

谢承南将弓箭收回囊袋,狐疑地看着仇清也。见她神情凋落,疲惫尽显,比雪芽更像是大病初愈的伤患。

“你真病了?”

“是啊。累病了。”林一有气无力道。

谢承南眉尾微微上扬:“你可别说,是我把你累病的。”

“怎么会呢。”林一语气低落,好像真的累惨了,听声音又有些委屈,“你其他院里的草可除尽了?没有的话待我稍作恢复,午后便去。”

谢承南咬咬牙,仇清也这样说了,他如何还能不明白,“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林一无力地垂下眼睛,看起来无辜至极:“我是真心实意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仇大小姐的真心会给我?我怕是还担不起。”

眼见着谢承南隐隐有要发作的架势,雪芽连忙打断二人:“侯爷,小姐还病着,她不是那个意思。”

苍邪也出言劝道:“少爷,该用早膳了。”

“嗯?”

苍邪随即改口道:“侯爷,用膳吧。”

谢承南点点头:“嗯,走吧。”

饭桌上气氛依旧怪异非常。

圆桌上摆着一盘肉包,三碗稀粥,六枚鸡蛋和一碟小菜。

桌上半侧坐着谢府的二位公子和如坐针毡的护卫苍邪。另一侧,坐着仇家小姐和侍女雪芽。

五个人却只有三碗粥。

不知哪两个人注定喝不到。

谢承风对这诡异气氛毫无所觉,唏哩呼噜地捧起一碗粥喝了起来。

剩下四人一时都无人动作。

林一率先动了起来,她极为自然地将一碗米粥摆到雪芽面前,又将另一碗推至苍邪手边。

苍邪仿佛被那粥碗的热气隔空烫到了,猛地抽回手,而后又犹豫着,往谢承南手边推了推。

好意没被领情,林一也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夹了一个肉包塞进雪芽碗里,“你还小,正在长身体,多吃点。”说罢又拿起一枚鸡蛋,也放在雪芽碗边。

见对面的谢承风眼巴巴地瞅着,林一又给他也夹了一个,“大哥也吃。”

谢承风捧着包子吃得有滋有味,满嘴油光。

雪芽咽了口唾沫,问道:“小姐,我能吃吗?”

“吃啊,这有什么不能吃的。多吃点。”

闻言雪芽不再矜持,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林一施施然地夹了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咬着,吃相颇为优雅。

谢承南冷眼旁观。明明是不请自来,这主仆俩却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吃得倒是香得很,看不出这是三人份的早膳吗?

谢承南终于忍无可忍,撂下碗筷,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雪芽被吓得住了嘴,但又见谢家大公子和小姐仍然不为所动,便也心安理得地又啃了一口。

谢承南脸色阴沉:“后厨不给你们送饭吗?要跑到我这来蹭。”

“他们每次都是装在饭盒里送过来,在饭里闷过就不香了。”林一说得理所当然,“而且,既然我们已经成婚了,木已成舟,饭还是应该在一处吃的,不然让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夫妻不睦,平白落人口舌。”

谢承南冷笑一声:“那依你所言,是不是今后夜里也要宿在一处,同床共枕,方能体现夫妻同心?”

“这倒不用。”林一知道谢承南看自己不顺眼,这话只是说说罢了。

“呵。”谢承南皮笑肉不笑地抽抽嘴角。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弯起一个恶劣的弧度,“夫人说得是,算算日子,也该回门,去看望岳父岳母大人了。”

林一执筷的手忽然顿住。她来到这里想了很多,却还从未想过要如何对待仇清也的父母。她一个鸠占鹊巢的人,和这些不相干的人打打机锋也就算了,若真论起来,还是她抢占了仇清也的位置,说是杀人凶手也不为过,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对爱女至深的父母。

倒是雪芽,听说能回仇府了开心的不得了:“真的吗小姐,我们可以回家了!”

