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点,简星屿走出Rollar,骑着电动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
枞越公馆的保安已经认得他了,他微笑朝保安点了点头穿过打开一半的闸门进去,熟练地把电动车停在黄色跑车旁边的空车位,刷了卡进去电梯上楼。
几天前,温煦泽第四次接他下班后,把家里的门禁卡给了他,连带着还有一句“我再给你开一次绿色通道吧。”
彼时简星屿不明所以,“什么?”
“你打工的时候住我家,我明天晚上要飞了,到时候你自己回来,等下回去录个指纹。”
简星屿纠结两秒,再抬头时清澈的眼眸映着窗外的星光亮亮的,“我给你打扫卫生抵房租?”
公司给他请了生活助理和工作助理,每周还有家政上门,根本无需简星屿做什么。但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个,“行。”
温煦泽出完个短差回来无缝进考场考线代,结束后走出考场坐上简星屿的小电动去到他宿舍监督他收拾行李。他们专业已经考完试一周了,宿舍早就没有人。
温煦泽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挡住一大半的光。目光在小小的四人寝打量一圈,又回到慢吞吞收拾东西的人身上。缓步走到他的床位前,整洁的书桌上只有零星几支笔,白墙上挂了个草绿色的毛毡软木板用来钉照片。
小小的板子被五花八门的照片填满,还有一片刚转黄的枫叶过了塑粘在一旁。温煦泽抬手捻起半黄不绿的叶子,底下被遮挡的照片露出来。简星屿穿着军训服,双手抱着一根长棍对着镜头笑。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简星屿就是这个意气风发的样子,余光扫过其他的照片,他无一例外都是抿着唇站在一旁,只有一两张里面才能看见他吝啬的笑意。除开有人物的照片其他都是看上去没什么重点的,有打磨的光滑的鹅卵石,有虚掉的花朵,还有一片平静无波的海面。
简星屿把床上的东西收拾好,压紧蚊帐遮挡灰尘,跳下来的时候就见到温煦泽正在看他的照片,忙把人推开。
“别看了,走吧我收拾好了。”
简星屿回到枞越公馆的大平层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第二天轮休,他一直睡到十一点才起床。冰箱里面有些温煦泽腌制好的鸡腿,他拿出来烤了几个,淘了米放进电饭锅里又简单地做了个紫菜蛋花汤,炒了个青菜。
简星屿:今日午饭。
简星屿:[图片][图片]
温煦泽秒回了个哭泣的表情包,顺带着还有一碟凯撒沙拉和一杯颜色很淡的冰美式。
温煦泽:最后一顿沙拉。
简星屿:为什么?[好奇gif.]
对面拨了个视频通话过来,简星屿放下筷子按了接听,然后把电话架在水果盘上正对自己。
温煦泽似乎在某个餐厅,背景是精致的灯具和绿意盎然的植物。
简星屿担心声音过大打扰到他那边就餐的人,于是凑头过去悄声问:“在外面这样视频也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别人。”
见他像个盯梢的机灵小松鼠一样转动眼睛,塞着食物的脸颊还不时鼓动,温煦泽笑了笑。
“没事,这是拍摄场所,工作人员都去别的地方吃饭了,这里只有我。”
“为什么你没跟他们一起吃饭啊?”
“我在的话他们会很拘束的。”
“这样啊......”屏幕里的人皱了皱眉,然后眉梢微动染上一点点轻快的语调:“那我刚好可以陪你吃饭。”
温煦泽垂下眼帘笑了笑,拿起塑料叉子吃了一口沙拉。俊朗帅气的面容塞在小小的手机屏幕像一张精致的小卡。
他左边眼下贴了朵紫蓝色的小花,花瓣随着脸上肌肉的动作晃动,好像还有生命一样。简星屿下意识抬手在屏幕上利落地划了一下截了个屏,然后下一秒就被抓包。
“在干什么?”
