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牲·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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缤纷馆。

“有琴,你感觉如何?”霓虹正在用法术治疗自己儿子身上的伤口。

要不是她方才不小心握到他手上伤处,也不知道这傻孩子还要瞒着她到几时。

这些天,天界公务稍稍繁忙了一些,她抽不出时间下界来看他,没想到缤纷馆就出了这么多事情。

兽界发生的一连串蹊跷之事,她都已经听紫芜说了。这里的事,原本也轮不到神族来管。

只是,儿子儿媳的事情,她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孩儿无碍。”看见母神心疼的眼神,神君老老实实低头。

奇怪,怎么感觉这一天他都理亏得很?

“为何一定要用此法救人?”不明情况的霓虹有些不明白。

他们神族救人的法子有很多种,真要救人的话,为何不用仙丹。

“母神,若是用丹药,怕是这些女子的灵魂承受不住。”她们都不是仙体,如今更是只剩下一些质地不纯的清气,就算用仙丹可以强行地帮助魂魄筑基,恐怕也是揠苗助长。

他血中的灵力刚好能滋养这些受伤的魂魄,又不会太过强势,辅助其他修行的法子,便能使她们夺胎换骨,起死回生。

这也是他现在能够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了。

“有琴,你现在的情况……要量力而行。”霓虹语重心长道。

他现在只有一些微薄法力,尽管有法宝傍身,她还是不放心。

“是。”神君只能再三承诺,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来。

只是,他们对“乱来”这个事情的理解,好像有些差异。

毕竟,在神君看来,受点皮肉伤什么的,根本不算“乱来”。

“母神,您早点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本宫知道,管得多了,你们都不爱听”,霓虹叹了口气,以为自家儿子是不耐烦她的说教,“那本宫走了。你自己一定要当心!”

“……母神……”神君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只能起身送人。

虽然他多少是有点受不了来自母神的过度关心,但绝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啊!

算了,多说多错,他还是闭嘴吧。

当少典有琴送走了霓虹,刚坐回椅子上,就听到有人在敲他窗子。

什么人?

不用说,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就是了。

神君打开窗子一看,果不其然,是只不正经的狐狸精。

只不过,平时他还是记得要维持翩翩风度的,现在倒是一副衣衫凌乱的炸毛样子。

“白绥?”

狐狸精毫无形象地从窗户里跳进来,一把拉住神君的手,也没多调侃他怎么又换了付装扮,又染了个红头发。

“跟我走!”

说罢,他便拉着少典有琴从窗户跃出,两道身影融入了溶溶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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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

“哎,你真的拿来了呀?”她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随口一说。

夜昙兴奋地接过药瓶,碰到闻人手时,他明显抖了一下。

“欸?你怎么了?”夜昙有些疑惑。

她的力气有那么大吗?

“这药”,神君抬起衣袖,掩着嘴,试图用别的话题蒙混过关,“是白绥去要的。”主要的功臣是孔雀公主逢春,他也不能居功。

不过,他那夜被白绥拉着也一起跟着,确切地说,是乘着那金蓝色的孔雀一起去西方极乐世界求的菩萨。

孔雀大明王菩萨呈一面四臂之相,手持莲花、俱缘果、吉祥果、孔雀头冠、璎珞、耳珰、臂钏,宝相庄严。

能除一切诸毒,能助人速成佛道。

这在四界都是出名的。

相对暴躁的孔雀公主而言,菩萨的脾气和情绪都相对稳定。

自己家的坐骑有求,自然是答应了。

“若服下此药,你那……亲戚的病依然不好,那他的症状就不是毒导致的。”神君试图将话题扯上正轨。

“知道了……你到底怎么了?”夜昙可不会轻易被糊弄,“给我看看!”说罢,她便一把握住闻人的手臂,一手挽起他那宽大的紫色衣袖。

“这……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夜昙狐疑地看向闻人。

他手腕上的分明就是刀伤。

整整齐齐,一看就不是寻常打架时候伤的,像是割的。

闻人这家伙,这些日子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虽然也不知道是真贤惠,还是装贤惠……

总是待在这竹屋里,还有谁能伤他?

