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秋风猎猎,碧虚乘着日光拾级而上,没了树木阴蔽,额角隐约出汗,双颊被晒红,终于过了首望门,跟着引路弟子来到石莲台。

石莲台不大,约摸能站下六七人,林林总总十几个坐落在池水里,周围水里游着些漂亮鱼,头同元宝,尾似扇,身如绸带,鳞泛光华。那弟子结了法印开路,送了碧虚上去,自己就先离开迎接下一位。

台上两人男女各一,听身后有动静,侧身望去,见来人一副好模样,正正当当的剑眉星目,小麦肤色,身形很高,衣服却是奇怪,既是宽松又有些短,实在是不合身,也未束发。两人也没愣着,男子收了书,抱拳行礼。

碧虚第一次受人礼带微愣,跟上行礼,听见他说,“在下风度翩翩谢九如,年十七正是好年岁,这位同门,如何称呼你?年岁几何?”

也许有些过于热情了,我是否要热情些,难道要以年龄论辈分。碧虚正想着措辞,边上的姑娘笑意盈盈开口解围,“你别害怕,他只想着要个师弟,被我压了一头他不顺罢了,我叫林迢迢,你叫什么。”

“我叫碧虚,应该十七岁。”碧虚也不记得自己活过多少年了,或许是十七年,或许是十六年,在普真宗踏踏实实过了十二年,虚加记不清的前几年,应当是这样。

林迢迢问,“必须?是一定必须的必须吗?”

碧虚嘴唇微抿,低头,语言低微,放低姿态,“不是,是绿色的碧,虚弱的虚,草弱亦虚。”

林迢迢看他面色不好,觉得自己有些戳到他痛处了,便言道,“水碧而虚,是好名字啊,为你取名之人定是觉得你心思澄澈清,人如水碧。”碧虚听着也就点点头。

谢九如一听十七,怀疑这人是不是虚报年龄,仔细看看,横竖这脸就像十五六,就是个子高了点,“哎,碧虚,你可不能诓人,特别是像我这种貌若潘郎之人,”眼睛一眯,存了哄骗的心思,两人差不多高,一揽他肩,说道,“我一月生,肯定比你大,你不如叫我师兄!你认下了,我给你开点好方子!”

碧虚作乖顺样地点点头,不想当,算了少惹事,用有些低地声音说好,并叫了一句师兄,略微做样子拉开点距离,这个样子谢九如看了,反思一下自己,自己应该没有问题,那就应该是这小师弟的问题,“你是胆小吗?”

林迢迢揍了他一下,揪住后背的衣服把他拉过来,看碧虚不大开心,有些害怕的样子,“你别闹人家,师弟师兄的以后再论也可以。”又向碧虚解释,“他就是太执着不当老幺,别紧张。”

碧虚也顺从地叫了声师姐,微笑地抬了抬头,林迢迢只拍了拍他的肩。

“哎,入门的第一次外历听说要很久,人都分完了,我们这台只有我们三个,现在你是师姐,等会还要来人带我们,辈分肯定要比我们高,我当如何啊!”谢九如说着还唱起来了,我当如何我当如何听得这两人头疼,林迢迢一手捂住他的嘴,“难听死啦,小师弟。”

周围莲台上的人大多五六人聚在一个,频频向他们投来眼光,抱一门的新弟子啊,议论纷纷,突然,水一丝一丝从底下起来,像树一样向上生长,又停留在半空,在每个莲台前汇成字。

天道昭昭,人路渺渺,幸得尔入我门,扶正除邪,束身,严律,修己心,问长生,证天地道法,辨是非曲直,得十方肃清,宇内承平,四海无疾苦。

一道钟声破开,浑厚的老人声传来,“各位新入内堂的弟子,老身先恭贺各位苦修,得圆满。”先是讲述宗门历史,又是列了冗长的规矩,长卷从白玉阶上飘然而下,陈列在面前。

谢九如听他叽里呱啦说一堆,实在昏昏欲睡,偏头一看,碧虚倒是一副受教了的严肃表情,他仔仔细细看过条规,悄声言,“你听不腻吗?师弟。”

谁是你师弟,碧虚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如此自来熟,“嗯,之前没听过。”

怎么没听过呢,这不每年一回吗,谢九如悄悄靠过去,“我讲得比这牛多的,外面的那堆我倒背如流。”

谁要听你说这个。碧虚嘴角抽了,没说话话。

正见林迢迢听见声音就回头,眯着眼威胁自己,“不准开小差。” 没办法,谢九如比了给嘴捏住的样子,以表忠心。

“欲识本来真面目,杖藜出尽水云乡。内堂长老意见一如往昔,希望各位能历有所悟,归真求本,八日后,动身前往凡尘历练去吧。”话音刚落,先前领路的弟子抱拳齐声恭送,新来的自然也低头跟着。

等碧虚三人再抬头时,面前已然多了一个地图,是宗门内堂全景,半空平铺,几人围过来,上面微光跳出来,衍生向远方,应该是刚才长老所言指引住处的。

“啊,你还真是个消息通,果然同你所说,一日安顿,四日文修,三日武修,师姐带。”林迢迢向谢灵通投去崇拜的眼光,在谢九如眼里是这样。

三人并行,他故作高深,“我自有我的办法,不过历练结束后的文书这个我听师姐们说不必同往年一样,只要一份便算了,须得将来龙去脉写得一清二楚,不得同事实有相悖之处。”

