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胡言乱语,但只要和战家旧事相关,按照顾纾安所表现出来的,他甚至比战娴本人更加在意,这也是全书中他最大的心结。
顾纾安听后眼神一凝,冷声问她:“你知道什么?”
林一一阵无语,她是知道点东西,可是不能说啊大哥。
“我能知道什么?不是她说——战家叛国是被诬陷的。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是这样好随意诬陷的吗?肯定要里应外合吧。外面是西骊人,里面,最近的,可不就是凉州吗?”
说这话时,林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鄙夷,似乎是在说,你怎么连这都想不到。
这番话说起来简单,但若要付诸行动,那过程必然曲折往复、环环相扣。他们一时间未能将之与战府一案关联起来,也是因为将这件事想得过于复杂了。
顾纾安陷入沉思,凝神思索着如何开展对此事的调查。很快,他心中便有了计较:“当下且按兵不动,我军与西骊战事方起,胜负未知,何时止战亦是变数,这期间仍需凉州的物资补给和中转调度。待战局稳定,再腾出手来处理此事不迟。”
毕竟,无论与凉州怎样,这都是安国的内部事务,只要他们未叛国投敌,待到尘埃落定,自可再做清算。
谢承南道:“却也不可全无防备,既然十年前能设计陷害战家军,难保不会对亲征的太子心生歹意。”
顾纾安颔首肯定:“留下一只队伍,对外宣称协助州府守城,实则监视、防止西骊奸细混入,与凉州暗通款曲。”
众人已然开始商议留任队伍的人选。
既已有所防备,具体如何去做,就与林一无关了。只是她有点意外,在此的几人皆有军职在身,且职位不低,唯独她一届医女,这身份还是自己争来的。但几人商讨军机要事时,竟不曾对她有半分避讳——林一描绘不出这是一种怎样微妙的感觉。几人对她的信任度悄然攀升,但林一自觉有愧……既无军职在身,继续旁听下去,便是僭越了。
于是,林一举起一只手,迎着三人的目光,露出一个略带讪意的笑:“不若你们等我把事情说完再议?”
“炊事营的姜汤我喝不惯,所以添了几味药材——陈皮理气、山楂化浊,有甘草调和,味道回甘,驱寒防病的功效也更佳。”林一垂眸扫过被自己进来时随手放在桌案上的食盒,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我已经试过这几味药材,确保药性并无相克,依主帅之见,可否……分与营中的将士们?”
帐内一时静默,几人的目光移至案上的姜汤,又回落到她身上。林一眼神澄澈,好似满心满眼只剩下那几盏等待分发的姜水凉茶,让人不忍拒绝。
顾纾安冲着食盒一抬下巴。
林一顿时会意,笑弯了眼睛,取出那盒里尚且温热的汤盏。
最初那碗汤被她拿给谢承南喝了,来此的路上林一又去取了一盏。因为事先嘱咐了炊事营,锅里的汤一直放在火上温着,盛出来后马上又放入保温的食盒里——并非她厚此薄彼,林一确实没想到最初那碗会凉得这样快,况且谢承南是自己人,而顾纾安是决定这锅汤水能否分发出去的关键,自然是需要她‘特殊表现’的。
不过林一一直分心观察着一旁谢承南的表情,果然,在盒盖被挪开的瞬间,热气氲出时,她看到谢承南向下撇了撇嘴角。
林一在心里轻啧一声,这个醋精,还是得哄。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浸入碗中停顿稍许,从茶汤中抽出来时赫然还是银亮亮的一根,她展示一圈,道:“没给大帅您投毒。”
这一句话算是划清了和顾纾安的界限,亲疏立见。
谢承南果然没再说什么。
顾纾安浅尝一口,道:“拿给军医,验看过确认没有问题,便在军中推行。”
谢承南提醒道:“她就是这军中最好的军医了。”
顾纾安侧目瞥了他一眼,“我不是在质疑她的医术,凡将士入口之物,需多名军医联合查验,军规如此。”
“又是军规……”谢承南小声嘟囔一句,见他目光又凝过来,忙不迭地点头,一副‘主帅你说得都对’的表情,冲他伸手一请。
有了顾纾安的亲允,林一携着一提壶,亲自将茶汤送往军营各处。原本这事炊事营可以代劳的,但她随军已久,却连安国一共有多少军营,几个军种都认不清楚,正好借这机会熟悉一下。
清亮的汤水甫一倒出,就能闻见清甜的果药香,混着姜味飘出老远。一名年长的老卒收了刀,龇着牙花子凑上来舀了满满一碗。咕咚咕咚喝完后,一伸手背抹去唇边的汤渍,赞道:“姑娘好手艺!”