因为缤纷馆那次时间管理之后,夜昙的疑心暂时被打消了,尤其是看到闻人和辣目同时出现。

因此,这次看见闻人手上的伤口,她并没有联想到辣目说的用血救人的事情上。

月窝村茅屋那会儿她也没有直接看到辣目割手。

“……是不是那个兰儿干的?”见着这伤口,夜昙怒从心头起,拉住闻人的手腕,“跟我走!找她去!”

她唯一能想到的凶犯就是那个一身粉衣的兰儿了。

毕竟她的脑回路里,是不存在自我伤害的。

傻子才自己伤害自己。

“嘶”,夜昙的动作还是带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但神君顾不上这些,见夜昙激动起来,赶紧反手拉住她的手,“月下,你冷静点。真的不是兰儿干的。”

“你走不走?!”夜昙恨铁不成钢。

这狐狸精是受虐狂?还是无药可救的恋爱脑?

“……不走。”其实“兰儿”今日还要过来呢。过来给竹屋送点物资,然后交流一下兽界连环案的凶手。

“……”夜昙猜测,闻人肯定是有什么把柄在人手里,所以才不敢反抗,“方才那药……到底是谁给的?是不是你问兰儿讨的?”

“真的是白绥给的。”说真话都没人信了吗?

还是闻人的信用真的低到这样的程度了?!

“……”夜昙有些词穷地看着闻人。

他是有点轻薄,有点风流,但这也算不上太大的罪过。

她是拿他当兴趣相投的狐朋狗友来着的。

朋友有事,她便想帮帮他。

奈何人家不领情,连理由也不肯说一个。

……罢了,无非是身不由己。

夜昙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凡生灵,总有苦处,并不全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光鲜。

她其实也明白,闻人为何坚持不肯远走他乡。

自己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逃婚、离家出走,只是因为她其实随时都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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缤纷馆。

“哎……”夜昙也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叹气了。

她还在为闻人的际遇而感慨。当然了,还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嘲风的病,给愁的。

闻人给的药,她已经让嘲风吃了,但他还是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那只能说明,自己之前的判断根本就没有错。嘲风的痴呆之症,绝对不是因为中毒引起的。

到底应该拿他怎么办呢?

要是老爹一直都这幅样子的话,她青葵姐姐要怎么办?

“哎……”想到这里,夜昙又长叹了一声。

最近她叹气的次数快赶上以往一年的数量了。

“哎……”坐在她对面的嘲风也学着她做出一个少女托腮的动作。

那样子别提有多别扭了。

饶是夜昙,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真的辣眼睛!

也许,她爹才应当改名叫辣目!

“咕噜噜……”夜昙用手摸了摸开始乱叫的肚子。

她一早就忙着哄嘲风吃药,然后等待药效,期待了一个上午,早膳都没来得急吃。

对面的嘲风也有样学样,摸了摸肚子。

好吧,他也没怎么吃。

“你等等啊,我去拿点吃的来。”

夜昙觉得,她最近孝顺嘲风的次数也已经创几年来的记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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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午饭时分,缤纷馆中,大家都忙得很。

夜昙瞅了瞅大堂,辣目也在忙着给客人们上菜。

算了,还是她自己去拿吃的吧。

夜昙非常熟练地来到了厨房,麻溜地取了食物,又返回嘲风所在的房间——就是闻人原来住的那间。

嘲风现在用的那些物品,不少都还是当初闻人留下的。

缤纷馆的空房间不多,用这间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爹?”

夜昙正要推门,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脊梁骨处升起。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周围好像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又仿佛狂躁得若海啸龙吟。

到底是怎么了?

夜昙咽了咽口水,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抬手推开了门。

眼前之景,足以令她惊异。

浑身黑气的嘲风听到动静,抬起头,朝她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就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深切的恐怖。

夜昙没有出声,或者说是忘了出声,眼睛朝他手上看去。

嘲风手上的是一个女人,此时正一动不动,想来不是昏了,就是已经死了。

夜昙连忙用空着的那只手关上了门。

破案了。

近来吸人精气,造成一连串的女子死亡的,正是嘲风。

可是……会不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啊?

夜昙还是不死心。

虽然但是……也许呢?万一呢?

万一是有人扮作嘲风的样子呢?

夜昙不死心,她蹲下身,将手上的点心托盘慢慢地放到地上,然后站起来,双手放在门栓上。

这次换成双手开门,也许结果会略有不同呢?

