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很简单，主要是因为庄海秀在外城呆了把来月，说家里有库存是不太现实的事，干脆就随便炒了两个菜，就着盒速冻食品草草了事。

繁星虽说是被庄海秀的厨艺所折服，但他本人其实对吃没什么太大要求，多数时候只要吃不死就行了，好不好吃并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在城外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要求挑三拣四。

庄海秀放下筷子，盯着盘子里浮起的油突发奇想道：“你说那水晶能如果直接啃喝水能喝饱吗？”

繁星头也没抬地夹起一根青菜：“喝不喝的饱难说，但你啃完下半辈子多半要靠流食度日。”

晶能作为永久性贮备能源，再加上星能的百年薰陶，其硬度恐怕不亚于金刚石，光靠牙去咬估计得见血。

果然庄海秀听完心都凉了，半死不活趴在桌上：“这也太麻烦了，为什么我们不能修炼传说中的辟谷啊？”

繁星擦了擦嘴，语气堪称无情道：“你现实一点。”

星能者在城外多数是跑跑跳跳，体力消耗绝对说不上小，中途补充个能量都算轻的了，这小子居然还想不吃饭？

庄海秀越想越郁闷：“再不行就开发出一种专门供给食物的晶能，类似于空间储存那样的。”

这听上去倒是挺有道理，毕竟连副本这种虚构的东西如今都大规模出现在地球上，空间储存想来也并不渺茫。

但想象是想象，现实是现实。

“以星城如今的发展速度，恐怕也得等到下个世纪。”繁星淡淡地看着他，“与其说等待，不如你自己试试？”

庄海秀：“….你以为我不想吗？实力允许吗？况且这东西哪能说研究就研究出来啊？”

繁星给了他一个“你努力努力”的眼神：“别那么悲观，说不定呢？”

庄海秀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愤愤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失魂落魄地飘去厨房洗碗了。

繁星吃完饭后自顾自在客厅转了一会儿，屋里变化倒不大，顶多就是换了一些旧家具，崭新的节能灯在头顶卖力的工作着。

逛到一半路过电视柜，他目光却突然落在电视机旁的一个小相框上。

相片的主人公是一只很胖的白猫，尖尖的耳朵上有一小片黑毛。拍的人大概没给它做好心理准备，看向镜头时明显被吓了一跳，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反而显得它有些过于呆萌。

繁星认识这只猫，三年前他还住在庄海秀家的时候这猫就已经在了，不过远没有照片上那么肥，眼睛也少了些许灵气。

说起来，他今年倒是没再见过它了。

“生病，年纪太大没挺过去，半年前走的。”

庄海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越过繁星抬手拿过相框，拇指轻轻摸了下照片上猫贴着镜头的圆脸，说：“它是我爸从市场买回来的，陪了我快九年，但是它走的时候，我反而平静的不可思议。”

“就像当年送走我姐姐一样。”

繁星不知道话题的主人公为什么转变的那么快，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庄海秀讲起他家里的事。

不知怎得，明明对方讲得毫无感情，他却觉得对方语气里有难掩的复杂和沉重。

庄海秀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口，也不管繁星在不在听，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我姐姐也是个很厉害的星能者。”

厉害只是委婉的说辞，据庄海秀所说，他姐姐当年所在的那只队伍并不比他们的那队差多少，队里都是年轻的青年，他姐姐作为当时队里唯一的女孩子，做出的贡献却并不少于男同胞。

庄海秀的家庭很简单，双亲里只有父亲是星能者，母亲是化学科学家。两人只有他和姐姐庄海雅两个孩子，偏偏两人都有成为星能者的资质。

但比起普通的庄海秀，天赋异禀的庄海雅明显是最佳人选。

在原本仅靠父亲支撑的家庭条件下，庄海雅的加入让当时尚是年幼的庄海秀脱离了危险的怀抱。

星城的观念里是能者多劳，呆在星城里的人能力越强，所被派发的任务也就越具有挑战性，同时星能者的诞生意味着他们这辈子只能在外城工作，而庄海雅天生承载的强悍能力已经给她年轻的生命加上了一杆不平衡的称。

庄海秀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她死在了断崖型副本里，一块尸骨都没找到。走之前，她还答应回来带我去星城中心参观模型展。”

