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队，他们的人要上来了。”

戈遇轻敲耳机：“你那边什么情况。”

他刚找到隐藏在CEO办公室墙面中间的保险箱，翻找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交易往来的记录，只剩下这里。

“二楼三楼都是营养液生产间，不过都很小，他们把培育生产线全部分散地藏在了这些厂区内不同的区域，已经拿到了录像证据。”常思思声音非常低，“队长，我看到他们的安保从外面回来了，有个男的上来了，看样子是个职位很高的负责人。”

戈遇扫了眼面前的保险箱和时间：“想办法再拖延三分钟。”

“是。”常思思又道，“上将和晏司长那边都没有消息。”

“去地下室了。”戈遇闷头解决面前的机器人，心里却被常思思勾起了分担忧，收到徐未眠前往地下室的消息，也已经是十分钟之前的事了，到现在再没有任何回音。

咔哒一声，保险箱应声打开。

入目便是一只机甲核，军用s级战斗型轻甲。

就算是一般军人，这种等级的机甲也都需要通过战力测试后，并建立与机甲80%以上的人机匹配度才会成为专属战甲。

他拿起来，又看见一个小型保险箱套在里面。

戈遇拿起它的瞬间，办公室内忽然响起震耳的警报声，他反应已经足够快，但机甲裹住身体的瞬间，左臂还是被一枚子弹擦伤。

外面传来密集整齐的脚步声。

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他破窗逃离的同时，打开通讯四人公共频道，飞速传讯：“撤。”

晏时津收到消息的同时，就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徐未眠视线专注地盯着前方。

两人整挤在一道安全门后。

他两指轻敲光脑，示意她留意戈遇的讯息。

徐未眠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无声摇头，她抬了下下巴，示意他看十点钟方向走来的那两人。

晏时津循着她的目光找过去。

不远处，两名身穿实验服的工作人员正分别抱着一台超薄纤维电脑走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列机器人，机器人的形状很寻常，四四方方的，有点像小卡车，车顶放着一块不规则形状的物体，装在透明的玻璃仪器中，里面盛满了淡青色的液体。

那两位实验人员交谈着。

“上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乱哄哄的。”

“说是有人潜入，也不知道谁胆子这么大，还敢来这儿。”

“你说他们是不是冲着……来的啊？”

“你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这些啊。”他疯狂朝身后那些机器人驮着的东西使眼色。

“嘘！小点声！”同伴立刻示意他噤声。

“哎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长得奇形怪状的，还都很恶心。”

“不该问的别问，我该去一号实验室了，这些东西你送过去，记住一定要点好数量全部送上运输车，小心点，这些东西金贵得很，稍有不慎就死，别看卖相不怎么样，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徐未眠收回视线。

那人留下这几句话就离开了，一小队安保忽然进了地下室。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你们跟我去排查，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立刻击毙！”

“是！”

徐未眠伸手拉住晏时津，拧开一道小门就钻了进去。

是个面积狭小的储物室，踏进去的瞬间，一股刺鼻的腥臭气味入侵嗅觉。

徐未眠拉着晏时津，她后背紧贴在门上，一手握着随时准备应敌的枪，另一只手紧紧地拉着晏时津，她鼻子太灵敏，这味道简直堪比生化武器，直冲天灵盖，偏偏腾不出手遮掩，只能一低头，将鼻尖以下的下半张脸都抵在了晏时津肩上，拿他的身体当临时“口罩”。

这一系列举动都在三秒之内完成，晏时津回神的时候，被徐未眠扣着腰又拉近了半步。

这下，两个人几乎完全贴到了一起。

徐未眠闻见不知道是晏时津衣服上还是身上的淡淡香气，不知道是什么香薰，有点像置身于暴雪时高山上的冷杉林中。

可惜很淡，她下意识地想要寻找，鼻尖也沿着晏时津的肩膀向他颈侧找去。

触碰到的瞬间，她的手倏然被他扣住。

晏时津用了很大的力气。

徐未眠抬眸，储物室没有一丝光线，但她竟然在此刻撞入了晏时津那双浅灰色的明亮眼瞳之中。

他带着无声的警告目光看着她。

徐未眠屏息蹙眉，无声做口型：难闻。

她也不管晏时津看没看见，任他扣着手，主动地上前半步，再次将鼻子抵在了他肩头。

晏时津：“……”

