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风看着因为有老七维护而变得更嚣张的小姨子张牙舞爪,很是无语。
虽然他是作弊了,但那明明是小姨子你作弊在先的好吗?
好男不跟女斗。
男魔也不跟离光夜昙这个女魔头斗。
等着吧,早晚有你哭的那天。
至于如何护住葵儿,他自另有打算。
嘲风顺势拍了拍夜昙的肩膀,然后潇洒地带着谷海潮化作两道黑光消失在夜幕里。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在身边默默朝自家主子翻白眼的谷海潮:“不对啊,老七现在都一介凡人了,我干嘛要怕他啊?”
“大人,原来您发现了啊,您可真~是聪明~呐~”
谷海潮一边用右手给嘲风点了个赞,一边把左手藏在身后给嘲风比了个中指。
要不怎么说你们都半斤八两呢,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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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嘲风和谷海潮都没出现在夜昙眼前给她添堵。
嘲风在与不在,夜昙自然全没所谓。反正他一定是去黏着姐姐不放了。山色空濛,正好她和有琴两人可以花前月下~
少典有琴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上却有些担忧。
他们俩现在一直远远缀着青葵,在山中穿行,眼看着就越走越深了。
山间之景,晨昏多变乃是寻常之事。
只是他们二人在山中腹地徘徊许久,仿佛迷失了道路。二人都着实能觉出这山里透着几分邪门,只是又说不出这股子毛骨悚然究竟缘何而来。
神君下界后,就已把命簿交还给司命星君。
司命连夜赶工,次日正午就来向他邀功,啊不对,是禀告:“神君呐,小仙已经将青葵公主的命簿完成了。”
司命向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直言青葵公主这一劫可谓险象环生,须得有大智慧方能否极泰来,化险为夷。
“真真是妙趣横生,曲终奏雅呐~绝对能保证历劫之人会回味无穷!”司命还在那里把自己的煌煌巨制夸得是天花乱坠。
“辛苦星君了!”玄商神君拱手作礼。
看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司命啊,他家昙儿之后的命簿子也握在司命手里呢。
不过他站着不走究竟是几个意思,他以为编成那样本君就会给他长月俸吗?
夜昙原是不信邪,现下方觉出几丝诡异来。
半刻钟前,她还在那狂言放肆“这世上岂有鬼哉”,全然忘记自己就是四界牛鬼蛇神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那个。
“有琴别怕,等我揪下鬼头,咱们今天的晚餐就有~着~落~啦!”
把个玄商神君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怎么能不怕,生啖鬼肉,茹毛饮血啊,光是想想就有种要把胆汁都吐光的冲动。
他们刚爬到半山腰,眼前景色骤然变化。只见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躧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
当着有琴的面,夜昙吓得面色煞白,花容失色。
有琴不忍让她再看到这人间炼狱的惨象,用手轻轻覆住了她的双眼:“别看了。”
机智的昙儿趁机把头埋进夫君怀里,成功骗到一个心疼的抱抱。
他们挑了条尸骨没那么多的小路继续向山上爬行,边爬边追寻青葵的踪迹。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夜昙望了望日头,觉得他们得赶紧找个地方准备过夜。
她本想和夫君兵分两路,找找看附近天然的洞穴。怎奈夫君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不允她在这过分危险的山里到处乱跑。
“那我就在这儿等你吧。”夜昙终是拗不过他,无奈妥协。
她无聊地站在原地做个望夫石,用脚踢着一边的骷髅。
她突然就点想青葵了。也不知道那个呆瓜有没有被刚才的尸山血海吓得哭了鼻子。
山间一阵阴风刮过,一个枯空而破损的骷髅头,突然滚到了夜昙脚边。她拿出美人刺,戳了戳它,又敲了敲。
不如用它作个埙?
