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少典有琴总能看到夜昙的幻影。
一来二去,他也觉得有点习惯了。
要是哪天晚上见不到才觉得有些奇怪。
今天晚上,月色正好。
他坐在洞前的山石上,沐浴着月华,也不去管什么修炼的功法,只是任由体内的清气自由流转。
钱儿……
月下……
她怎么还不出现?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少典有琴正思想着,一个紫衣的娇俏身影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钱儿又会是谁。
“玄商君!”夜昙从山石边冒出个头来。
“月下!”
少典有琴急急跑过去,攥住夜昙的手。
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消失。
“嘶,疼!”
竟然不是他的幻觉,真的是她!
“对不起!”他连忙松开了手。
“月下,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不愿意等他吗?
“玄商君,你叫我等我就等啊,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夜昙说着便一屁股坐在少典有琴身边。
“我么,自然是会来找你的咯~”夜昙向他抛了个媚眼:“怎么样啊玄商君,被我骗到了吗?”
见到夜昙,少典有琴很是意外。
应该说是惊喜。
他其实很担心她会不会故意躲着他,让他无处可寻。
钱儿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
想到这里,他更加开心起来:“月下,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玄商君,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夜昙微微眯起眼:“你想不想我啊?”
少典空心要是敢答错的话,就等着被她的美人刺削吧。
回答夜昙的是少典有琴的怀抱。
他能不想吗?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
“玄商君,你这地方好难找啊……”他这是又准备到山洞里当野人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深山里往往会有宝贝。”少典有琴跟她开起了玩笑。
“宝贝?”夜昙一脸狐疑,左右张望:“你这山洞里能有什么宝贝,修仙秘籍吗?”
少典有琴含笑,指了指自己。
他笑起来就如春风拂面,又若辰星闪耀。
这还真称得上是个宝贝。
沾了他的光,这地方倒也算是个名副其实的神仙洞府了。
夜昙呆了片刻,又回过神来:“这能算吗?!”他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不算吗?”他半倚着她,轻笑出声:“月下,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瘟疫的方法。古书里有相关的转化法阵,有的可以分离混沌之气,也有的可以把你身上的浊气转成清气。”
自他回来就被师父禁足在此,只能托师兄偷偷给他送来典籍。天天翻,夜夜翻,终是被他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本来是想禁闭一结束就去找她的,没想到钱儿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不重要啦!”
“怎么不重要了?”
“那时候我被你气着了,故意这么说的。”夜昙难得有些内疚。
“这种事你都能开玩笑的吗?”可能是次数多了,他都习惯了,居然也不是很生气,“你真的知道错了?”
夜昙疯狂点头,又拉着少典有琴的手道:“玄商君,你放心,管瘟疫的神仙已经来了,这疫病不日就会好的。”
如此便好。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好吗?”
“知道了啦!”
——————
夜昙最近天天带着山下的好吃的来看少典有琴,准确的说是哄他。
谁让她内疚呢。
今年的中秋得在山里过了。
中秋夜,夜昙拎着的食盒里装的是酒、蟹酿橙还有月饼。
少典有琴将月饼切开,又替她摆好了菜肴。
他曾于书上读到过,食蟹最讲究时令。
想是于月下的滋味最美。
夜昙在那吃螃蟹吃得开心。
“真的这么好吃吗?”少典有琴看着她。
他们师门倒是没有要一直食素,戒除五荤三厌的规矩。他师兄弟们聚在一起大鱼大肉大快朵颐时,也曾邀他一起共享。只是,他一闻到那些食物的味道,就有一种本能的反胃感。
夜昙挖了一小勺蟹酿橙送到他嘴边:“那你要尝尝看吗?”他现在失忆了,偶尔不吃素也没事的吧?啧啧,她有琴真可怜,到底是错过了多少人间美味啊!