几名年纪尚轻的新兵排队跟在后头,伸着脖子跃跃欲试,林一笑着给他们盛上。
至此气氛还算和睦,却总有人要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来煞风景。
围观的一名骑兵擦拭着自己的弓箭,不屑道:“不过熬一锅汤水,也值得你们这般夸耀?”
旁边那人怪笑着搭腔:“人家小女子,娇惯着呢,能做做这个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她上阵杀敌,还是回家替你洗衣做饭?哈哈哈哈哈……”
这话说得有些流氓,周围的几个士兵听见都跟着笑起来。
“嗐,不添乱、能做点事情,这就算不错了。你信不信,真等到了战场上,还得是咱出人保护她。”他拍拍那名骑兵的肩膀,“这有什么想不通的?给你你就喝,往后指不定如何麻烦咱们呢!”
明明是好心,却收不到半个好脸色。林一知道,在军营里实力至上,自己既不能排兵布阵,也无法上阵杀敌,在他们眼中,便是最最没用的那一类人。
她握着舀勺的手微微握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虽然这些士兵对自己不屑一顾,却也没把分给他们的凉茶扔掉,大多数人都喝得一点不剩,这便足以证明她的价值了。而她的目的本就是把这些汤分完,而不是博得谁的好感。
想通了,便放下了。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任凭那些兵说什么,只要那些话不太过火,只要没触碰到她的底线,她都恍若未闻,一视同仁地将剩下的茶汤分发给他们。
她不在意的东西,有人却极为在意。
谢承南记着她随军至今,还从没独自在军营里随意走动过,担心她会迷路,和顾纾安战娴匆匆商议几句,便提前出来。
他从炊事营那里得知了她已行至各营,沿途一路寻来。
这才刚见到人,便听见上面那番话。
“饮着热汤骂厨娘——真叫人开眼!便是喂给营口的野狗,它还知道摇摇尾巴,叼根骨头来谢呢。”
言外之意,这几人竟连畜生都不如。
其中一人先急了,飙出一句林一听不懂的脏话,握拳转身就要朝谢承南脸上挥去。
“谢承南——!”林一急急喊住他的名字。
那人却在见到谢承南身上的一身薄甲时,急急收了拳头:“将……!”
他收了,谢承南却没收。就在那人因为惯性往他身上撞去时,谢承南一记冲拳,狠掏他胸腹。
那人口中霎时喷出涎水来!
谢承南分寸把控得极好,这一记腹击看似摧肝裂胆,实则避开了要害,力道也只是看着骇人没什么实质伤害,最多疼上几天。
林一知道他不会对自己阵营的人下死手,但还是吓了一跳,扔下舀子,匆匆跑来将人拉开。
“你疯了!”
谢承南不为所动,“站远点。”声音虽轻,但脸上的狠厉还在。
林一担心他再打几拳不好收场,不但没站远,反而离得更近了些,伸手将人拦住。
而那被打的士兵,受了这样一拳,拳头捏得死紧,却按耐住了没有还手,只是眼中的阴翳不甘像淬了毒的利刃,好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谢承南抬起下巴,目光自上而下地审视着几个人,将各种愤怒不甘尽数收入眼底,忽而他收回目光,伸手一指林一:“这是仇大夫,三军之中医术最好的医者,连陛下都曾请她看诊。因为不忍心将士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所以才跟来至此。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受伤,不要劳她来医治,否则,岂不是要羞愧而死?”
说完他长臂一伸,将人揽在身前,下巴亲昵地搁在林一肩上,即使这个动作需要他屈膝弯腰才能完成。
“而且,这是我的夫人,你们对她放尊重些。再有不干净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可没办法保证,本将军不会公报私仇……”
谢承南咧嘴一笑,“毕竟,没人会大度地容忍爱妻被挂在别的男人嘴边,你说是不是?”
笑里三分凶狠,两分残忍,其余全是漫不经心,好似这些话只是玩笑。
但没人会当成玩笑。
林一头一次见他如此暴戾的模样,震惊之余,正待细看,却被揽过肩膀。
“走了,不和他们置气。”谢承南语气轻快,所有阴霾一扫而空。
林一见他变脸如此之快,数落的话也不好再说,只得无奈跟着他离开。
这还真是……少年心性。
收藏和点击都太低了(托腮叹气)谁家好文30万字只有20个收藏啊喂!要不然把文名和文案改改,改成《恶毒女配持医自救》怎么样?没意见的话,下章就改了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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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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