夜昙深吸一口气,又打开了房门。

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什么改变。

果然全天下就没那么好的事情。

夜昙能看到,嘲风手上那不认识的女子身上,飘出了一股夜雾一般的黑气,缓缓地萦绕于空中,最终进了嘲风的嘴中。

要怎么办?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嘲风制服了。然后才能从他手上把那女子救出来。

夜昙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

她不敢靠得太近,万一嘲风发疯,把她也给打了怎么办?

她本来也打不过他。

夜昙站在门边,悄悄地从袖中放出赤色魔鞭,任魔鞭贴着地,蜿蜒着匍匐前行,悄悄地来到嘲风的身边。

猛然之间,若毒蛇竖立起身子一般,自下而上迅速盘旋,几息之间,就捆住了嘲风的上半身。

还好魔鞭是不认主的,不然她铁定就被反噬了。

突然被遏止住的行动得嘲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已经发过疯了的缘故。

夜昙确信,自己的赤色魔鞭已经将嘲风绑住了,还绑得严严实实的。

要是往常,她肯定要抓住机会嘲笑他一番。

笑他也有被自己捉住的一天。

可是今日,她没这心情。

毕竟有那么多位受害人,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的爹……

这也太沉重了吧!

看样子暂时制住了嘲风,但现在她要怎么办?

告发嘲风?带他回家?

若是青葵姐姐知道了前因后果,恐怕会大义灭亲,亲自将嘲风扭送到衙门去。

可她做不到。

夜昙迅速地下了决心,她一定要瞒住这件事情。

亲亲相隐,也算不上什么罪过吧?

她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嘲风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虽然他们的房间在三楼的尽头,三楼都是些留给老顾客的长包房。这女人可能就是哪位客人,是不幸走错了房间吗?

夜昙手握魔鞭,正面朝着嘲风,慢慢往门边退去,等退到门边后,飞速朝外探了探头。

走廊里现在没人。

但……如果现在就将嘲风弄出去,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老老实实地按她的意思行动,说不定就被门外的人给发现了。

那,要不走窗户?

夜昙回到房中,打开窗户,又转头,盯着嘲风看了许久。

方才他凶性大发的样子,弄得夜昙心有余悸。

以前即使她闯再大的祸,嘲风也没有这样发狂发怒,理智全无的时候。

说老实话,她有点害怕。

而且,她现在不能确定,方才到底有没有人看到那女子进了嘲风的房间。

如果有人看见了,最终说不定还是会怀疑到他身上来。

其实,夜昙这个担忧倒是有点多余的。

嘲风虽然傻了,但身为沉渊恶煞的本能还在,那是一种接近野兽一般的直觉。

他的每一次行动,虽然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简单粗暴,如原始的狩猎一般。

蛰伏,出击,一招致命,然后离开。

而且,他每一次的攻击都会隔上一段时日,且又没有特定的规律。

故而,即使缤纷楼楼里楼外藏龙卧虎,有神族,有兽族,还有他们沉渊自己人,居然都没发现什么端倪,以至于血案频发。

此时,嘲风身上的黑气已经基本散了,一眼看去,与平常那“傻样”并无异样。

那女子已经被他扔在脚边。

若要彻底洗清嫌疑……

夜昙沉默地靠近嘲风身边,深吸一口气,用两手抓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的脚踝,拖着她进了旁边的一间空房。

等收拾好了这些,夜昙马上反回房中。

她抬起右手,收回了他身上的捆金绳。

估计嘲风不可能再有什么别的动作了。

若是一直捆着他,别人问起来,她也不好解释。

这个时候,辣目应该还在楼下。

夜昙半蹲下身子,悄悄摸出房间,扒着栏杆往楼下看,确认了他还在大堂忙活。

她能做的,就是先发制人。

“啊——救命啊!”夜昙忽然站起来,直接自二楼跌下。

同时还扯着嗓子大叫。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照顾缤纷馆的生意了。

“夜昙!”果然如她所料,辣目丢了手中饭菜,稳稳地接住了自己。

“姑娘!”小厮伙计们也被这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围过来,“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夜昙松开环着辣目脖颈的双手,赶紧从他怀里跳下来,“方才我上楼时,看见一团黑影突然从附近房中窜出,然后就攻击我与嘲风,我打不过它”,说着,她又拉住辣目的袖子,“你快随我去看看嘲风吧!”

