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研究室？但是我去的时候还看到有其他的装修痕迹。”

“不，他们盖了个图书馆在原来的遗址上面。”

“为什么？”

“我们查不到那些资料，有可能只有在星际政府上面才能看得到。”

纪风点了点了头：“你们勘探的怎么样了？”

“已经勘探好了，您要是愿意，随时都可以去看一下。”

“晚点去。”纪风瞄了一眼外面的日光，晒的玻璃发白，他神色有些恍惚：“那旁边那间孤儿院……”

“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

“查一下。”

“是。”

纪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下巴，两天没怎么打理，胡茬又长出来了，他摸了摸头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站到了玻璃前，潦草的头发，和黑眼圈，每一个正常男人久了不搭理都会有的生理现象。

唯一不同的，金色的瞳孔，还有对基因武器惊人的控制力，除了纪风，几乎没人可以使用那个生物元件，那玩意给血管造成的压力远远大过了他们在实验室里测出来的数值。

不知道为什么纪风可以承受的住，那篇生物研究一发表，整个城市上上下下的人都把他当成了怪物看——加上叛兵，他的声誉可以说是只比罪犯好一点点。

宗教城市堪萨斯也不例外，能把他当亲近领袖的，只有湖城——只有他的眼睛，让他们相信纪风是自己人，是绝对统领。

偏偏湖城在几个城市里面话语权最低，没办法，他给湖城开了一些扶持条款之后，一切也没有了下文。

所以他就开始加大了对图书馆的开发力度。上次去到那里的时候，还心有余悸，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能在图书馆活下来的人更是少中少，里面机关密布，不是纪伦实验室，而是第一层，仿佛是有意而为之，大概是为了保护这些地球移民的资料。

陆景恒，陆锦和很明显就是其中之一。

信息已经从里面录入上来，纪风下达了绝对保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已经过世，子孙后代能穿过机关的概率又很低。

他坐在桌子上，盯着远方发呆。

陆锦和是在装修过程中进去的，自然不会触发什么机关，他只是个警务人员，水平和那群特种兵不能比，倒也通过去了。

直觉告诉他，图书馆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和他有关。

前几天，秘书把图书馆的画包了塑料膜，武装送到博物馆，他还得过去看一下，那些画到底是什么来头。

“仿的。高仿，这些人的水平还挺高。”几个工作人员带着蓝色手套，站在博物馆的勘探车间里面。

“打开了？”他们试探性地看向纪风。

纪风点了点头，比起对文物的好奇，他对博物馆的空调更有意见，怎么能冷成这样？？

塑料薄膜被人手小心翼翼揭开了几层，大概就是能看清楚画但没有完全打开的样子。

“仿的，确实是仿的。”一个白胡子专家端着个跟课本一样厚的放大镜扫了半天，纪风扫了一眼铭牌，不认识，但既然是秘书找的，那大差不差，能懂就行。

“什么水平，可不可以是机器仿的？”

“机器……不清楚，就我所知，我们目前的水平不行，未来估计也不行。”

纪风愣神好一会，提出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以前呢？”

“以前那就更不可——”专家旁边的学生忍不住插了一句。

“以前……倒是有可能。”专家歪头想了想，“但是你要看是哪里，开荒殖民那会有一些工程师能让机器人做到这个水平，但是那会工程师死伤也多……”

“这幅画应该是纪伦的。”

“纪伦……？”专家眯起眼睛想了好一会，“好耳熟的名字，是谁来着？”

“那个生物学家，曾经被全球通缉。”

“啊……我有点印象，他是个很出色的生物学家。”老专家佝偻着背看了一会，“纪伦手下的团队的话，有可能，但我不敢保证。”

“麻烦您了。”纪风双手叉腰，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能放在博物馆展览吗？”

“可以啊。”老专家头一别，伸直腰，一旁的学生把拐杖递过来，“别被偷走了就行。”

“说起来，您是那会被送到这里的人吗？”纪风端详了他的脸。

“督察……您也太谦虚……”老头颤颤巍巍的从博物馆走出去，外面的白色地板干净到能够倒映人的影子，各色星际古董或是星际赃物——暴露了——放在外面展出。

“我是大殖民那会被流放过来的，平生好丹青但没什么价值……总督别见怪，只是刚刚那幅画，跟我小时候在地球上看到的差不多。”

几个学生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说起来，年龄大的人对纪风抵触的少，倒是年龄小的害怕得多。

“这样，我明白了。”

老头转过身来，那只独眼犀利地上下瞟了一眼，抬起那根用上等金丝楠木做成的手杖：“您……有多保重。”

“承蒙厚爱。”纪风嘴上客套了几句，神就飞到了天边。

几个学生赶紧扶着老先生走了。

陆锦和后脚马上飞了一个电话：“您老人家在哪呢？我怎么去办公室找不到你？”

