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食堂的玻璃窗染成暖橙色,七班的队伍顺着门口的台阶往里挪,刚训练完的疲惫被饭菜的香气冲淡,队伍里满是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黄姻娐挨着魏舒晴走,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眼神里藏着八卦的笑意。
“舒晴,跟你说个事儿。”黄姻娐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刚才在操场,我路过八班那边,听见张司妮她们正聊你呢,说梁星厝对你特别偏爱,还猜他喜欢你,你知道不?”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竖着耳朵的女生立刻凑过来,眼里满是期待。大家都知道,魏舒晴长得亮眼,性格又大方,梁星厝对她的特殊待遇,早就落在了不少人眼里。
按大家的预想,听到这种话,魏舒晴要么会害羞脸红,要么会干脆承认自己也有好感,甚至可能说要主动表白——毕竟是这么优秀的男生,又对自己偏爱,换谁多半都会心动。
可魏舒晴却只是淡淡笑了笑,脚步没停,指尖随意地拨了拨耳边的碎发,眼神清亮,完全没有大家预想中的娇羞或雀跃。她抬眼看向黄姻娐,语气平静又认真:“听到了啊,刚才风大,隐约飘过来几句。”
“那你啥感想啊?”黄姻娐急着追问,“我们都以为你说不定会趁着这个机会,跟他表白呢!毕竟梁星厝长得帅,性格也有意思,对你又好,多难得啊!”
旁边的女生也跟着附和:“对啊舒晴!你要是主动点,肯定能成!到时候我们都帮你助攻!”
魏舒晴摇摇头,走进食堂找了个空位坐下,等黄姻娐她们都围过来,才缓缓开口。她拿起筷子,却没急着夹菜,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上,语气里带着超乎年龄的通透:“表白?我没想过。”
“啊?为什么啊?”黄姻娐一脸不解,“他对你那么偏爱,明显也是对你有好感的吧?”
“他确实很优秀。”魏舒晴转过头,眼神认真地看着她们,“长得好,性格也阳光,不管是训练还是平时,做事都很利落,身边有人喜欢他很正常。但正因为他优秀,我才不希望他被‘谁的男朋友’这个身份困住。”
她顿了顿,夹了一口青菜,继续说:“你看啊,我们现在才多大?正是该好好成长的时候。他那么鲜活,像风一样,要是早早被一段感情绑住,要考虑这个顾及那个,反而会磨掉他身上的自由劲儿。他就该是自由的,想去打球就去打,想偷懒睡会儿就睡会儿,不用因为‘男朋友’的身份,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这番话让黄姻娐她们都愣住了,原本以为是少女怀春的戏码,没想到魏舒晴想的这么远。
“可是……大家都说你们互相有好感啊,难道你对他就没点喜欢吗?”林言樱小声问。
“喜欢肯定是有的。”魏舒晴坦然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羞涩,反而带着几分清醒,“但现在这种喜欢,太浅了,也太脆了。年轻时候的心动,可能只是因为他帮我搬了一次器材,给我买了一瓶水,或者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说不定过段时间,新鲜感过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放下筷子,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神亮得惊人:“与其现在凭着一时的喜欢,偷偷摸摸地在一起,新鲜感褪去后可能还会闹得不愉快,不如一步一个脚印,各自好好努力。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训练、是学习,是把自己变得更优秀。等以后,我们都长成了更好的人,有足够的能力站稳脚跟,那时候如果还喜欢彼此,再站在对方身边,才是真正的适配啊。”
“到那个时候,不用偷偷摸摸,不用顾虑太多,我们都有底气,也足够成熟,能好好对待一段感情,而不是只凭着一时的冲动。”魏舒晴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口汤,“现在的他是自由的,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意,给他增加任何负担。我们各自往前走,等顶峰相见的时候,再看缘分,不是更好吗?”