“怎么样啊?”夜昙觑他表情。
“哎呀,不行就吐了吧!”见他咽得有点艰难,夜昙忙伸手去接。
“无碍。”少典有琴摇摇头。
这道菜不光是纯粹的蟹肉,还有橙子的香甜,好歹是中和了河鲜的腥味。
他费了番功夫,终于咽下去了。
“那你觉得味道怎样啊?”夜昙凑过去,又递了一小块月饼给他。
“你要听实话吗?”少典有琴接过夜昙递来的月饼,又搂住她轻轻地笑:“我觉得啊,这味道可是有点奇怪啊……”
“切~”真是不懂得欣赏美食!
他们坐于山月之下。
夜昙就这么依偎着少典有琴。
不远处的山壁之上有诗,想是从前哪个被关禁闭的弟子题的。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自古以来,求道之人多是为了长生。
少典有琴转头看向夜昙。
等一切都结束了,他们也可以找一处地方隐居。
只要与她在一起,处处皆可是蓬莱。
“你做什么啊?”
“我要题诗。”
“你也要学人题在山壁上啊?”夜昙不解:“那要费多少墨啊。我可不帮你磨哦!”
少典有琴闻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她:“傻瓜。”
当然是用法术题咯。
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
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啸一声。
所以少典空心不是不会写好诗。
之前那些都是故意在调戏她!
她怎么到现在才发觉!!!
——————
夏秋之交的夜里,山风还是有些大,吹得石洞边的芭蕉叶窸窣作响,远处还有几株早开的金桂,送来浅淡舒适的香。
夜深了,外面风大,他们就坐在洞中那垫了芭蕉叶子的石床上,继续赏月。
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
凝光悠悠寒露坠,此时立在最高山。
少典有琴搂着她,而夜昙显然不甘心就只是抱抱。
既然他们是坐在床上,夜昙自然开始不安分起来。
“玄商君,我问你啊,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中秋。
他知道啊,他们不是刚吃过月饼吗?
“月下,中秋快乐。”
“那你不打算送我点什么吗?”
“我……”
可是现在他身边什么都没有。
不过,既然她开口了……
“月下,你想要什么?”
“你也知道,中秋是团圆节嘛~”
“嗯,所以?”他们不是团圆着吗?
“我嘛,当然是……想要你了……”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月下,你再等等好吗……要不你换一个别的?”
这个实在是……
“我不换!玄商君,我就想要这个!”说着,她便凑过去亲他。
中秋佳节,思念与愿望同在。
夜昙一边亲一边就开始扯他腰带。
“月下……我们还没有成亲呢……”这与礼不合。
想到这里,少典有琴终是推开了她。
“哎呀,我是妖,我不需要成亲”,夜昙很是有些想他:“这些繁文缛节有什么用啊?该爱你的人自会爱你,不爱你的人成了亲也会和离。”
她有琴到底在矜持什么啊。
“不可以。”不管她是人还是妖,他都不能如此随便地对她:“尚未成婚,自然应当以礼相待。”
少典有琴好容易抓住她一只手,谁知夜昙就用剩下那只手把他腰带直接给扯了下来。
他却偏要拿回来系好:“月下,别闹了。”
“礼制礼制”,夜昙不甘示弱地回怼:“玄商君,那你亲我就符合礼制了吗?”
自然也是不符的,只是他没把持住。
“是我的错。”
面对她,他就只能一错再错。
夜昙都傻眼了。
再这么说下去她连亲都没得亲了。
他们已经成过亲了,还是两次!
事不过三呀!
其实,算上之前帮青葵渡劫那次,应该是三次了。
夜昙怨念地剜了少典有琴一眼。
她有琴大概是成亲上瘾吧……
但是现在成亲明明没有份子钱可领啊!
夜昙懒得再与他解释,忍无可忍地亲了上去。
她的唇依次吻过那些记忆中的敏感之处。
“昙儿……”情动之时,这名字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夜昙有些激动地推开了他。
他是不是记起来了?
“……月下,你听我解释。”
其实少典有琴并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昙儿,昙儿是谁?
