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写的。”
晏时津的话让叶希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她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急促，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后颈腺体的位置，直至真的确认刺骨的疼痛已经离她而去了很多年，剧烈紊乱的心跳才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他没死，是不是？”叶希说。
晏时津良久才道：“算法和程序比那个时候又精进了很多，雷德蒙的确没有死。”
叶希猛地启动了飞车，巨大的加速度使升空的过程被强烈的超重感充斥。
直至逃离荧惑第五的引力，她紧紧握住操纵杆的手才渐渐松开了。
“他怎么会没死？”叶希几乎是颤声地重复，“真的是他？”
雷德蒙喜欢在机甲核芯片上留下自己标记，这些印记会随着他某个时期的喜好变化，十几岁时是随手画下的一片蔷薇图案，后来是他的名字，再后来就变成了一团无意义的、杂乱的线条。
他也不只喜欢在硬件的表面留下这些，机甲的程序与算法才是真正刻满雷德蒙姓名的水印，他喜欢精简的代码和无框架的自由，实验室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人能看懂那些天马行空、任性随意的程序。
也因此，当足够了解的时候，从这些程序和算法，是最能精确判断是否出自谁之手。就像是一个极具天赋和灵气的作家，读者甚至不用翻开扉页查看作者姓名，只要有只字片语，就能轻易猜到作者姓甚名谁。
而雷德蒙，没有人比晏时津更清楚他的代码。
晏时津按灭了光脑，他侧眸看过去，平静温和地接替叶希握住飞车操纵杆，车速慢慢地降了下来，令人难以忍耐的超重感消失了，飞车平稳地驶向远处的蓝星。
他浅灰色的双眸中映出眼前美丽的蓝星，眸底却冷寂得如同一颗荒星。
“他们能够为他编造一次死亡，就可以编造第二次。”晏时津冷淡地说。
－
特调处。
打开的机甲核静静地摆在面前，徐未眠闭眸回忆了遍拿到机甲核的全过程，微垂着长睫，道：“是他拿走的。”
“拍下这架机甲的人？”
“嗯。”
徐未眠双手环在胸前，靠进座椅当中：“只有几秒的时间，他有机会拿走芯片，还不被我发现，这个人不是普通买家，他对机甲很熟悉。”
有人敲了敲门。
“进。”戈遇说。
“戈队，布兹·加德纳失踪一事调查有新的进展。”
“进来说。”
徐未眠也坐端了。
“她叫常思思。”戈遇为徐未眠介绍了下属的名字，“是第七星系Z217人，侦查学院毕业后就进了特调处。”
“Z217？”
常思思是个笑起来很甜的女孩，瞧见徐未眠时眼睛已经完成了月牙，“上将，感谢您保护了Z217，我收到了父母的消息，说GA1707的军人帮他们把被厄迪斯人炸毁的房子修好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宝贝，是我们的职责。”徐未眠笑着问道，“你是一路从Z217考入特调处的？”
戈遇习惯又无语地朝徐未眠瞥了一眼：“常思思也是Alpha。”
徐未眠比他还无语，一脸你又在莫名其妙说些什么的表情，没搭理他。
“别管你们戈队。”
常思思脸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粉色，不太好意思地点头：“我学习成绩很一般，其实是参加了两届的招聘才进入特调处的。”
徐未眠：“每年特调处的竞争多激烈啊，我当年也是因为害怕特调处一层层的考试才没敢报名的。”
说完还补充了句由衷的欣赏：“你真的非常厉害。”
常思思的脸看上去更红了，羞赧道：“谢谢上将。”
“对了。”徐未眠想想又问，“既然你已经进入特调处，就可以申请在摩尔的住所，怎么没有把父母接过来？”
常思思小声说：“其实我也和他们说过好多次了，但他们都说在Z217住惯了，虽然它既荒凉又落后，连基础设施都不完善，但家在那里，不想走。”
徐未眠顿了下，好一会儿弯了弯嘴角，几分郑重地说：“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厄迪斯人敢袭击Z217。”
“我知道。”常思思抿抿唇角，小声补充，“我相信上将。”
戈遇“咔哒”一声解开自己的机甲核放在桌上：“布兹·加德纳失踪一案有什么进展？”
常思思闻言立刻打开一道屏幕，上面正是半小时前刚调查拿回资料。