“好。”确认了夜昙是真的没事,神君才稍稍安心,“待在这,我去。”

“……嗯。”夜昙乖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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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少典有琴进了闻人的那间屋子后,与之前那几次一样,他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嘲风也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也一如既往,直愣愣的。

谨慎起见,神君还是为他把了脉,确认了嘲风并没有受伤。

方才,昙儿是说,那黑影是从别的房间里窜出的……

会不会……

少典有琴突然有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于是,他退出房间,开始检查相邻的那些客房,很快就发现了遇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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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夜昙的眼神一直都在盯着三楼看。

确认了嘲风没有暴露,她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但还得继续应付旁人的一些询问。

好容易打完哈哈,夜昙怀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心情进了“桃坞”。

先前,缤纷馆里虽然发生了案件,但她也不觉得害怕,还想着要是那凶手真敢找上门来的话,她说不定还能将他擒了,去换点赏金。

毕竟,她住在沙漠角的时候,打架、斗殴与死人,也都是挺常见的事情。

不同的是,那时候死的人,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夜昙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是不得不操心这件事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

辣目正在救助的那些受害女子,一旦她们真的醒了,一定会去指认嘲风的。

要不,自己趁辣目不在的时候,再去一趟月窝村的茅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些还没活过来的尸体用一把火通通烧掉?

反正她们现在还没被救活,这么做,也就不算杀人。

还是……直接带上老爹,连夜逃走?

只是,逃走的话,要逃到哪里去呢?

逃回家吗?

就算姐姐真能放过嘲风,不直接带着嘲风出首,她也不一定能够制得住他。

至今为止,老爹祸害的全是女子。

若就这么回家,嘲风发起疯来,说不定连姐姐也会遭了他的毒手。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走肯定是要走的,她可以先带着嘲风去哪个深山老林里住一段日子。

现在,唯一知道那些女子能复活的人,是辣目。

若是可以将他一起带走的话,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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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缤纷馆虽然是彻夜不歇的,但到了后半夜,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后,客人们大多去了包间,仅有几个小厮在楼下值守而已。

打定主意的离光夜昙偷偷地溜到辣目和嘲风的房间。

现下,嘲风受到攻击,辣目为了保护他,才勉强接收了这个与他共住一间的事实。

要不然以他这种深度洁癖,是肯定不会容忍和别的男人睡在一个房间里的。

当然床肯定不可能是一张!

“辣目辣目辣目……”夜昙用手轻轻地连续敲击房门,嘴里却是一刻也没带停的。

“找我,有事?”神君刚好伺候嘲风大爷上床歇息,就听到自家娘子的连环呼唤声。

他赶紧走过去,打开房门。

“嘲风睡了吗?”夜昙倚在门柱子上,朝屋子里伸了伸脑袋。

“放心,刚睡。”辣目神君用托起夜昙的脑袋,“你,早点睡。”

他以为夜昙是因为担心嘲风,才特地过来的。

其实夜昙哪会孝顺得这么明显。

“哎呀,我是来找你的。”夜昙拿手指了指屋外,“我们出去说?”

“好。”辣目神君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感觉嘲风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吧?

“走~”夜昙拉过辣目的手,正要出门,却又被他制止,“怎么了?”夜昙疑惑地看向他。

“等等”,辣目神君回房间拿了件霓虹送来的仙衣,披在夜昙头上。

“这是?”夜昙摸了摸料子。

“外面,会冷”,说罢,少典有琴牵起夜昙的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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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走出缤纷馆。

夜晚的街道上,只余他们两人,还有被月光映得长长的影子,多少有那么一点万籁俱寂的意味。

夜昙蹦跳着回过身来,故意用脚踩他的影子。

“辣目……”夜昙有点不想打破这种宁静的氛围,但,她还是开口了,“我……想带我爹回家。”

“?!”突然听到这个,少典有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且不说嘲风现在这个样子,昙儿她肯定也想青葵公主了吧。

“那……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夜昙停下脚步,望向辣目,试探道,“你……想不想跟我一走?”

“去哪?”