他有些迷茫,他怎么会对着她喊“昙儿”。
但这名字又透着股非常熟悉的感觉。
不会真是他之前的娘子吧?!
仿佛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他从身到心都凉透了。
——————
昙儿究竟是谁?
少典有琴紧紧地抱着夜昙,不敢再深想。
怀中人抱起来是如此美好,他不想放手。
可是,这事关系到他与钱儿的未来,他又不得不面对。
“月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情没有死,他回来找你了,你会跟他走吗?”
“我不会。我现在爱的是你。”
可是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一个女人离开一个男人,对男人而言,不过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
若一个男人抛弃一个女人,那这个女人要遭受多少流言蜚语,又该如何生活下去?
何况,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昙儿,若你真的是我的娘子,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为什么要等我爱上了别人,才让我记起你……
不对,若昙儿真的是他的娘子,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能这么苛责她。他……也说不出要与她和离的话来。
“月下,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昙儿是谁。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一开始,他就不该如此轻率地表白……
现在这样,大概就是他的报应吧。
“我……可能之前真的有娘子,我需要一些时间去确认这件事。”
说到这里,少典有琴又怕夜昙不肯再等,只好开口求她:“月下……你别生气好吗?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别离开我?”
“那,若这个昙儿真是你娘子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跟我在一起了?”夜昙幽幽地道。
谁能来告诉他,他还能怎么办呀?
“月下……若是真的有来生,你能不能早点来找我?”她是画中人,她能长生,能活很久。
少典有琴就这么看着夜昙,眼中似有流光闪过。
明明是他在拒绝她,那目光,却让夜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辣目。
此时,他的眼神像极了辣目问自己是不是不要他了时的样子。
夜昙自然是看不得他这么伤心伤情的。
“玄商君,你放心,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会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
不行的。
若昙儿真的是他的娘子的话,他和钱儿,他们俩不能再这样子下去。
“月下,说实话,我很害怕……我怕既辜负了她,又辜负了你。”
他就算再舍不得,也必须要放手。
但是……
“月下,也许……也许只是我想多了呢……也许昙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你说对吗?”
这话说出来,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少典有琴越来越觉得,“昙儿”是真的存在的。而且,他感觉自己像是很熟悉这个“昙儿”。
但他只有这么想,才能勉强看到一线希望。
“月下,你放心,等我调查清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不管怎么样,先查了再说吧。
“什么交代?你是打算赶我走吗?”
他的手还攥着她不放。
少典有琴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应该马上放手,和钱儿保持距离的。
但是他不想。
一点也不想。
夜昙当然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纠结。
她叹了口气。
“好了,玄商君,你听着,我就是昙儿,我就是你的娘子。”
现在这时机刚好适合她摊牌。
事实真相竟是如此吗?
少典有琴闻言,心头忽然涌上一股狂喜,但随即又迅速褪去。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他的运气真能这么好?
怕是钱儿想要留在自己身边,所以说谎。
她总是这样。
说起谎来,就像吃饭喝水那样自然。
关心则乱。
任他再聪明,也分不清她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不论她再骗他多少次,自己最终也会原谅她的。
只是,他没办法骗自己,当这件事不存在。
“月下,你不要再骗我了好吗?我真的……我真的很难受……”他说着说着,语气里忽然就带了些许哽咽。
她总是这样,先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然后再给他希望……
“对不起,我错了……”夜昙看到他这样,也有些无措起来。
离光夜昙,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又让他伤心难过了。
“可是我没说谎!”夜昙也开始委屈起来:“当时之所以没告诉你,还不是因为看你对人家戒心这么重,怕你不相信,反而弄巧成拙嘛!”
而且,她明明也没有骗他啊,她本来就又是昙儿,又是月下啊!
——————
“所以,本公主就是你如假包换的娘子,离光夜昙。”
“你说的都是真的?”
