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姝把最后一勺“墨琉香”香粉倒进琉璃罐时,月尘正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带着刚从矿场回来的墨沉石清冽气息。“慢些倒,别洒了。”他指尖轻轻拂过她腕上的琉砂晶串珠,那是谢青送的,说是能安神,“谢青刚派人来说,矿场的墨沉石灯都检修好了,等过几日天凉,我们去矿道里看灯,好不好?”
星姝侧头看他,眼底映着琉砂晶灯的淡紫微光:“殿下不是说,月昊最近在折腾吗?万一他又搞事……”
“放心。”月尘打断她,指尖划过她调香的瓷勺,“他的动作我都知道——晚云被他收买,伪造皇后日记,我让书墨盯着呢;他想联系禁军统领,卫峥也早让李山盯着了。不过是跳梁小丑,翻不出什么花样。” 他拿起罐子里的香粉,凑到鼻尖闻了闻,“这次的香比上次更清些,加了琉晶草?”
星姝点头,转身靠在他怀里:“嗯,谢青送的琉晶草芯,晒干磨成粉加了点,你说你喜欢淡香。” 她抬头,见他眼底满是笑意,却还是忍不住叮嘱,“可父皇之前查二皇子府不了了之,万一这次月昊拿更狠的招数……”
“父皇心里有数。”月尘低头吻她的额头,语气笃定,“谢家掌矿权,我是太子,他不会真让月昊把我们怎么样。再说,皇弟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真闹起来,输的只会是月昊。” 他牵起她的手,走到窗边,指着院中的墨梅树,“你看,花苞都快开了,等花开了,我们就在树下摆酒,好不好?”
星姝看着他眼底的憧憬,心里的担忧淡了些,轻轻“嗯”了一声。她低头摸了摸衣襟里的时核碎片,碎片安安静静的,带着微凉的温度,像是也在回应这份安稳。
而二皇子府的书房里,月昊正盯着案上的太子调兵手谕,嘴角勾起阴笑。周五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刚用过的狼毫笔——笔是模仿太子常用的“狼尾毫”,墨水是之前偷的太子府墨锭,连纸上的楮皮纹理,都是之前从太子府偷来的旧纸。
“手谕上的印盖好了?”月昊拿起手谕,指尖拂过上面的太子府假印,边缘做了磨损处理,和真印几乎无二。
“回殿下,盖好了,”周五躬身,“还按您说的,在边角沾了点禁军统领常用的墨沉石粉,看起来像是太子亲手交给统领的。”
“很好。”月昊把手谕折好,放进一个黑色木盒,“让你的人把这个交给禁军副统领王奎——记住,要‘偷偷’交给他,就说太子私下找他,让他三日后深夜调三千禁军去太子府外,别声张。”
周五愣了一下:“殿下,王奎是李山的人,万一他把消息告诉李山,再传给太子……”
“他不敢。”月昊冷笑,“我手里有王奎贪墨军饷的证据,他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证据呈给父皇,让他脑袋搬家。” 他把木盒递给周五,“快去,别耽误了时辰,三日后就是祭祖,我要让太子在祭祖前身败名裂。”
周五接过木盒,匆匆离开。月昊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皇宫方向,眼底满是阴鸷——只要这封手谕呈到父皇面前,太子私调禁军的罪就坐实了,到时候谢家也会被牵连,储位就是他的了。
三日后的早朝,太和殿内气氛格外凝重。皇帝月泓坐在墨沉石宝座上,手里捏着那封伪造的调兵手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殿外的寒风卷着落叶,吹得殿门微微作响,让阶下的朝臣都屏住了呼吸。
“月尘,”皇帝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封调兵手谕,你怎么解释?” 他把手谕扔到月尘面前,纸页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月尘弯腰捡起手谕,扫过上面的字迹和印章,脸色微变,却很快镇定下来:“父皇,这手谕是假的!儿臣从未私调禁军,更不会让禁军去太子府外——您看,这字迹模仿儿臣的笔迹,却把‘尘’字的最后一笔写短了,儿臣写‘尘’字,最后一笔是带勾的;还有这印章,边缘的磨损痕迹是刻意做的,真印的缺口在右上角,这假印的缺口在左上角,明显是伪造的!”