“没,没。”他心虚地挠了挠脖子,连忙转换话题,“你背后是什么,看起来好漂亮啊。”
温煦泽拿起手机切换到后置,举起来对着周围转了一圈,“是花,这是一家在温室里面的咖啡厅。”他说着站起来往前面走了几步,“这是刚刚拍完的布景,下午还要拍这个布景。”他一边走一边介绍,简星屿频频点头,然后就听见他说:“这个不能截图,布景和主题还没有公开。”
简星屿对着满屏姹紫嫣红的花红了脸,机械式地咀嚼着腌制入味的鸡肉呆呆点头。
“花都...挺好看的。”咽下鸡肉后他说。
温煦泽把镜头切换回来,嘴角微微扬起,“是,是挺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屏幕,不知道说的是眼前的花朵还是脸红透的人。
“你快回去吃饭,我不看了,你快吃饭。”简星屿催促道。
他走回去把手机靠着桌上的装饰花瓶,低下头吃沙拉。
“温煦泽,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简星屿饱餐一顿后,就空闲下来跟他聊天,尽管隔着有上万里的距离,但两人好像真的在面对面吃饭一样。
“怎么了?”他头都没抬,丝毫不见简星屿眼底的焦急。
“夏天了。”
“嗯。”
“我有个同学是住沿海的,他家开民宿,我让他留了两间房。”
“嗯。”小小一盘沙拉吃完了,温煦泽拿起面巾纸擦净嘴角,避免把脸上的妆抹花,他擦得很细致缓慢。接着问:“然后呢?”
“你不是答应夏天和我去海边游泳嘛,你忘了?”他低声说,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但是耳朵还有点粉红。
“没忘。”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刚不是说了最后一顿沙拉吗,下午拍完晚上飞机回去。”他思考了一下接着说:“明天有个品牌店开业活动,后天开始可以休三天假。”
“真的吗?可以赶得及今天回来?”简星屿把屏幕拉近跟他确认道,然后又喃喃地说:“怎么这么快。”
“不想我早点放假?”
“不,不是。你快回来吧。”说完飞快挂断了视讯,然后忙着去跟别人商量换班事宜。今天的轮休泡汤了,简星屿却没什么抱怨,反而一脸高兴地去上班,霍顷看见他都多问了两句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没,哦对了霍哥,我下周跟小宁换班了,到周三晚上再过来。”
“怎么突然调了这么长的假期,要去哪玩儿?”
简星屿擦着玻璃杯笑笑没回答。
半夜下班到家,偌大的房子空无一人,估计温煦泽还在飞机上。简星屿拿出手机给他发“到了打给我。”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指纹锁咔哒一声响,沉重的木门推开,室内昏黄的地灯就漏了出来。温煦泽推着黑色行李箱进门,沙发上的人听见声响动了动,迷迷瞪瞪地抓着靠背半坐起身。
“你回来了。”大梦初醒,鼻音很重,黏糊得挠人心痒。
“怎么不进房睡。”放开行李箱,温煦泽三步并两步走到沙发边坐下。两双充满红血丝,眼底青黑的眼睛相对,但是有些比疲倦更为浓烈的炙意似乎要冲破昏沉流淌而出。
“我在等你嘛。”简星屿歪着头冲他傻笑了一下,然后在身后不知道掏什么东西。左手放到温煦泽耳边打了个响指吸引注意,右手迅速在另一边耳畔晃了晃变出一朵暗红色的花出来。
“生日快乐。”
虽然他练习了许多次,并且也竭力做了,但是因为过于困倦而且刚刚醒来很迷糊,动作做得不是很利索,甚至有些笨拙。
不过当事人却很满足,见温煦泽还犯傻一样盯着花,他拍了拍他的手臂,“快接呀。”
温煦泽回神把小小的布花接下,嘴角掩不住的笑意顺着舒展的肌肉爬上眼尾、眉梢,脸上一片喜色。
“是领带?”