离光夜昙,他当然知道。
归墟,还有双花之事早已经沸沸扬扬,传遍四界,话本子都不知道编了多少本。这故事比《有情侠影录》还要风靡。
“你不相信嘛?”夜昙的手抚上少典有琴的衣襟,开始摸他。
她一边摸,一边又凑到他耳边呢喃:“这里……还有这里……我不相信你就一点都不记得我!”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印记,夜昙已经无计可施了,怕他不相信,只好开始耍流氓。
身体是有记忆的。
她的指尖能感受到他在微微颤抖。
此时,夜昙正好摸到少典有琴腰间的玉佩。这玉佩挂在中衣外侧,平时被外袍挡着,看不见。
“不信你看!这玄珀难道还能有假吗?”夜昙一把将那玉佩扯下来,就差怼到少典有琴的脸上了,“你要是还不信,就拿着它去问你师父好了,他肯定知道的!”
所以,她不是话本里的钱儿,不是月下,是离光夜昙。
而他是少典有琴。
回想着那话本里轰轰烈烈的情节,他有些恍然。
“……你先别急,让我缓缓”,他说着,便又趁机抱住她。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有些太大了。
不过,既然有玄珀为证,总归是错不了的吧。
看来,他不仅是运气极好,
选娘子的眼光也还是一样好。
——————
“玄商君,你自己算算啊,你到底冤枉了我多少次!先是认定我是画妖,然后又认为我是在把你当替身,后来还以为是我制造的瘟疫对不对?就是因为你总怀疑我,我才不说的。所以,整件事你起码得负一大半责任!”
夜昙怕少典有琴还要怪她之前说谎,立刻决定反客为主,倒打一耙。她要让他大大地愧疚,觉得其实是他大大地对不起自己,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她继续添油加醋:“而且你看哦,之前你还冤枉我是东丘妖女……”
“……对不起。”但他总感觉自己是在替别人背锅。
“没事,本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所以,夫君啊,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
少典有琴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夫君”叫得有点懵。
钱儿突然就成他娘子了……
不对,应该叫她昙儿……
不行,他还没准备好,这太混乱了。
“哎呀……你坐得这么远干嘛?你过来啊,哎呀,我不打你,说了原谅你了!”
“真的?”
“比真金还真!”
她爱他还来不及呢。
见少典有琴不过来,夜昙便凑过去。
他们的唇接触又分开,轻缓而缱绻,却又凭空生出许多旖旎暧昧来。
清风穿山过水,吹彻高台,又拂面而来,扰袖盈摆。
此刻,他们不在天界,看起来,她似乎是离那片繁星更远了些。
夜昙急得很,早把自己脱得只剩下心衣。今日她还特地挑了件应时应景的。
反正她本来也不知矜持是何物。
桂树散着甜香,被清风送入洞中。
在少典有琴眼中,唯有眼前之花,摇乱玉彩,常开不败。
这场桃花雨大约一开始就下进了他心里,绵延至今。
“好看吗?”夜昙自信满满,她今天一定要拿下他。
“好看。”
心衣上绣的是明月,似天上飞镜,碧气层岚幻成宫阙,簇拥着月影。
“你是说我好看,还是衣服好看啊?”
“都好看。”
“好啊少典空心,我还不如衣服好看啊?”
“傻瓜,你还吃衣服的醋啊?”少典有琴摸了摸夜昙的头:“你好看,你最好看。”
“既然好看,你还等什么啊?”她是等不及了。
只是……
“……在这里,不行……”
“到底是为何?!”