“伪造?”月昊立刻出列,语气带着“义愤填膺”,“皇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狡辩!王奎副统领已经把你找他调兵的事告诉父皇了,还说你让他别声张,怕被父皇发现!你私调禁军,难道是想在祭祖时逼宫?”
“你胡说!”月尘怒视月昊,“我根本没见过王奎,更没让他调兵!王奎定是被你收买,故意诬陷我!”
皇帝抬手制止两人的争执,语气冰冷:“够了!不管手谕是真是假,太子府与禁军有牵扯,就是嫌疑!李福,传朕旨意,查抄谢家府邸和墨渊矿场,看看谢家是不是私藏兵器,有没有和太子勾结的证据!谢临,你身为矿政司卿,监管不力,即日起停职待查!”
谢临立刻出列,躬身应答,却没有丝毫慌乱:“陛下,臣遵旨。但臣有一事要奏——谢家世代为北墨效力,墨渊矿场的所有卫兵调动,都有陛下的手谕和兵部印信,从未私调一兵一卒。臣这里有近三个月的卫兵调动记录、矿场考勤名册,还有所有出入矿场的墨沉石登记,恳请陛下查验,还谢家清白!” 他从袖中取出一叠纸,递给李福,“这些记录上,都有禁军统领和兵部的签章,陛下一看便知。”
李福把记录呈给皇帝,皇帝翻看几页,目光扫过上面的签章,脸色却没缓和:“即便如此,太子私调禁军的嫌疑未清,谢家也需配合查验。李福,带禁军去谢家,仔细查,不许遗漏任何东西!”
“是。”李福躬身应下,转身带着几名禁军走出大殿。谢临站在阶下,看着李福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知道,皇帝查的不是谢家有没有私藏兵器,而是想借这个机会,削弱谢家的势力。
早朝散去后,秦峰没有离开皇宫,而是绕到御书房后侧的偏门,求见李福。“李公公,”秦峰压低声音,手里攥着一个油纸包,“臣有要事求见陛下,关乎太子和皇后的清白,还请您通融。”
李福犹豫了一下,看秦峰神色急切,又想到之前秦峰一直“依附”月昊,此刻却求见皇帝,心里好奇,还是转身进了御书房。没过多久,里面传来皇帝的声音:“让他进来。”
秦峰走进御书房,殿内只有皇帝一人,墨沉石镇纸泛着冷光,墙上的矿脉图红标记格外刺眼。“臣秦峰,叩见陛下。”秦峰跪地行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有什么事?”皇帝的语气平淡,却透着威压,“是为谢家求情,还是为月昊递消息?”
“都不是。”秦峰抬头,从油纸包里取出几样东西——一封月昊写给赵虎的密信、一张伪造调兵手谕的草稿、还有一块刻着“二皇子府”的墨沉石令牌,“陛下,这些都是臣搜集到的证据,证明二皇子月昊伪造调兵手谕,诬陷太子,嫁祸皇后,意图夺取储位!”
他把密信递过去:“这是月昊写给赵虎的信,让赵虎配合伪造手谕,事后升他为禁军都统;这草稿是模仿太子笔迹的练笔,上面还有周五的字迹;这令牌是月昊私造的,用来调动心腹。陛下,太子和皇后都是被冤枉的,二皇子才是罪魁祸首,恳请陛下彻查月昊,还太子和皇后清白!”
皇帝看着那些证据,指尖在密信上划过,却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冷笑一声:“秦峰,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些?月昊的小动作,朕早就清楚。”
秦峰愣住了,抬头看着皇帝:“陛下知道?那您为何还要查抄谢家,怀疑太子?”
“因为谢家势力太大了。”皇帝站起身,走到秦峰面前,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谢临掌矿政,谢氏是皇后,月尘是太子,你们谢家、太子、还有南琉来的那个侍女,勾结在一起,掌控北墨的矿权和部分兵权,朕要是再不打压,将来北墨的江山,还姓不姓月?”
秦峰脸色惨白,连忙磕头:“陛下,臣不是谢家的人!臣是太子的人,一直潜伏在月昊身边,就是为了搜集他的罪证!陛下,太子对您忠心耿耿,皇后更是您的发妻,谢家从无二心,您不能因为忌惮,就纵容月昊构陷他们啊!”