到时候她和夫君在天界琴瑟和鸣,必将一雪“弹得响”之前耻。
哈哈,她离光夜昙知耻而后勇,真正天地间奇女子是也。
但是看着骷髅头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夜昙想,这破的,就算是有琴也补不好吧,拿回去当个木鱼敲敲还成。
正思想着,她那前去探路的夫君刚好回转。“昙儿,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这地方居然还有猎户留下的屋子”,有琴牵起她的手,就要领她往那寻到的过夜处走。
他们才走出几步远。夜昙突然摸了摸衣袖:“等等我啊,我好像掉了个东西。”
“你掉了什么,我去帮你捡。”
“没什么,一个石头花,就是辣目第一次送我的那个。等我啊,我马上回来啊。”
夜昙溜回刚才站立的地方,快速捡起了那个骷髅头塞进包袱里。她小时候还迷沉渊厉王和乌玳时,就一直喜欢这玩意儿。据说他们把骷髅头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可惜包袱太小,不然她就多捡几个了。她从天界带下来的乾坤袋,此刻还在有琴背那个包袱里。
有琴立在夜昙前面几步路开外等她,全没察觉。毕竟他现在身无法力,和凡人一般无二,顶多算个武林高手。
一阵旋风刮过,他们突然被一个小妖怪拦住去路。
“大胆凡人,竟敢擅闯我尸驼林!”
夜昙被吓了个机灵,赶紧上前几步,立于有琴身侧。
二人定睛一看,只知道眼前是个山间兽物变化而成的妖精。硕大一颗妖怪头颅,长嘴张张合合间,在脸颊旁棕色毛发的掩映下,散发出一股子腥臭的气息。
具体是什么动物,啧,倒还真是不好说。
小妖怪把一口铁刃挥得呼呼生风,拿刀尖指着他二人。
“敢问尊驾何人,为何拦住我二人去处?”有琴挡住夜昙,将手握于剑柄之上。
夜昙怎会被这区区小妖吓倒,她扒着夫君的背,歪出半个脑袋来,向那小妖娇笑:“常言道‘好狗不挡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妖怪,速速予你姑奶奶我报上名来。”
不管是大英雄和小妖怪,从来都对美人儿更宽纵几分。
眼前这小怪收起大刀:“我乃尸驼洞小钻风是也。是我家大王派我来巡山的。”
夜昙未嫁之前,经年累月地与兽界少主帝岚绝厮混一处,自然熟悉兽妖性情。
她见识过的兽界小妖,有的蠢笨,有的蛮恨,还有的憨傻。
总之都不是她离光夜昙的对手。
“既是巡山,为何拦住我夫妇二人去路?”
夜昙则拉了拉有琴的衣袖,示意他别这么一本正经地问话,将这小妖交给自己。
“尸驼洞的小钻风是吧,你过来过来”夜昙向它招招手:“我且问你,此山是谁开?此树是谁栽?你要是连这些都说不上来,纵使姑奶奶我今日想大发慈悲,给你留下些买路财,也没有个名头啊?”
小妖怪听了,觉得理好像是这个理,便顺着夜昙的话头道:“这名头怎会没有?我家大大王与二大王久住在这尸驼林尸驼洞。三大王不在这里住。他住在离此西下有四百里远近。那厢有座城,唤做尸驼国。”
看起来此地邪门的不是厉鬼阴兵,原是妖怪。
夜昙和有琴相视一眼。
神君佩服:真有你的。
夜昙瘪嘴:没办法,这小妖真是实诚妖呐。
夜昙抿嘴憋笑,继续发问:“哦~看来我得要备上三份大~礼来孝敬这厢的大王了。小钻风,你且说说看,这里的三位大王,哪个最厉害,本事最大?我给它包个大大的~红包!”
“那自然是三大王了。他五百年前吃了那城国王及文武官僚,满城大小男女也尽被他吃了干净,因此上夺了他的江山,在那里称王呢!”小妖怪一脸骄傲。
“如今大大王、二大王命我在这里找些妙龄女子,抓将回去,貌美的好暖床,貌寝的蒸了来下酒吃。”它边说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娘子,只怕要请你跟我走一趟了。你若乖乖跟我走,我就放了你夫君”,它铜铃般的眼珠乱转,颇有些骇人:“日后你若是富贵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今日的提携之恩呐!”
有琴怎能任人随意出言侮辱他家娘子,刚想与他缠斗一番,便被夜昙一把按下那欲拔剑的手。
清光剑没有清气滋养,即便是有,他现在也用不了这神族的清气。
她不想让现在的有琴冒任何险。
“啊呀,小钻风大哥,你看啊,虽说我的确是那万里挑一的美娇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是天上地下也只有一个呀,不够你们三位大王分的!”她嘴里说的尽是些惊天地泣鬼神的混账话,朝着小钻风挤眉弄眼:“你看,你若是把我同时献给三位大王,他们必定因为我拈酸吃醋,最后争锋相对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要是因为你,影响了三位大王的兄弟情义,这就不好了是吧。到时候他们回过神来,还不是要问你的罪过?”