“当然是回我家咯!”夜昙脱口而出。

反正最后她还是要回家的。

“辣目,你想想看啊”,夜昙见辣目没反应,便继续展开游说,“你在缤纷馆打工,只是为了赚钱而已,跟我回家,然后在我们家工作,我可以出和霓虹姐姐一样的价格,不……”说到这,她又犹豫了一下,继而伸出两根手指,“我出两倍的价格,你看好不好?”

“我……”一时之间,少典有琴也不知作如何反应。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自己回去了。”夜昙看到辣目面露难色,便又故技重施,开始欲擒故纵。

“等等!”神君果然上钩,“我答应。”

不管怎么样,先答应了再说。

“但是……卖身契……”他决定先拖住她,再做打算。

“没事,那个就交给我吧!”夜昙高兴了,拍着胸脯开始夸海口。

只要他答应下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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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辣目神君倒是没有和之前一样,第一时间就上工,而是去了花间客栈。

事关嘲风,自然还是要和雪妃商量的。

可是,雪妃却不在。

据谷海潮所言,是回沉渊有事。

“……”

他也走不开,只能是托谷海潮带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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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在缤纷馆里等了好几日。

终于等来了霓虹。

天后正是因了儿子的请求,才特地下界来的。

“姐姐,我想问你买一个人。”夜昙开门见山。

“……昙儿可是要买辣目?”霓虹温柔地问道。

“……正是。姐姐如何知道我想买的人是辣目啊?”

“缤纷馆中,属你与他最熟。”他二人整日都待在一起。不光是她,缤纷馆的上上下下也都看在眼里。

“……”

她有这么明显吗?

“那姐姐你是同意了?”看着霓虹的样子,夜昙觉得,这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昙儿,你听我说,不是我不肯……”霓虹用帕子捂了捂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语气,“你知道的,缤纷馆是要开门做生意的。先前,因为闻人被人掳走,我四处寻找可以接替他之人,这……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辣目。现在,闻人又不愿意回来,你这里又要带走辣目……这……”霓虹按着自家儿子的嘱托,开始委婉推辞。

神君是让霓虹拖住夜昙,这样他才能有时间等雪妃的回信。

“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吗?”夜昙不肯放弃,双手握住霓虹的柔荑,“姐姐,到底要多少钱才肯卖?你就与我透个底呗~”

闻人说了,他不想回缤纷馆。

她也不可能强人所难,硬逼着他回来。

霓虹不肯卖,只能是因为价钱谈不拢。

那她便砸钱。

“……除非……”按着兽界的交易规则,霓虹在袖子中用手比出一个数。

其实她对这个根本没有什么概念,数目完全就是神君定的。

“这么多?”夜昙惊了。

这价格,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算。

“这,多吗?”霓虹并无概念。

这数还是有琴跟她说的。

“可他就值这么多。”霓虹复述着儿子与他说的话。

当然,神君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是带了一点子私人恩怨在里面。

“那……成交”,夜昙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就还不算是什么难事。

“姐姐,你容我几天,我去凑钱。”

“好。”霓虹微笑点头。

这样,她应该算是圆满完成有琴的嘱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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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窝村石屋。

夜昙在门口张望了许久,最终决定不进去了。

神君早就在石屋等了她许久。

他一早就料到,夜昙一定会来找没有情求助的。

毕竟,他也算是个移动金库了。

这样,昙儿也算是欠了自己人情。

到时候,他就可以借机提出让她暂时别走的要求。

自那夜,夜昙提出要回家的要求后,少典有琴思索良久。

昙儿若还是想家的话,那他也只能把青葵公主也一并接来了。

嘲风的病,一时之间怕也难治好,但没有生命危险。

大不了他们就都住在竹屋或是石屋里,慢慢给他治。

但是,不能让她回沙漠角。

沙漠角就那么一点大的地方,一旦回去,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进展?

小没神君盘算好了,便在石屋中等着自己的娘子来求助。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这次是落空了。

因为,夜昙是打算自己赚钱。

“昙儿?”隔着帘子,见自家娘子转身要走,神君赶紧起身追出去。

闻言,夜昙止住了脚步。

“……咳”,神君咳嗽一声,摆起师父的架子,“不肖之徒,来了都不知道看一下师父的吗?”