“忠心耿耿?”皇帝冷笑,“月尘为了一个南琉侍女,敢和朕顶嘴;谢氏为了谢家,敢和朕争矿权;你为了太子,敢瞒着朕潜伏——秦峰,你越界了。” 他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抵在秦峰的颈间,“北墨的皇权,容不得任何人挑衅,哪怕是你这个‘忠臣’。”
秦峰看着剑尖的寒光,眼里满是绝望:“陛下,您不能这样……北墨不能没有太子,不能没有谢家……”
“朕的北墨,不需要威胁皇权的人。”皇帝手腕一动,剑刃划过秦峰的脖颈,鲜血溅在青石板上,染红了那些证据。秦峰倒在地上,眼睛还圆睁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自己效忠的皇帝手里。
皇帝看着秦峰的尸体,语气冰冷:“李福,把尸体拖下去,对外就说秦峰通敌叛国,被朕当场斩杀。另外,告诉谢临,查抄谢家的事,继续。”
“是。”李福躬身应下,看着皇帝冷漠的侧脸,心里满是恐惧——他终于明白,皇帝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借月昊的手,彻底铲除谢家这个威胁。
太子府的西院里,星姝正帮月尘整理祭祖要用的礼服,礼服是沈玉做的,嵌着淡紫琉砂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书墨匆匆跑进来,脸色惨白,连声音都在发颤:“殿下,姑娘……不好了!秦峰大人……秦峰大人被陛下斩了!”
月尘手里的玉带“当”地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身:“你说什么?秦峰怎么会被父皇斩了?他犯了什么错?”
“说是……说是秦峰通敌叛国,”书墨喘着气,“早朝后秦峰秘密见陛下,不知道说了什么,陛下就拔剑斩了他,还下令继续查抄谢家!谢临大人已经被禁军带走了!”
星姝的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梳妆台,指尖触到冰凉的琉砂晶罐,才稳住身形。她低头摸了摸衣襟里的时核碎片,碎片不知何时忽然微微发热,烫得她指尖一颤——这是第一次,碎片在没有月昊直接动手时发热,像是在提醒她,危险比想象的更近。
月尘站在原地,脸色凝重得可怕。他之前以为父皇只是制衡,却没想到父皇会直接杀了秦峰,还继续查抄谢家——这根本不是制衡,是要彻底铲除谢家!他想起之前星姝说的“父皇想借月昊打压谢家”,心里一阵发凉,原来他一直以为的“掌控”,不过是父皇的顺水推舟。
“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书墨焦急地问,“谢临大人被带走,谢家被查,月昊肯定会趁机发难,说您和谢家勾结……”
月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书墨,你立刻去禁军大营找李山,让他保护好谢临大人,别让月昊的人动手脚;卫峥,你带卫队守住太子府,不许任何人进来搜查;星姝,你……” 他转向星姝,语气软了些,“你待在西院,别出去,我去宫里见父皇,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星姝拉住他的手,指尖带着凉意:“殿下,别去!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了只会吃亏。我们先等等,看看谢临大人那边的消息,再做打算。” 她看着月尘眼底的焦虑,又补充道,“你说过,我们要一起面对,现在也一样。”
月尘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他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的温度,让他找回了些底气:“好,我们一起等。”
御书房里,皇帝看着窗外的落叶,手里捏着秦峰留下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知道秦峰是太子的人,也知道月昊在构陷,但他不在乎——只要能铲除谢家,削弱太子的势力,北墨的皇权就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至于月昊,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刀,等用完了,自然有办法收拾。
而二皇子府里,月昊正得意地看着锦书送来的消息——谢家被查,谢临被抓,秦峰被杀。“太好了!”他拍着案几,“父皇终于对谢家动手了!锦书,你去告诉晚云,让她把皇后的假日记呈上去,趁现在,彻底扳倒皇后和太子!”
锦书躬身应下,转身离开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按星璃的指令,故意拖延了些时间,给太子府留出了准备的空隙。
太子府的西院里,琉砂晶灯渐渐亮起,映着两人紧握的手。星姝靠在月尘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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