“瞎说什么……我在博物馆。”

“这么有雅趣。”

“你找什么事？”

“什么事……我来端详一下被骂的不成样子的总督的容颜。”

纪风笑了笑：“这么有兴趣端详？你挺有空哈”

“闭嘴纪风，你到底出不出来。”陆锦和按了一下车的喇叭，纪风一转头，这个败家玩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开进来了，悬在空中，后面还跟着警察。

“你小心别把展品撞烂。”

“当然不会——”说完一脚踩爆油门，对准博物馆的玻璃就是一个大窟窿。

纪风站在一堆碎玻璃上面眯眼笑，车后面的恒星照耀少年意气风发的脸：“你涉嫌损坏星际级公物，罚款一亿。”

“有人能帮我绕开法律的，对吧？”陆锦和咧嘴一笑，一脚踹开了车门，那一扇跑车车门五百万，真是败家狐狸。

“不帮，我上次派人去不冻港签商业协议，你们一艘舰艇卖我两个亿，还没有折扣。”纪风抱着双手笑笑，“我这就让你把折扣吐出来。”

“你干的事比我好不了多少，你个星际大盗，把整个行星都偷走了。”

纪风走过来，压在车门上，阴影罩了陆锦和一脸：“我为了谁？”

陆锦和故意挪开眼睛：“我饿了。”

纪风敲敲车框：“这车不错，你哪里找来的？”

“楼下偷的。”小狐狸一边笑一边用嘴叼开墨镜眼镜腿，“上不上车，我晚点诬告说是你干的，反正你现在这个情况，干点啥都有人信。”

“上，上。”纪风眯眯眼，一脚跨进了车座里。

“干什么，有门不开？炫耀自己腿长啊？”陆锦和瞟一眼。

“不行吗？比你长。”纪风一挑眉毛。

“土。”

纪风坐下来，系上安全带，一抬头和一群追过来的警察大眼瞪小眼。

“散了吧。”他挥挥手。

纪风声誉减一。

“又是偷车又是给博物馆开洞，你很行啊陆锦和。”

“没你行。”陆锦和笑嘻嘻地把油门踩到底，“陆大总督，去哪吃？”

“去你家吃。”

陆锦和飞过来就是一个巴掌。

“好心过来接你，流氓。”

“我要是流氓，你也是。”

“滚，就你是，我才不会和你同流合污。”陆锦和嬉皮笑脸，“你说我们走到街上，会不会被人打？”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回来记得让我看看你收获多少鲜花和掌声。”

“切。”陆锦和终于被呛了一句。

马术坐在财务部门外的椅子上，长椅的另一边少了人，手上的手机是空号。

袁凌从没有回来，哪里都没有他的信息，哪里都没有。

空号上面留了个备注。

“二百五。”

他眼泪很不争气地从眼里出来，今天他十九岁了。

部门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泛着金钱气息的走廊空无一人，财务部长的办公室空有书香。

“过分……太过分了……袁凌从……”

“……死哪里去了。”

他坐在凳子上，恍惚中似乎有一个人在朝他走来，傻笑说下班，过来带他走，问他今晚吃啥。

他恍惚了很久，那个人都没有来。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纪风几乎没什么动作，派出几艘舰艇便完事，社会上的舆论，几乎没有，像一个小浪，就马上消失，因为纪风现在的风头太大，袁凌从就这样被轻易的压了过去。

几艘舰艇……要找不知道多久。

难道人命真的就这样随意地被纪风握在指头里——他站起来，一屁股坐到了袁凌从椅子上，财务部长已经被代理了，现在桌子上空空的，空有夕阳的余晖。

他随便拉开袁凌从的抽屉，突然发现最靠近手的抽屉里……放着一束玫瑰，和他穿好军礼服的相片。

背面还有字。

“给十九岁的马术。”

他浑身颤抖着。

混蛋——全世界……都是……一群混蛋！

袁凌从感觉自己鼻孔痒丝丝，挣扎着醒过来打了个喷嚏，全是血，漂浮在空中，他也只是随便注射了一些免疫药品了事。

大舰艇没有注意到他，巡航后就离开了，他的小船上写着跟踪时间：“剩余一百余年。”

“拉倒吧。”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飘过去，把跟踪系统关掉。

他飘了几天？

船上的东西还够他吃一会，他吃饱了就躺着，身上有伤，他也很累，时不时就会睡着，时间观念完全混乱。

警报突然响了，侧边一艘舰艇贼头贼脑地冲了过来，袁凌从撇头看了一眼：星际政府军事部门。

真是英魂不散，他想飞过去操作系统，身子用力了一下，他马上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内部受伤太重，生理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