“嗯。”林一夹了一筷子腌萝卜放入嘴里,心不在焉地咀嚼两口就囫囵咽下。

按照安国的习俗,新婚的夫妇要在成亲后第六天回到新娘家去拜访女方父母,称作回门。

回门时新郎会准备礼品随行送至女方娘家,以表尊敬感谢。

仇清也与谢承南结亲时的排面虽然奢华气派。可明州城内,不少贵女都在等着看仇清也的笑话,原因无他,只是她们觉得以永安侯府如今情状,谢承南根本拿不出像样的回门礼。

林一倒是不清楚这些,只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没人比她更清楚谢府究竟衰败到了什么程度,她突然就有些同情谢承南了。

这偌大的府邸简直要什么没什么。

吃食普通,用住普通,起居自理。

说白了就是吃不起好的,用不起好的,雇不起佣人。

既无解馋零嘴,又无解闷玩乐,更无几人可与之唠嗑。这府上的人,算上林一和雪芽,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没有采买理账张罗府上大事小情的管家。没有大户人家都有的护院和侍女。

除了谢家的两位公子,便只有一个厨子,一个洗碗工,一个专门照顾谢承风的老妇,和哪里需要补哪里的苍邪了。

林一这个自物欲横流的21世纪而来的年轻人来到这里才不过数日,便快要被憋疯了。

而据她所知,谢承南作为谢府幺子,也是过过一段富贵荣华千疼百宠的舒坦日子的。只是好日子稍纵即逝,父母双亡后,打理谢府和照顾大哥的重担都压在了那个孩子身上,一压便是十年。

如今孩子长成了翩翩少年,虽然性格顽劣无常了些,但到底还是叫人心疼的。

林一想着,她与谢承南不一定非要相看两相厌。原书当中,谢承南幼时美满,年少凄苦孤独,及冠后方崭露头角,却如昙花一现般自此在书中消失踪迹。书上没有写谢承南结局如何,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全书末尾有一段描写——

“动荡已久的大安终于如其名一般得以安定。晨曦初露,象征着新生的光芒撒在明州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整个城市都镀上一层金辉。在这金光照耀之下,宫墙内锦绣花团,红绸铺地,新皇继位。宫墙之外,歌舞升平,百市皆开,君民同乐。而在那宫墙内外的衔接之地,独留的阴影之中,静立着一个人影,人影身披黑色斗篷,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中。他只静静立在那,一切喧嚣好似都与他无关,从前如此,往后亦如是。”

作者没有说明这个神秘孤寂的斗篷客究竟是谁,可林一觉得,那就是谢承南。

他的一生平淡又坎坷,前期与仇清也一样,只是为了给男主角制造困难,后期风光过却匆匆陨落。

他与仇清也,其实是一样的人。无非是为了主角为了剧情而存在。在小说网文里,炮灰配角命比纸贱。

而如今,林一便是仇清也。同为书中炮灰,又何苦相互为难呢。

是以坐在马车上时,林一没有再与他故意作对。甚至面对谢承南的阴阳怪气,也好脾气地忍耐下来。

谢府人手不够,驾车的是工具人苍邪。林一、雪芽和谢承南同坐在马车内。

马车比轿子大不了多少,三个人坐着实有些拥挤。

雪芽与林一同坐一边,为了节省空间,雪芽抱上了她的手臂。

自从得知林一曾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一整日后,那小丫头愈发大胆了。而这胆大在林一明里暗里地偏心投喂后,渐渐发展成了妄为。

林一倒是并不在意,现代人本就比古代人开放,姐妹之间抱抱贴贴是常有的事。

可这在对面的谢承南看来,就不是那么理所当然了。

他可记得,仇清也最是在乎主仆之分。此前虽未亲眼见过,可她惩罚下人的雷霆手段,明州城内无人不知晓。

他眯起眼睛审视二人。究竟是传言皆不可信,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林一感觉到他的视线,回以一个疑问的表情。而后见他依旧盯住自己不动,便露出一个温良的笑。

然后,她看见谢承南打了一个激灵。

林一转头小声去问雪芽:“我很吓人吗?”

雪芽抱住她的手臂亲昵地摇晃一下:“怎么会?小姐最和善可亲了。”

林一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谢承南瞠大了双眼,而后又闭上。大白天的怎么见鬼了。居然有一天会听见有人用和善可亲来形容仇清也。怕不是今日起得太早还没睡醒。

根据资料,古代回门有成亲后第三天,也有第六天的,这里私设为六天,六六大顺,希望每个人都很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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