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月光,比青川山的更亮,也更冷。
陆知珩站在尚书府的庭院里,望着天上的满月,指尖夹着的酒杯早已冰凉。庭院里张灯结彩,处处都是喜庆的红,明天,就是他和吏部尚书千金苏婉卿成亲的日子。
可他的心里,却像被灌满了铅,沉重得喘不过气。
他从未忘记青川山的那个姑娘,那个在雪地里等他归来的沈清辞。他还记得,临走前,她眼里的期盼像星星一样明亮,她说:“知珩,我等你回来。”
他也想回去,想立刻回到青川山,回到她身边,兑现他的承诺。可他不能。
上京赶考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伙劫匪,险些丧命,是微服私访的当今圣上救了他。圣上赏识他的才华,一路提拔,让他从一个普通的秀才,一跃成为探花郎,留在翰林院任职。
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甚至已经开始筹划,等站稳脚跟,就向圣上请旨,回乡迎娶沈清辞。可他万万没想到,圣上竟会为他指婚,对象是吏部尚书苏明哲的女儿苏婉卿。
苏明哲是朝中重臣,权倾朝野,圣上此举,无疑是想拉拢苏明哲,同时也是对他的信任。可这份信任,却成了困住他的枷锁。
他试过拒绝,可圣上龙颜大怒,斥责他不识好歹:“陆知珩,朕为你指婚,是对你的恩赐,苏尚书的女儿才貌双全,配你绰绰有余,你还想怎样?”
他还试过写信给沈清辞,想要解释,可信纸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终究只写下了那封“绝笔”。他不敢告诉她真相,他怕她知道后,会更加伤心,更加绝望。他只能选择用这种方式,让她彻底死心,让她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夫君,夜深了,该歇息了。”苏婉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婉转。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身姿窈窕,容颜绝美。
陆知珩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婉卿,你怎么还没睡?”
“我担心你,”苏婉卿走到他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陆知珩摇摇头,将杯中冰凉的酒一饮而尽:“没什么,只是觉得月色甚好,有些感慨罢了。”
苏婉卿是个聪慧的女子,她看得出来,陆知珩心里藏着事,而且这件事,多半和他心里的某个人有关。她早就听说,陆知珩在青川山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只是没想到,他会答应这门婚事。
“夫君,”苏婉卿轻声说,“我知道,你心里或许有别人。但既然你娶了我,我就会好好对你,好好经营我们的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等,等你真正放下过去,接受我。”
陆知珩看着身边的女子,心中满是愧疚。苏婉卿知书达理,温柔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可他的心,早就给了沈清辞,再也容不下别人。
“婉卿,委屈你了。”他低声说。
苏婉卿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不委屈,能嫁给你,是我的福气。”
那晚之后,陆知珩成了吏部尚书的女婿,仕途一路坦荡。他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很快就得到了圣上的重用,从翰林院编修,一路做到了御史中丞。
可每当夜深人静,每当看到天上的满月,他总会想起青川山的雪,想起望归亭的笛声,想起沈清辞那双明亮的眼睛。他把对她的思念,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敢轻易触碰,生怕一碰,就会溃不成军。
他派人去青川山打听她的消息,派去的人回来告诉他,沈小姐自从收到他的绝笔信后,就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过他,只是每日都会去望归亭,吹一曲《凤求凰》。
听到这些,陆知珩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他伤她有多深。可他别无选择,他身在官场,身不由己,稍有不慎,不仅自己会万劫不复,还会连累沈清辞。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远远地守护着她,希望她能平安喜乐,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一年,京城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圣上派陆知珩前往灾区赈灾。临行前,苏婉卿为他收拾行李,轻声叮嘱:“夫君,灾区条件艰苦,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陆知珩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在家也多保重。”
他踏上前往灾区的路,心中却有了一个念头。灾区离青川山不远,或许,他可以趁机,远远地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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