“那年我才十四岁。”

断崖型副本里，死亡几乎是常有的事。

繁星这次没打断他，安静了片刻后问：“谁被遣送出来了？”

一个正式战队的基础人员是六人，既然庄海雅能进到断崖型副本里，那就一定还有其他人跟了进去。

断崖型副本和另外两种副本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不是仅靠单打独斗就能完成的任务。

但再强的副本，也不可能一下子吞噬六个精英星能者的星能。

庄海秀却摇了摇头：“没有，登记的人说一个都没回来。”

繁星总觉得哪里不对，断崖型副本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无人生还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但要往深层次说，他又说不上来，只好保持沉默。

不过庄海秀并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多久，他抹了把脸，有些自嘲道：“怎么又想起这个了…..”

“都是些旧事，让你见笑了。”

繁星垂下眸子：“怎么会。”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毕竟人死也不能复生不是。”庄海秀故作旷达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们现在都生活得挺好的，不让她在九泉之下担心，就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能做到最好的事了。”

繁星定定地看着他的后背，桌上的照片被挡得严严实实。

“不说这个了，你现在回了星城，有什么打算不？”

繁星有个球的打算：“没有。”

“那正好，我们去楼上把你那屋收拾了，下午出一趟门，带你逛一下星城。”

繁星满脸都写着抗拒：“收拾屋子就算了，星城有什么好逛的？”

庄海秀看着他，发出灵魂质问：“怎么，不怕迷路了？”

繁星闭嘴了。

屋子里的东西不多，加上屋主并没有住很久，里头的东西基本还是新的，挡灰布一掀就能用。繁星拿着布抹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区别，没忍住问庄海秀：“所以为什么突然要打扫它，我又不着急住进去。”

庄海秀正带着手套扫地，闻言只是道：“你总会住进去的。”

繁星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你下午很闲吗？”

庄海秀擦着玻璃头也没回：“不闲啊，下午星城中心的人叫我去一趟鉴定中心，说有两块晶能要检测，属性有些奇怪，估计要花上一段时间。你是要等我还是自己回来？”

繁星没接茬：“属性奇怪是什么情况？”

“一般情况下分两种，要么是检测误判，要么是属性变异。”

繁星抬起眼：“鉴定中心的机器也会有误判的时候？”

“哪能啊，那的机器可都是一等一级别的，我说的误判是指星能波动造成的干扰。”

庄海秀这人虽然没什么特长，但他拥有一个顶级的大脑，这一度让繁星暗中羡慕过很多次。

他一边回忆一边补充道：“毕竟星能只是一种能源形成实体晶能的外部因素，它可以改变晶体本身的能量波动，使其内部原子、离子、分子在空间作三维周期性的规则排列发生变化，继而对机器产生干扰。”

“总的来说，大概率就是所蕴含的能量太强，超出了机器本身的检测范围。”

繁星没学过化学，不过也能勉强理解：“那属性变异又是什么？”

“也和那个方面差不多，不过误判是外部因素，变异是内部因素。这个就涉及到专业领域的一些问题。”

庄海秀满脑子搜刮着词汇：“这种情况也分两种，比方说你先前提到的金刚石，硬度在一众晶体里算是天花板级别的，但你只要把它内部的碳原子换个排列方式，再通过外部环境的施压就可以转换成柔软的石墨。”

“至于另一种就像五行相生，类似本质转变一类的，像火生金，金生水，不过这种情况需要的条件比较苛刻，一般很少会发生。”

繁星无声地“哦”了一句，庄海秀继续道：“不过以星城的本事恐怕暂时还遇不上这种情况，应该只是简单的误判，我去去就来，用不了多长时间。”

繁星还有一个疑问：“机器误判换台更精准的不就行了，干嘛非得让你跑一趟？”

庄海秀闻言满脸羡慕地看着他：“不愧是能在星城外边呆上近一年的人，什么都不缺的感觉真好。”

繁星：“？”

庄海秀看他一头雾水，没忍住提醒道：“检测中心的机器大部分都是三级，你对星城目前的科技强度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一级和二级的检测机器全都在忙着筛选晶能，每天齿轮都转得快冒烟了，哪里还有多的机器提供给这些特殊晶体？真有的话还要我们这群人干什么？”

“……..”

还真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