“好,早做打算也好,以免八日后,规矩下来了手忙脚乱。”林迢迢道。

“还有便是要认真些,这次也算作入门考核,不过关怕是要打回外堂。”谢九如说完,没忍住又添了话,“当然有我同迢迢在,必然畅通无阻,我既出招,谁人争锋!师弟你不必担忧害怕。”

碧虚一路无言,谢九如怕他担惊受怕,也是对自己十足自信,搂住他的肩,一副兄弟大过天的模样,却听林迢迢话飘过,“你别此时夸下海口,到时遇事不顺,先弃师弟。”

“我哪是那般人?”

林迢迢不多言,尾音上扬,回了个哼

来到住处,是个四方小院,门前贴了告示:严禁晚归不归,严禁酗酒斗殴,房间自选。

“还挺俏皮,画了个丑八怪兔子。”谢九如见状点评一翻,确实有点奇怪,腿长圆胖,大长耳朵,尖牙利齿。

地上便出现那兔子,蓄力向谢九如撞去,只听哎呦一声,他脸上多了爪子红印,纸上又添笔墨:严禁讨论舍长。

碧虚准备着手去拿它,哪只被他蹬了一脚,立刻红肿起来,默不作声,纸上再添:严禁捉拿舍长。

林迢迢见那兔子还在,捏了护身咒,准备再下手,啊的一声,惨遭毒手,红肿一片,纸上变换:严禁捉拿舍长!

三人默然。谢九如拿出药膏,先给自己的脸抹好,递给了林迢迢抹好,后递给碧虚抹,碧虚道了谢,咽了咽气,说了句,“没人给过我药,还是第一次。

谢九如顿时父爱如山来,直接掏出一堆跌打损伤药给他,碧虚接了满满一怀,“多谢师兄。”看来他们是好人一类,示弱便能有优待,低头垂目,看着各种药。

听着一声师兄,谢九如仿佛找到自己的定位,更是挺直的肩膀,碧虚看得欲言又止。

林迢迢亦一脸大义,“有什么困难同我们说,要一起历练时日颇久。”

分房之时,林迢迢自然不必说,单独一个小房,里面是两间,碧虚和谢九如住正房。

三人各自整理行李,碧虚将鬼符书藏好,将那些不合身的衣服仔细整理放在书柜里,又将一片方玉压在枕头下,想起来外堂那些杂碎,嗤笑一声,低声地自言自语,“看来我是真的一朝跃龙门了啊,师兄师姐们,不知道你们看见我这脚下泥还笑得出来吗。”

虽然背地里早就已经将那些打一顿了,可是觉得好像还不够呢。

四日文修一过,小院迎来了两个新人,女子粉衣窈窕,弦月断眉,男子黑衣玄妙,两人石桌品茗,三人见到的便是如此。

碧虚一眼就认出了女子,喜上眉梢,快步上前,拱手,“素闲姐。”

觉素闲放下茶,点头起身,“嗯。”

看那两人疑惑之面,文不回便唤他们进来,受过三人礼后,便开口,“在下文不回,抱一门常晟真人座下门徒,以后要好好相处一段时日了。”

“师出同门,觉素闲。”

三人恭敬问好。

太冷酷了,觉师姐,一脸冰霜,却粉若桃花,林迢迢心中激动,顾不上碧虚为何认识她,立刻就想上去拉她袖子,但是看到她拿剑之姿,实在不敢,“觉师姐,我姓林名迢迢,久闻师姐名号,我仰慕已久,今日得见,我之大幸!”

“难承虚名。”觉素闲只觉得她年纪尚小,是个好苗子,“林迢迢,外堂武修第一,你以后大有可为。

林迢迢得了肯定,一把就抓住了身边谢九如的手臂,疼得他嘶了一下,只听林迢迢言语高亢,“谢谢师姐!我定努力!”

谢九如悄声让她放开,“疼死我了,你还真爱她之深,伤我之深。”

林迢迢回他少说话,松了手。谢九如才开口,“见过觉师姐,文师兄,小辈谢九如,乃文修第一,请多赐教!”遇人怎么能不说呢,不说便是白考,但迫于师姐淫威,不敢多言。

觉素闲一碗水端平,“你也大有可为。”

边上的文不回见了笑得如沐春风,碧虚看去,一时恍了心神,颜如玉。

回望碧虚,才听他说,“我名碧虚,外堂散徒。”

觉素闲还是那句大有可为。

文不回笑得更开,被她甩了个眼风,知道她不善言辞,再逗她便讨不到好果子了,就出声说正事,“嗯,今后三日武修便由我们担任带教,不可偷懒懈怠。”

“是!”三人同声答应。

觉素闲接着将剑丢给文不回,双手结印,四周气聚成风,直指向三人额头,出现忍冬草纹样,又迅速消弭,法成收势。

文不回看他们一脸愣住了的模样,亲切地告诉他们这是各门特色纹样,每个入了内堂的弟子必备之物,有别于门外人。

碧虚想怪不得外堂掌事一眼就能看出内外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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