小妖听的目瞪口呆。它本来以为今天遇见了桩升官发财的好买卖呢!
“没事,大哥。今天遇到你也是有缘。你看你,为你家大王来回奔波,也不知它给你月俸几何啊?”
“嗐,哪里来的银子。”小钻风听到这里就满腹苦水:“谁要是不听三位大王的话,那满山的尸骨就是他的下场。”
“哎呦,这么可怜呀~别丧气,我这有些银钱,你且拿去当个下酒钱吧!”夜昙使劲扒拉少典有琴背上的包袱,扒拉出个宝相花纹的袋子来。她打开袋子,挑挑拣拣一番后,往这小妖手上塞了几锭金子:“至于我们么,就当没看见吧,啊~”
小妖怪一直打白工来着,哪里见过这么多钱财。金光闪闪的金子就这样把它给打发了,走的时候还屁颠屁颠的。
“你带了多少金子啊?”有琴还在震撼。
“要多少有多少,都被我收在乾坤袋里了。”夜昙睨了他一眼:“谁像你啊,出门都不知道带钱的!”
傍晚,他俩宿在山中那户已然废弃的打猎人家处。
夜昙白日里捡到的骷髅头仍安分地待在包袱里。她把包袱放在自己的枕头边上,美滋滋地躺下之前还不忘隔着包袱皮拍了拍它,像拍个小娃娃一样。
半夜时分,夜昙看到那个骷髅头又滚在了脚下。
许是她白日爬山累着了。
显然是个梦,夜昙忽然就起了兴致,盘腿坐下,摸了摸骷髅头,开口调笑起来。
“先生莫不是贪求这世间的财富名望,犯了业障,才变成这样?”
骷髅头左右跳了跳。
夜昙看懂了,这是在说没有。
“莫不是遇上亡国大事,还是说做了恶情,才变成这样?”
“还是说你前生是个苦修的僧人,遭受寒冷饥饿,或是年老力衰而死?”
“哦,我知道了,尸陀林的头骨,必定是被那妖怪吃了的。”
“你说话滔滔不绝,看似高明,说的全部都是活人的累赘,活人的辛劳。”
骷髅头突然开口说话,把夜昙都吓了一跳。
“死了就完全没有这些忧愁烦恼。”
“废话,死了难道你还有感觉啊。不对,你现在就在说话……”
“喂,骷髅头,死了什么感觉,你且讲来听听。”夜昙开始命令它。
“人一旦死了,在上,不受国君的统治;在下,没有他人的搅扰。没有四季烦心事,像是天堂。即使做君王,也比不过它。”
夜昙不相信,她的父皇做君王显然做得乐此不疲,乐不思蜀。还有那被她废了修为的少典宵衣,还不是一直不肯放手,即使当个天界吉祥物也仍是要身居天帝高位。
“若是我让那主管生死之神,恢复你的形体,让你重新长出骨骼肌肉,重铸血肉,送你回到父母亲朋身边去,你愿意吗?”夜昙模仿神明的样子诱惑它。这骷髅头她还挺中意的。
骷髅头像是为夜昙的智商深感忧虑。
夜昙看不透,一个骷髅头凭什么做出鄙视她的表情来。
“我怎么能抛弃胜过君王的快乐,而再次经历人世间的劳苦呢?死是将人解脱出来,获得真正的觉醒。富贵荣华迷人眼、酒色财气乱人心,虚名大义产缠人魂,万千情丝牵人魄。到头来看不清本来面目……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死了就是死了。”
凭它一个骷髅头也敢嘲笑她。
把夜昙给气的,她飞扑过去就想挠它。
“昙儿,昙儿,昙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快醒醒。”夜昙还没碰到骷髅头的边,就感觉到有人在摇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来,就去掏包袱里的骷髅头。
骷髅头还是那个骷髅头。
夜昙盯了会那黑漆漆的两个眼眶。
“有琴,你说骷髅头要是成精了,会是个男妖精,还是个女妖精?”
……
有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震惊了。
且不说他自己居然和个头骨同床共枕了半宿,昙儿,我看你就是那个最大的妖精吧……
夜昙随手就将骷髅头收回乾坤袋内,一把将有琴按回床上,顺带着自己也躺回去,盖好被子继续梦会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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