“两年前，布兹·加德纳在出狱后的第三个月离奇失踪，因为一直找不到线索，之后也一直没有发现布兹·加德纳的尸体而未结，我们查看了卷宗，并联系了当时负责这件案件的警方，重新走访了当时的目击证人之后找到了新的线索。”
常思思谈论起案件时的语气与神情让人完全想不到她是刚才那个受到夸奖后会害羞脸红的女孩，语句清晰，简明扼要。
常思思：“布兹·加德纳于星历1294年5月在第六星系一颗编号为Y0927小行星上失踪，这颗行星由于不具备人类宜居条件，被开发改造后仅用于安置第六星系的营养液制造公司，只有小部分公司员工居住，基础设施条件很不完善，基本没有监控设备。我们这两天走访了Y0927星的居民，根据一名垃圾回收站的工作人员口供，他曾在Y0927的一家地下赌场见过布兹·加德纳。”
徐未眠问：“这家地下赌场有监控吗？”
常思思摇头，轻触光脑，文字转换为一段画面：“去年年初我们查封了这家地下赌场。”
她说到这儿看了眼戈遇：“戈队。”
戈遇皱眉道：“布兹·加德纳的失踪，和这家赌场放高利贷有关？”
常思思点头：“根据证人所述，布兹·加德纳曾经在这家赌场参与过赌博，因为没有本金，与赌场签了一份借款协议，之后豪赌三天三夜，证人曾目睹他被赌场的人砍下一根手指，这也是目击者最后一次看见布兹·加德纳。”
徐未眠望向戈遇，见他神情微凝，问：“这家赌场怎么了？”
戈遇从光脑调出一份卷宗给她：“开设赌场、高利转贷，还有一项查封后深入调查之后才发现的——贩卖人口。”
徐未眠一怔，立即问：“下家呢？之前查到没有？”
“没有完全查清。”戈遇翻到卷宗最后，眼神和声音同时沉了下来，“找到的一家下家是一个贩卖人口器官的黑作坊，只承认了其中一小部分，地下赌场的负责人在我们抓捕这个下家之前，自杀了，查获的赌场账目和交易记录上，买卖人口的交易对象只有贩卖器官的这一家。”
常思思补充：“但光是我们已知的，签下借款协议之后消失的人就不止这个数，何况现在又找到一个在赌场失踪的布兹·加德纳。”
徐未眠懂了，又问：“那名负责人真是自杀？”
“没有任何他杀痕迹。”戈遇语调迟疑，“但……”
不用说明徐未眠已经明白他后话。
“没有继续调查吗？”
常思思至今还有些忿忿不平，压低声音说：“处长让我们结案了。”
徐未眠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常思思坐在桌面对面：“上将，戈队，这个布兹·加德纳会不会是被卖给了这次袭击者背后的组织？”
徐未眠食指竖到唇前：“思思，先不要声张。”
常思思点头，紧紧将唇瓣抿起来。
徐未眠与戈遇的光脑忽然同时闪烁起来。
乘风禀报：“将军，七位秘书长联合发来通讯，请您明日一早前往内阁。”
“你也收到了？”徐未眠问戈遇。
“嗯。”
“估计是问调查进度的。”
戈遇看向常思思：“告诉诺顿、峰子和希拉他们几个，重启对Y0927赌场案件的调查。”
常思思立刻站起身：“是。”
痛快利索地收到命令，才问：“那处长那边怎么办？”
戈遇说：“我来处理。”
常思思：“是，我这就去继续查。”
徐未眠在她出门前喊住人：“暂时秘密进行。”
“明白。”
常思思拉上门走了，戈遇也起身：“走吧，去内阁。”
徐未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伊甸’高级交易区的拍卖会是每周都有？”
“基本每周日。”戈遇扫来一眼，几乎已经猜到她心思，“你想继续查雷德蒙？”
徐未眠点头，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下来，按住戈遇想要开门的手。
“怎么了？”
徐未眠抱臂靠在门口墙壁，声音几不可闻：“你今晚有没有注意过那个豹哥身边的金属机械黑豹？”
“你发现了什么？”
徐未眠沉思数秒，道：“它獠牙的材料和其他位置的都不一样。”
戈遇微怔：“你怀疑是……”
徐未眠冲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只肉眼看不能确定，何况我们根本没拿到袭击者的武器。”
徐未眠拿起今晚抢来的釴合金机甲核，在掌心颠了颠：“得验证一下。另外——”
她说：“那位001号VIP，没有猜错的话，也在找雷德蒙，我要再会会他。”
一更~
晚安哦，二更可以明早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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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