都说了已经成亲了!他怎么还跟个贞洁烈女似的。
夜昙觉得她也太失败了。
“我还没有沐浴更衣呢……而且这里条件太简陋。”
夜昙随即抬起手,直接为他们俩和整个山洞施了几遍清洁咒。
“……”
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找什么借口。
一阵山风吹起夜昙的发,几缕发丝撩过少典有琴的侧脸。
他到底受不住这蛊惑,伸出手去,轻轻解开了那心衣背后的系带,又将一件玄色的外衣给她披上。
“夜里会冷……”
“哎呀,冷什么呀~”
她已拘了明月星辰入怀,哪里记得冷不冷的事情。
少典有琴仍握着夜昙心衣的系带,指尖沿着系带蜿蜒的方向缓缓探索,直到那心衣的边缘处。
他犹豫了一下,夜昙却一下贴上来。
这动作便带着他的指尖滑入她的衣侧。
与去岁冬夜时的记忆又有不同。
指尖所及的肌肤光洁如玉,那触感,如同拢住了一团丝绸。
却还带着令人心颤的热度。
沧海月明,蓝田日暖。
原来肌肤相亲的滋味是这样的。
仿佛涨潮时的海水漫过沙滩,瞬间就能填满沙砾间所有的空洞与缝隙。
一下就能满得像是要溢出来。
让人从身到心,都有些胀得难耐。
“哎呀,痒!”
“对不起对不起。”少典有琴说着就要收回手,又被夜昙一把拉住。
“你个大傻瓜”,她是心痒难耐:“也不想想你到底多久没碰我了。”
“对不起……”
“玄商君,咱们成亲时说好的死生契阔,人家可是都做到了哦~”夜昙开始撒娇:“谁像你啊,花言巧语的,先是让人家经年累月地独守空闺,然后又差点就要对人家始乱终弃~一句对不起就想让本公主原谅你啊?”
“那你罚我好了。”
少典空心还真是大大的狡猾!
“你明知道我舍不得的……”夜昙抱住他,把脸埋进他怀里。
少典有琴拉起夜昙的手,轻轻地吻。
“昙儿,谢谢你。”
床上垫着芭蕉叶制成的床垫,早已移了位置。
摩擦带出的温度蔓延到全身。
夜昙感觉此时自己仿佛置身冰火两重天一般。
夜已深了,间或有清风穿山而来,少典有琴怕这风吹着了她,便抱着她转了个身。
他们还牵连在一处,都不由自主地带出点低低的呻吟。
此时,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剩不下多少理智,只能任由**如潮水般漫过,直至将他们彻底吞没。
待少典有琴平复了心绪,夜昙早已经在他怀里睡熟了。
毕竟她心愿达成,餍足得很。
少典有琴看了看怀中佳人,复又念了几遍清洁咒,将那落在床上的衣物给她披上,随即又把她抱得更紧。
山洞之外,是明月天星。
如洗的月色映着半张石床。
洞内无烛无火,照不亮醉倚青苔的粉黛。
少典有琴想了想,便施了个法,开启了那个他经常用的法阵,引了些星光入内。
唯以天星为烛。
绝代佳人淑且真。
雪为肌骨月为神。
烛前花底不胜春。
——————
翌日清晨。
少典有琴一向醒得早,门中本就有做早课的规矩。
他替夜昙掖好被角,又撩开她额上的几丝乱发,俯身亲她脸颊。
这动静惊醒了夜昙。她坐起身,尚有些迷糊,又被少典有琴搂入怀中。
“昙儿,你还好吗?”昨夜浊气入体,他多少是有点不习惯,也有些担心清气会不会影响到她。
夜昙被他问得有些莫名:“我好得很啊,怎么了?”
“没事。”
“啊……”夜昙终于反应过来:“你难受了?”她的浊气有这么强吗?不过她有琴现在是凡人,这就很难说了……
“也没有,就是有些不适应。”
“既然不适应嘛……”夜昙也觉得不至于:“那你就多适应适应好了!”
如此甚好,正合她意!
“那……昨夜,除开浊气,你可还舒服?”既然他说到这事,夜昙也顺着他起的话头大喇喇地问了。
“你……”
她怎么问这种问题!少典有琴被夜昙问得有些脸红,垂下眼不去看她。
“哎呀,我就是不怕羞,你快回答我!”
他们又不是偷情的野鸳鸯。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她有琴有必要这么害羞嘛?
