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其乐的毛只有颜家禾能捋顺，偏巧今天他不在。

张阳涛拉着赵其乐的手腕，瞅准空挡：“赵哥！快走！”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

乘着所有人松懈的时候，他俩从台球室冲了出来。跑了不到一百多米，确实看到了身着警察制服的人走了过来。

他扭头一看，正看到夏君亭闲庭信步的戴着耳机，晃晃悠悠走在街上。张阳涛顾不了那么多，拉起夏君亭的手腕一起跑。

“快跑啊，快跑！有人追上来了！”三个人手拉手跑了二里地，跑回了花街。

“怎么那么巧？正好有警察过来？”张阳涛气喘吁吁，弯着腰喘气，手随意的搭在夏君亭背上。

赵其乐不满意，恨不得找家伙上去跟他们继续干架。

“警察是我喊的！”夏君亭摘了耳机，跑了二里多地，他倒是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大气都不喘一下，展示了极高的心肺功能。

“你喊的？”张阳涛感到震惊，不过是夏君亭刚好路过，看到了台球室里剑拔弩张的一幕。

“幸亏你喊了，要不然我俩估计在里头就出不来了！”张阳涛拍了拍夏君亭的肩膀，表示赞赏。

赵其乐伸手递给夏君亭：“赵其乐！”

“夏君亭！”两个人握了下手。

“你们仨站在这里干什么？”颜家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三个人身后，身穿校服，手上还带着白手套，刚刚国旗护卫队训练结束。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凑巧站在一块儿！”张阳涛忙站出来打圆场，拉着夏君亭就要走。

“到底什么事儿？”颜家禾的目光望向了赵其乐：“问你呢？到底怎么回事？让你们在台球室等我，怎么出来了？”

张阳涛推着夏君亭：“走了颜哥，下次再约，我俩先回去了啊！”

“走！边走边说！”颜家禾一看他这样子就料到赵其乐没干好事。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和孙大头差点打起来！”赵其乐垂丧着脑门。

“孙大头？”颜家禾想了半天：“你都打到和平街了？”

赵其乐忙争辩起来：“没打，没打，我和张阳涛俩正准备打起来，那个夏君亭喊警察过来了。”

颜家禾锤了赵其乐胸口一拳：“下次你再被打，我都来不及去救你！那孙大头是什么人，他老大还在监狱里面关着呢，你跟他打？长不长脑子！”赵其乐刚才还气在心头，此刻也已经被浇灭大半。

“颜哥，我们去吃牛肉粉丝？”赵其乐问道。

“不吃！我要吃牛肉米线！”颜家禾说。

“好好好，我们去吃牛肉米线！”赵其乐揽着颜家禾的肩膀这样说道。

夕阳斜下，将两个人的身躯渐渐拉长。

到了晚上，就要吃饭，这好像就是规律。

张阳涛问夏君亭：“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请你吃？”

夏君亭挑眉说：“好啊，咱们去哪吃？”

张阳涛看见夏君亭笑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我原来还以为你是面瘫，搞了半天你不是。”

夏君亭表示无语。

张阳涛好像有十万个为什么：“你原来是二十七班的吗？怎么从重点班到普通班来了？”

夏君亭缓缓道：“涉嫌校内斗殴。”

张阳涛难掩尴尬，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就不提这个事儿了啊！走！请你吃饭，我这也算是负荆请罪。”

“那你还回得去吗？重点班应该比我们这些普通班好很多吧！”张阳涛说完就埋头吸面，一脸认真。“老李头儿肯定不会让你在普通班待太久的，他这个人最喜欢成绩好的同学了，你别担心，你肯定能回得去！”

夏君亭扯下随身听，递给了张阳涛：“坂本龙一的所有钢琴曲。”

张阳涛微微一愣，小心问道：“你是不是在学校和在花街有两种人格？”

他好像又觉得不对劲：“不对，你在学校还打过我呢！”

张阳涛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你剔寸头不好看，不像是我们花街的。你看看我，看看颜哥和赵哥，是不是都是剃了寸头精神。你这不行，你跟铁明一样，头发长一点儿好看。”

夏君亭道：“你说我长得丑？”

张阳涛忙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在控诉老李头儿的一刀切政策。”