“师父……”夜昙兴致不是很高。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见状,神君也不再逗她了。

“是不是找我有事啊?那怎么不进来啊?”

“……哎呀,是这样的啦……”

夜昙经不住嘴碎的师父在一旁问东问西的,便将自己缺钱的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

“哎呀,我当是什么事”,小没神君一挥手,“用我的不就行了?”

“哎呀,不行!”夜昙下意识摆摆手,拒绝了。

她是要给人赎身。

用他的钱泡别的男人……

虽然也行吧,但到底不太好。

所以她方才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回去。

要不还是先自己赚赚看?

不行再求助那也来得及嘛!

“那……算我借给你的,你打张欠条就行了。”

少典有琴突然想到,他还可以先借钱给她,让她写欠条,在欠条上还得附上许多条款……

小没神君搓了搓手,笑得很开心。

“师父,这样吧”,看着没有情那明显有什么阴谋诡计的笑容,夜昙有点警觉,“不用你借我钱,但需要你帮我一点点”,她边说边比着手势,“小忙~”

“行!”小没神君答应得非常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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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界赌坊。

“你要赌钱啊?”小没神君拉了拉夜昙的衣袖。

他怎么忘记了自家娘子还要这个赚钱神技。

不会吧,他的算盘不会要落空了吧?

“不啊”,夜昙摇了摇头,“我是来赚钱的。”

因为她曾经答应过青葵,不能赌博。

这个誓言,总归还是不能打破的。

“那我们为何要来这里赚钱?”神君有些懵。

“因为我要在这里赚钱呀!”而且还是大赚特赚!

夜昙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塞给了少典有琴一个色盅。

“我答应了姐姐不能赌博,所以你来!”

“呃……”居然还能这样吗?

“待会儿你得听我指挥。我让你押哪个,你就押哪个;我让你押多少,你就押多少,知道吗?”夜昙边说边开始摩拳擦掌,她好久没过瘾了,“至于本钱的话,我知道,师父你肯定愿意借给我的对吧?”

反正不是她亲自赌的话,也就不能算是违背了誓言。

离光夜昙,向来最会钻空子了。

“放心啦”,夜昙看出自家师父神色莫名,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赌技,赶紧拍胸脯打包票,“绝对不会让你赔钱的啦~过了今夜,说不定这赌坊就得改姓‘离光’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又攥紧了拳头。

这是誓要将赌坊都收入囊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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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一黑一紫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墙根旁伸出脑袋。

“哎呀,你别推我呀!”夜昙皱眉抱怨道,“钱拿好了吗?”

“嘘,小点声。”神君从身后按住夜昙的脑袋,防止她一不小心暴露了。

他自己也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

“怎么样怎么样?他们追上来了吗?”夜昙贼兮兮地问。

“没有。”小没神君环顾一圈,指了指身后的庙宇,“要不,先进去躲躲?”

“就这么办!”少典有琴感觉正被自己按着的脑袋动了动。

于是,这两人就如同做贼般地翻墙进了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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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终于甩掉他们了!”夜昙长出一口气。

带着金子跑了大半夜的路,她还真有点累了。

神君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寺庙中的蜡烛。

“还不是你方才赢得太狠了。”

要不是他自作主张,玩最后一把的时候,没有将所有的筹码一股脑都押上,方才,她真的差点就要把整座赌坊都给赢下来了。

那赌坊的老板能不急吗?能放过他们吗?

这不,他们刚一出赌坊,就被打手们追了大半个城。

“依我说,咱们就不应该逃!”夜昙理直气壮。

他们赢钱都是靠本事!

虽然是出老千的本事。

“嘘,你小点声,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真的甩掉他们呢!”

赢了钱还打人这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没办法,就只能拉着人逃跑了。

见外面没有什么响动,神君便将手里的白色包袱放在案几上。

这是夜昙赢来的钱。

方才走得匆忙,都来不及收进乾坤袋里,夜昙直接用她的外套包的。

“切~”夜昙不以为意地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昙儿,那是供果”,神君忍不住出言制止,“你快放下。”

“我知道啊,供过了嘛,可以吃了。”夜昙边啃苹果边环顾四周。

“咦?”她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啪嗒啪嗒”跑到一尊神像下面。

“怎么了?”小没神君赶紧跟上她。

“师父,你快来看这个!”夜昙很是兴奋地朝自家师父招手,“快来快来!近点!”