“嗯,你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我挑了好久,不过刚刚太忙了没赶得及十二点给你打电话。”温煦泽什么都不缺,他头疼了好久要送什么,那天去商圈逛的时候偶然看到这条领带就觉得很适合他。
暗红的底色,上面还有精致的纹理,看上去禁欲又矜贵,虽然价格差不多是他在rollar兼职半个月的工资,他还是咬咬牙拿下了。
“没关系。”他捻着柔软的花瓣,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真正的娇嫩花朵,“谢谢,我很喜欢。”
“你快拆嘛。”他晃了晃他的手。
“拆了你可以帮我再叠回去吗?”他抬眼认真地看着简星屿说。
简星屿笑了笑,似乎还带着点得意,“我是不是叠得很好,以前奶奶教我叠的。我还会折青蛙、鹦鹉、猪头,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看他困得睁不开眼还如数家珍的模样温煦泽不禁失笑,“我们星星怎么这么厉害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还在掰着手指头细数的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起身跑到厨房,就在温煦泽以为他买了蛋糕的时候,他在烤箱里面拿出一束纸叠的红玫瑰。
“送给你,生日快乐,每天都要快乐。”
“谢谢。”他站起来双手接过,然后才问:“为什么要放在烤箱里面?”
“你不是很喜欢烘焙吗,这样你打开烤箱的时候就有惊喜了。”圆圆的眼睛直直看着温煦泽,昏暗的光线下眼珠子依然亮得惊人。
“那给我惊喜怎么又拿出来了?”
“这样你就又有玫瑰花又有领带了嘿嘿......”说完他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现在你比我大三岁了,你二十三,我还是二十。”
他困得不行,还傻笑着掰着指头算。
“三个月后又变回大你两岁了。”
“哎你怎么知道,你真厉害。”他迷迷糊糊地夸赞,好像要把所有的赞美都堆给他。
温热宽厚的手掌压在他的后颈,温煦泽突然离他很近,很近。或许是因为现在的状态不太清醒,他没有平时那副不禁逗的模样,反而傻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傻笑。
“你生日快乐了吗?”
两人的脸只有一拳的距离,温煦泽听见他的话笑个不停,搭在后颈的手收紧。鼻尖与他的轻轻相碰,开口时语调温柔轻缓,“哪里学来的?”
“无师自通。”
“这么厉害?”
“嗯。”简星屿发出个鼻音算作回答,然后学着他的动作左右晃了晃脑袋,小巧的鼻尖与高挺的鼻子擦了擦。“不止生日,要每天都快乐哦。”
“嗯。”
简星屿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额头上贴了张蓝色便利贴,他随手撕下来,上面几个飘逸的字,写着“去上班了,记得吃早餐。”
他把便利贴捋平拉开床头的抽屉放进去,里面有个糖果盒,已经放了三张不同颜色的便签,他整理了一下把纸张叠成一沓。又把前几日练习时叠的玫瑰花都扔进去,把便利贴盖住,像是把隐秘的心事藏在花海一样。
他现在住的房间不是一开始在温煦泽家借宿的那个开扬的loft,而是毗邻着温煦泽房间的另一个房,房子的主人美其名曰住在房间会比较有家的感觉。
但是门口都是从那道开关藏在书架上隐秘的门进,里面像个大套房,温煦泽房间在最里面,中间穿过一个衣帽间,然后才是他现在住的房间。
他早上出门时经过会随手写张便利贴贴在简星屿床头的碎花台灯灯罩上,这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贴他头上。
他起身把厚重的烟粉色窗帘拉开,又把里面洁白的轻纱拉上,简单地吃了两片吐司后开始打扫卫生。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他不敢进去里面的房间,只在自己房间和外面打扫。
住下来之后愈发觉得自己现在的房间跟客厅的地毯一样,与这个房子非常不搭。
他的房间是温馨的碎花田园风,但是除了这里以外,整个房子找不出其他与温馨这个词搭边的装修,就连那张色彩丰富的波西米亚地毯也透露着浓浓的神秘气息。或许温煦泽喜欢把睡觉的地方搞得温馨一些吧,他想。
打扫完毕后对照着温煦泽给他的养鱼指南小心翼翼地帮小黑换水,小黑——也就是那条威风凛凛的黑鳍鲨,温煦泽不在家的时候他负责照料,偶尔会对着它说话。但是因为温煦泽没给它起名字,他就自作主张地在背地里这么喊它了。
“想不想和我去看海啊小黑。”
“我要不要带多两套衣服啊,或者带多一条泳裤?还是新买几件衣服吧。”
作话:某人为了星星搬进来连夜把黑白灰的外间换成温馨风格,务必给人家一般的归属感把人拴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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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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