阳溪一中的剃寸头传统由来已久，那个时候老李头儿还是小李头儿，班上有个男生叫得了白血病，和病魔抗争了几个月，重新回到学校，头发全掉光了，整天带着帽子。

当时阳溪一中还是跟现在的阳溪二中一样，混混云集，李双强在厕所里发现了被欺负的光头男生，头上身上都是脏污。

李双强的眼睛都红了，拽着那个领头的长发男生，拖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老师们都被李双强赶出了办公室，他们怕出事儿，把校长都被喊了过来，可是李双强脾气倔，谁来都不好使，和那个长发男生在办公室呆了半个小时。

出来之后，原来的长发男生变成了存头，是李双强拿剪刀在办公室里面薅的。

李双强拽着那个男生，来到了男厕所，把他推到了粪池里面。李双强自始至终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动手打人，只是重复了那个长发男生对光头男生所做的事情。

最后把他扔在了厕所，李双强转头告诉所有人：“不能因为自己打不过就不反抗，老师如果看到学生被欺负不理不睬，那老师还是老师吗？老师不光要教书，更重要的育人！”李双强的话相当于给在场的所有老师一个响亮的耳光。

李双强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已经过去的前半生都在努力践行自己的准则，从来就没变过，张阳涛虽然烦他，但是从来没有讨厌过他。

“打架讲究的是势均力敌！以多欺少，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都特么是孬种！”张阳涛这样愤愤的说道：“就从你今天喊警察来，我就觉得咱俩是一样的，赵哥有的时候就太冲动了！”

“后来呢？”夏君亭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都是颜哥他们说的，我这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张阳涛想了想。

颜家禾的故事只说了一半，张阳涛也只听了一半。

故事的后来，长发的男生剃了光头，带着一群人找到了李双强家，把他堵在了家门口，他们手里都拿着半米多长的木棍。

李双强望着他们，如同望着一群傻子，在寒风中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顾俊峰，你他妈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李双强愣是当着他们的面，抽完了整整一根烟。

“老师？你上次在厕所里面把我给打了，还把我弄成了这幅模样，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李双强扔了烟蒂：“怎么？想打我？你们以多欺少？真不是个东西！”

顾俊峰啐了一口，回头对其他人说：“你们别上来，我跟老师好好较量较量！”说着举起拳头就朝李双强挥了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没人上去帮忙。

两个人打得鼻青脸肿，顾俊峰明显占上风，骑在李双强身上揍他的脸，拳头像雨点般落在李双强身上，然后突然停下了。

“方雨泽？你在干什么？”李双强震惊了，瞪大了眼睛。顾俊峰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方雨泽手里拿着半块板砖，吓得发抖。

“老师？您没事儿吧？”方雨泽稳住自己快要紊乱的心跳，故作镇定的问李双强。

“李老师，这是你请来的外援？”顾俊峰指着方雨泽，气得发抖。

“我艹，方雨泽把顾俊峰给打了！”后面的一群人中有人喊了出来。

顾俊峰后脑勺留下了一道八厘米长的疤，刚刚缝完针，像蜈蚣一样趴在他光秃秃的后脑勺，顾俊峰的爸妈闻讯赶来。

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伤情，李双强就率先上去道：“你好，我是顾俊峰的班主任。”然后他指着方雨泽说：“这是班级派来的同学代表，过来看看他。”顾俊峰爸妈显然是有些怀疑，但是望着满脸是伤的李双强，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俊峰总也不能说是自己在学校欺负同学，然后又带人去打班主任，只能睁着眼闭只眼。

顾俊峰回到学校，不用宣传，别人一抬眼望见他后脑勺的疤，就纷纷议论他被方玉泽敲了一板砖。

“这特么绝对是有人在学校散播我的消息！”顾俊峰坐在水泥柱上说道。

“顾哥，不是我说，全校就你一个光头，你这也太扎眼了。”有人小声提醒他。

“就我一个光头？就我一个光头？”顾俊峰喃喃自语：“走！你们跟着我来！”

顾俊峰一群人全都剃了光头，大摇大摆的走在校园里，惹来了不少的瞩目。

当年，顾俊峰在花街也算是呼风唤雨，其他人一看，纷纷“紧跟潮流”，也剃了光头，在那个非主流盛行的年代，顾俊峰也算是逆着当了一回“时尚教主”。

“你知道李双强闹了那么大动静为什么还能在阳溪一中吗？”张阳涛故作神秘：“因为校长是他二舅。”

夏君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