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明谨令眯着眼顶着一团堪萨斯的黄土从首都地铁站走了出来,身上随便套了件夹克,左边还残留着治疗动物留下的一片药液和血迹,脚上蹬着靴子。
在首都没人这么穿,周围的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他现在穿的像传说中的牛仔。
明谨令瞥了旁边人一眼,没有非常在意,信步匆匆往首都大楼走过去,留了一街的土,纪风叫他过去,加上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口气,应该是出了不小的事情。虽然他不喜欢纪风,本着对科研的感情和陆锦和的枪炮威胁,他还是去了,昨晚通宵治了一晚上的牛,现在脾气可谓不是很好。
大堂的工作人员一边喝咖啡一边警惕地看了一眼,礼仪仿生人撑起那张半死不活的笑脸:“您好先生,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明谨令嘀咕了一句:“还是仿生人好哇,不带颜色看人。”他抬头,“我找总督纪风,已经预约过了。”
瞳孔扫过来,仿生人的眼里亮了亮:“扫描合格,首都大厅欢迎您。”
明谨令看了看旁边几个守卫,耸了耸肩,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电梯走廊里面。
纪风抱着胳膊坐在茶水柜台旁边,眺视远方运启航的商舰,眼神变焦,聚焦到了玻璃上的反射,自己的脸上。
“纪风。”他摸了摸玻璃。
助理敲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他回神怔怔地看着她。
“外面那个堪萨斯的先生来找你了,明谨令。”助理抱着记录版。
纪风点了点头:“让他请进吧。”
明谨令靴子一脚踩在了干净到反光的地板上,抖了一地板的尘土,逗乐了纪风:“你怎么回事?自愿去堪萨斯推动他们农业发展吗?医生?”
明谨令随便找了个位置自觉地坐了下来:“差不多吧,堪萨斯遍地都是病,你现在找我过来干什么?”
“你们以前有学过寄生或者转世之类的内容吗?”
明谨令挑了挑眉:“总督,你科幻小说看多了?”
纪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感觉一些奇怪的记忆涌了进来。”
“比如说?”
“看到某个事情就想起以前的事情,比如说这本解剖学。”纪风拿起那本比砖头厚的书,“我突然想起来是在地球联合医学院某一个下午老师上的课,那天下午是阴天,教室很闷,外面很冷。”
明谨令一愣,腾地站了起来:“你是谁?!”
纪风双手举高:“我就是说,很奇怪,我也弄不清楚,现在的记忆也没有消失,我也好好的没有什么事。”
明谨令皱了皱眉头:“去看一下你的DNA,你找的到一个实验室应该不会很难。”
“地球联合医学院是什么地方?”
“是纪伦上课的地方!”明谨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有想过那个科技天才会以各种的方式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钻出来,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已经过了很久了,他的科技还是这么前卫。
地球联合医学院,是他本科上课的地方,当时和他一起上课的,还有沐明。
他就坐在座位上写写画画,几条抽象的线条让别人很难看出他在复习神经学的事情。
沐明看着左右已经没有位置了,抱着一摞书拘谨的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好,这里有人了。”纪伦抬起头,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又埋起头干起自己的事情。
“对不起,周围都没有位置了,我只好往这里坐。”沐明嫣然一笑,“如果你那个朋友还没来,就让我坐一下吧。”
纪伦这才缓缓抬起头,才发现教室已经坐满了人,他也没有什么朋友,单纯不想让其他人坐在他的身边。
“对不起。”他嘀咕了一声,“你坐吧,没什么。”
沐明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他的草稿纸:“神经学吗?”
纪伦点了点头。
“你是系里的第一,我看见通报了。”
纪伦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神无意间瞟过沐明的脸上,内心默默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心动了,但是他不知道干什么,他选择继续涂涂写写。
教授走了进来,开始授课,开始讲起那些悠远的事情,这是一个非常闷的下午,教室里一阵阵消毒液的味道,桌子的陈旧气息,还有,沐明身上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纪伦的心思完全不在上课上,他知道自己不应该。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孩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一眼:“对不起,我刚刚没在听你讲话,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说,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沐明。”她笑了笑,样子像外面的阳光一样正耀眼。
陆锦和看了看实验室内部:“这个地方还真的挺大。”
军官点了点头:“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埋在深地底的实验室。”陆锦和走了几步,旁边就是孤儿院,下面就是这么大的一个实验室,他小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过,今天也算是故地重游。旁边的孤儿院大概是空了,没有小孩子,已经转移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了。
因为下午的这个点,正式他以前在孤儿院出来玩儿的时候。
“这里的仪器还能用吗?”