“嗯……”少典有琴终究是拗不过夜昙,轻声回应,脸上却似火烧。
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丧失理智。
“早饭已经煮好了”,为了缓解羞赧,他只得拿朝食之事搪塞:“我去给你拿。”
“快去快去。”夜昙对着他的背影偷笑。
——————
太阳已经照进洞中,但夜昙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她看了看少典有琴递来的早饭,是白粥。
“啊,你早上就吃这个啊?没有小菜吗?”
“你不喜欢吗,那我明日给你做不一样的?”
夜昙突然起身抱住了他。
她有琴这么好,为什么就要受这么多苦呢?
想到这里,夜昙再也忍不住,将脸埋进他怀里,顺便把自己的眼泪都一股脑擦在他衣襟上。
“对不起,你别哭了。”山上没有其他的食材,自己给她喝白粥的确是委屈她了:“你想吃什么,我现在下山去买。”
师父虽然在关他禁闭,但只要他小心点,也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不用了,我就喝粥。”夜昙抬起头,又扯着少典有琴的袖子擦了把脸。“有琴,我要吃甜的。”
“我去给你加糖。”
少典有琴坐在床边,一勺勺地喂夜昙喝粥。
“昙儿……”
“嗯?”夜昙被投喂得很开心。
“谢谢你。”
谢谢你不辞辛苦来找我。
——————
“有琴,我跟你说啊,我要去一个地方。”其实,文昌帝君一直在那催她动身,但是她有琴又在关禁闭。
而她要做的事,也不好和他直说。
夜昙有些犹豫,她到底是把他留下呢,还是让他跟她一起走呢?
毕竟,上次就是因为他们分开了,才让人有机可乘。
但是,现在事情看上去是解决了,又不能算完全解决了……
算了!
不管了,她才不想跟他分开这么久。
“啊……可是,禁闭还有半个多月呢……”少典有琴颇有些舍不得她走。
“要不,你就跟我一道,偷偷溜走嘛。”
“不可。”
“为何?”
“师父只是罚我禁闭而已。”毕竟当时还有其他长老的弟子在场,师父不能当场包庇他。是他授人以柄,连累师父,又岂能不告而别,一走了之。“昙儿,你听我说,这处罚已经很轻了。你放心,师父他深明大义,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那好吧~”夜昙本也是想提前去做一些准备的。
于是她塞给少典有琴一张纸:“那你关完禁闭后到这儿来找我好了。纸上写的这两个地方,你自己算着时间,禁闭要是能提前结束,你就去前一个地址找我。要是你师父不肯放你走的话,你逃出来以后就去后一个地址啊。”
少典有琴接过夜昙递来的纸,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那你一定要等我啊!”
“知道了,知道了。”
怎么可能不等他嘛。
“昙儿,这个你拿着。”
少典有琴解下玄珀,递给夜昙。
“呦呦呦,这是干嘛呀玄商君~是让我对着你的玉佩想你啊?”
“咳咳……信物而已。”当然了,她要是能对着玉佩想他,自然是更好。
——————
“昙儿,我还是想记起来。”少典有琴送夜昙来到下山的小径前。
“有什么关系,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夜昙不以为意。
“只有你一个人记得,这样不好。”少典有琴摇摇头,现在这样总让他觉得,是自己负了她似的。
“那等你师父放你出来以后,你自己下山,去买几本他们夸我的书,好好看看~”看看她是多么的伟大!“不然就在山下的茶馆酒楼里听段说书也行的嘛~”
倒也不是不可以。少典有琴有点被她说服了。
“对了昙儿,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究竟是想做什么啊?”
“本公主身为地脉紫芝浊花花灵,自然是要去扫清天下浊,还这人间以清明的!”
他既奉有情道,行有为法,她自然也不能落下。
————
少典有琴下山以后,顺便抽空写完了《有情侠影录》第三册,还配了插图。
居然有人敢编排他的昙儿是魔教妖女,真是岂有此理!
一时间,这真·第三册差点引得洛阳纸贵。
希圣如有立,绝笔于获麟。
没大侠和女侠钱儿的故事,本也会继续下去。
他绝对不会让它轻易结束。
当然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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