食堂里的喧闹似乎都淡了些,黄姻娐她们看着眼前的魏舒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生,远比她们想象中要清醒、要通透。原本以为会是轰轰烈烈的少女心事,没想到被她酿成了细水长流的期许,不疾不徐,却格外有力量。
黄姻娐忍不住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以前我总觉得喜欢就要说出来,现在才发现,原来还有这样的喜欢,是希望对方先自由生长,自己也跟着努力。”
魏舒晴笑了笑,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本来就是啊,好的感情从来不是互相牵绊,而是一起成长。现在急什么,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先把自己变得优秀,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
窗外的夕阳彻底落了下去,食堂里的灯光亮起,映在魏舒晴平静而坚定的脸上,那份超乎年龄的清醒,让周围的女生都忍不住静下心来,好像突然明白了,有些喜欢,不是急于拥有,而是默默陪伴,一起奔赴更好的未来。
夜色像浸了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住整个校园,训练场的照明灯亮起,橘黄色的光晕穿透暮色,将队列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晚风带着夏末的余温掠过,吹散了白日的燥热,却吹不散军训队列里整齐的脚步声——“一二一,一二一”的口号伴着夜风飘向远处的香樟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应和。
魏舒晴站在女生队列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偷偷抬眼,越过前排同学的肩膀,望向斜前方的男生队列——梁星厝就站在第三排的中间位置,挺拔的身姿像棵笔直的白杨树,即使是重复了无数遍的踢正步动作,他做起来也依旧利落标准,袖口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
刚才休息时,她瞥见他指尖沾着点墨渍,想来是下午偷偷在训练手册背面画速写时蹭到的,此刻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竟让她莫名想起了美术教室窗台上那盆多肉的绒毛。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十分钟!”教官的口令打破了队列的寂静,人群瞬间松懈下来,有人瘫坐在地上揉着酸胀的腿,有人扎堆分享着口袋里的糖果。魏舒晴刚想弯腰活动脚踝,就见前排的女生突然惊呼一声:“我的发圈掉了!好像滚到那边去了!”夜色里视线模糊,那枚粉色的发圈顺着地面的坡度,正朝着男生队列的方向滚去。
魏舒晴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却没注意脚下的碎石,脚踝猛地一崴,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踉跄着扶住了旁边的路灯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步从斜后方走来,是梁星厝。他显然也看到了滚动的发圈,弯腰捡起后,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尖和微蹙的眉头,脚步顿了顿,声音比夜风更轻:“崴到脚了?”
他的指尖递过来的不仅有那枚粉色发圈,还有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瓶身带着刚从书包里拿出来的凉意。魏舒晴抬头时,正撞上他眼底的关切,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让他平日里略显清冷的侧脸柔和了不少。“没、没事,就是有点麻。”她慌忙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一阵细微的痒意顺着血管蔓延开来。
梁星厝没说话,只是蹲下身,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试着动一下,能不能站稳?”魏舒晴依言轻轻踮脚,一阵钝痛传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他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军训服传来,沉稳而有力:“别硬撑,我扶你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会儿。”
两人并肩坐在训练场边缘的台阶上,晚风带着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混合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魏舒晴小口喝着水,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正低头摆弄着什么——是他口袋里的速写本,刚才休息时他画的是训练场的晚霞,此刻他笔尖微动,借着路灯的光,在空白的页角快速勾勒着什么。“你在画什么?”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梁星厝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将速写本递过来。纸上没有复杂的构图,只有一只纤细的脚踝,脚踝旁画着一枚粉色的发圈,旁边还有几株被风吹动的小草,笔触细腻,竟像是刚才她崴脚时的场景。“随便画画。”他收回本子,语气平淡,耳尖却在灯光下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这时,教官的集合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梁星厝率先站起身,伸手想扶她,又像是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退到她身侧,轻声说:“慢点走,实在不行就打报告,别勉强。”魏舒晴点点头,跟着他慢慢走向队列,晚风掀起两人的衣角,轻轻缠绕在一起,就像此刻悄然萌芽的心事,在夜色里无声滋长。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可那些细碎的瞬间——矿泉水的凉意、掌心的温度、速写本上的线条,却像被灯光定格,在记忆里烙下了清晰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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