“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像你?”夜昙才说到一半,便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噗嗤……哈哈哈……”好滑稽,好好笑!

神君借着手里的灯火,终于看清了夜昙所指的那尊神像。

正是信徒们所铸的玄商神君的像。

“……”

不是,这离谱的神像怎么还在!

怎么,难道这像真的已经风靡四界了吗?!

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以为只是当地居民的一种塑像风格。

没想到在兽界还能看见这个!

“这像哪里像我了嘛!”

反正他绝对不承认。

而且……

他们进的这个庙,绝对不是玄商神庙。这点他肯定是没看错的!

少典有琴环顾四周,发现从左到右都排列着不同的神像。

有韦驮殿、地藏、四方三圣、四大天王。

药师、弥陀、释迦、毗卢、弥勒、观音等诸佛端坐莲台之上,全身金光。莲台下,七宝莲池中八功德水微波荡漾,舟楫、仙鹤游弋。

但诡异的是,释家诸佛之间,还插着三清神像,一旁还有他自己的像。

这造庙的人是有多少愿望啊?所有的神像都给放在一间庙里。

如来,观音、三清……

怎么说呢,自己和他们一起,也算是一种荣耀?

神君从供给自己的那堆供果里拿了个苹果,放回刚才夜昙偷摸水果的那个案几上。

夜昙是真的饿了,还在那里啃苹果啃得欢实。

“还饿吗?”也是啊,光是赌钱就赌了有大半天,期间她就吃了点点心零食什么的。

于是,小没神君又从自己的神像下拿了点水果,递给夜昙。

“吃吧。”

等回了天界,再帮他们实现愿望好了。

“好了啦”,夜昙吃完了,将苹果核又放回了盘子里,“我没打算白吃白喝!”怕什么嘛,她现在有的是钱。

说着,她便将手伸进神君手上拿着的白色包袱里,掏啊掏。

先是掏出了几锭金子。

夜昙瞅了瞅佛像,直接跳到供桌上,给每个法天象地的菩萨手上都摆了一锭金子。

如来、观音、弥勒这些大圣大能,自然多给点。

这不释迦牟尼佛手上的钱都快装不下了。

她又摸出两支金子做的花钗。先是试图插在佛祖头上。

试了试发现不行,还是只能放在手上。

随后,夜昙又解下了腰间的小酒壶。

这是赌坊免费送的赠品酒。这酒正是赌坊边上的酒馆定时供应的新品。

夜昙自己那份早就被她喝了,现在腰上的抢的自家师父的那份。

但是都摆得差不多了。

这时,夜昙看见有尊头顶宝瓶的菩萨像手里还有空位,便贴心地把酒壶塞过去了。

都摆好后,夜昙跳下案几,双手合十,拜了拜。

各路神仙菩萨,感谢你们大家,解了我们俩的燃眉之急。

神君在下面看着她忙活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她是真的在供佛。

青稞酒,花献佛。

真是亏她想得出来!

拜完之后,夜昙便大声宣布道,“好啦,这里的供品现在都归本姑娘所有啦!”

说罢,她便又拿起一只梨,还顺手贴心地递了个桃子孝敬师父。

神君只是默默将桃子塞进怀里,然后趁夜昙不注意偷偷给她手上的梨施了个清洁咒。

方才她啃苹果啃得让他猝不及防……

都忘记了!

——————

“哎,有人来了哎!”夜昙突然听到庙的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赶紧放下啃了一半的梨,“不会是他们追来了吧?”

“快快快赶紧躲起来!”夜昙推着自家师父。

“……呃,要躲哪儿?”,放眼这整座庙,都是实心的,没有什么帷布让人躲。

“……”,夜昙环顾了四周,“欸!有了!”

她赶紧吹灭蜡烛,又捏了个手诀,将观音像,以及那尊很像自家师父的神像,并着那些金子收进了乾坤袋里。

反正他和那神像也差不离,这不是刚好嘛!

夜昙又将包金子的白色外衣披回身上,开始装模作样地扮观音菩萨。

“哎……”小没神君还想再挣扎一下。

“嘘,别说话!”他的抗议直接被夜昙镇压了。

“坐好!”

“……”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师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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