“大部分不可以了。”军官耸了耸肩,“这些黑色的物质就是废液,是机器转换老化之后排放出来的,无害但是占地方,这里的电路还可以。”
“这个实验室是什么年代的产物。”
“应该是人类刚踏上第三行星的时候。旁边的土壤层我们已经检测过了,是当年大风沙积累下来的土地,沙子把这个实验室埋起来了。”
“以前有过相关记录吗?”
“正在查。”
“大工程。”陆锦和嘟哝了一句,往外走,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因为纪风最近行为不太“纪风”,他才懒得了解这里的事情。
那条笨狗大晚上突然往他身上粘:“锦和,我有点冷。”
陆锦和诡异地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大棉被:“你再说一遍呢?”
纪风两只手往他身上一扒拉:“没事,我手有点冷。”
陆锦和像是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没事。”
纪风抬起头,用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看着他:“没有,但是我最近有点想你了,我们是不是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陆锦和摸了摸他的后背,优美的线条和厚实的肉感:“我跟你前天才见过,你是不是忘了。”
大男人把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哦。”
他的手开始在他的身上游走,从上往下,柔软顺滑,陆锦和的身体软了软:“怎么了?”
“我……想你了。”
陆锦和轻轻地笑了笑,甜蜜的浪中翻滚了一丝诧异的穗,接着就忍不住沦陷到迷幻的海里面,一浪一浪。
两个人的嘴唇接触,软糯缠绵,好久好久,纪风抱着他的身体坐起来,陆锦和默默抱怨了一声:“都怪你,待会又要去卫生间一趟了。”
纪风看着他的眼睛,沉默地看着他,慢慢开口:“锦和,如果有一天我还是我,又不是我,你会怎么办?”
陆锦和靠在他的身上:“你不是你,又是你,你是谁?”
纪伦盯着他的眼睛:“我是我。”
陆锦和抱着他的脖子:“你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了。”
纪伦笑了笑:“也是。”
陆锦和扶着他的脸,手指头划过他的嘴边:“明谨令和你说什么了吗?”
“明谨令和我说你是拿不冻港的大炮把他轰过来的,说他要是不过来,你就开炮把堪萨斯炸成超级大盆地。”纪伦笑着摸了摸陆锦和的鼻子,弹弹的,真软,和他的妈妈一样。
陆锦和靠在他温暖的身上,耳朵贴在了胸脯上,静静听着他的心跳:“你要是出了问题,我想把整个第三行星都轰成月亮表面。”
纪伦被陆锦和逗笑了,痴痴地看着他笑:“如果你有一天发现我不再是我,而是其他人披着我的皮囊,你会害怕吗?”
“谁会披着你啊。”陆锦和笑了笑,然后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你想暗示我什么吗,纪风。”
纪风冲着他温柔地笑了一下:“没有暗示什么,只是想问问。”
“是不是都无关重要,你陪我走到这里,你只要还愿意继续陪下去都好。”
“我愿意继续陪着你。”纪伦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眼角浅浅湿润了。
“那我也陪着你。”陆锦和思考了片刻,说。
明谨令拿着DNA样本走进了首都的实验室,他有一个师兄在这里干活,如果要验DNA,找他再好不过。
师兄是个高大的维京人,金发碧眼,叫梵森特,实验室在新开辟的拉斯特城里,他们平时就研究一些外包的项目,以前明谨令为了制造嵌合义肢,有和他们有经济往来。
拉斯特是新开辟的科技中心,发展了十几年,设施什么的还行,有人间的烟火气,和堪萨斯的市政府区域比起来,还是拉斯特更有活人气息一点,街上时不时传来酒鬼的嚎叫声和行人的说笑声。
有了早上被人围观的经验,他晚上去的时候穿的格外体面。
高大的实验楼,他们设计了一个很大的化学分子结构图作为天窗,现在的天窗可以看的到远方的星星,他走到门铃前,按了按门铃,照例扫瞳孔虹膜,过了一会,梵森特穿着一身休闲装走了出来,冲着久违的同学笑了笑。
“怎么不是白大褂?”
“我快下班了,你说要来找我,我就看一眼。”
“DNA,能验吗,最快多久出结果。”
梵森特接过透明的塑料袋:“进仪器一会就好,这是谁的?”
“牵扯政治,不要问了。”明谨令挥了挥手。
梵森特瞥了一眼:“居然能牵扯政治,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真罕见。”
明谨令苦笑了一声:“现在你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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