脚步声很快从门外穿过，徐未眠也抬起头来，准备出去前，命乘风打开了一束光，灯光照向室内时，他们同时怔了怔。

密密匝匝堆在一起的架子，架子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罩，有的是空的，只装着淡青色的未知液体，有的则是和刚才在外面瞧见的被拉走的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体型大小不一。

相比起来，这里一部分，就像是还没成熟的“果子”。

他们的打开的门，只是这间储藏室的后门，不是空间狭窄，相反，灯光扫过之处全部都摆满了架子，一眼望不到尽头。

刺鼻的腥臭味来自脚下的黑色垃圾桶，桶盖上印着不可回收物的标志，徐未眠上前，缓缓打开桶盖，将手电光照了过去，只一眼，她就飞快合上了桶盖。反胃的恶心感条件反射地涌了上来。

外面的警报声不断，晏时津的光脑轻轻地震动了一声，他低声对徐未眠道：“他们已经在修复安保系统了，我们该走了。”

徐未眠掩住口鼻，临走之前，将离得最近的一只仪器顺上，走出那道门的几秒间都紧闭呼吸，才把那股恶感压下。

徐未眠当初在校期间，这种侦查课都是满分通过，即使这些年都在空间站，很少有这种机会，但一个营养液公司对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两人来无影去无踪地离开了这里。

戈遇与常思思在M2567大气层外焦急地等待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看见了徐未眠和晏时津的身影。

四人顺利汇合，戈遇命令他的人工智能开启机甲引擎，加速返回莫尔。

“受伤了？”

徐未眠一踏进舱室就看见戈遇光着臂膀在让医疗舱处理伤口。

她视线只是一扫而过。

晏时津状似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徐未眠并未在戈遇身上多停留。

似乎是有点见惯了他赤膊上阵的样子。

“一点擦伤而已。”戈遇将徐未眠从头到尾都扫了一遍，确认她没事后才放心，“下次能不能别再单独行事，再干这种计划之外的事情？”

徐未眠看了眼晏时津：“这回不是还有晏司长嘛，也不算单独。”

常思思问：“上将以前也经常这样？”

戈遇的视线略过晏时津，闻言扯了下嘴角：“何止经常，不哪天不惹事都要怀疑是不是被关禁闭了。”

机甲主机是戈遇的，徐未眠很熟悉，找到实验台便将顺到手的那只玻璃器皿放了上去，开启自分析系统后才跟戈遇说：“你少抖落我以前的事，我现在深刻怀疑联盟流传的那些我的黑历史，都是你曝出去的。”

常思思乐呵地看着他们：“好羡慕上将和戈队啊，我就没有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徐未眠：“那我给你看看你们戈队小时候被人打哭的照片，要不要？好像视频也有，乘风——”

“徐、未、眠。”戈遇牙都要咬碎了，“你敢发试试。”

徐未眠懒洋洋地找了张凳子，笑说：“开个玩笑嘛，放心，不会破坏你戈大队长的光辉形象的。”

她长腿一伸，又勾来张椅子，拍拍：“过来啊。”

这话是跟晏时津说的。

晏时津有些冷淡：“做什么？”

徐未眠以为他还在为刚才在里面自己拿人家当口罩的事情生气，柔声笑道：“我错了，下次还你，好不好？”

晏时津冰山似的：“不用。”

徐未眠干脆起身，亲自把晏大司长请了过去，按在座椅上让他看着分析系统正在不断弹出的数据与结果。

戈遇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徐未眠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刚才在里面不小心有点侵犯晏司长。”

戈遇：？

常思思：？

晏时津：：“……”

“冒犯，冒犯。”徐未眠反应过来改口，摸摸耳朵俯身看分析屏幕上的数据，“对了，东西你们拿到了吗？”

戈遇把那块机甲核和小型保险箱全扔给了她：“保险箱里应该就是他们的交易记录，密码很复杂，光脑上的解锁插件打不开，回去后我拿给技术部门的人试试。”

徐未眠顺手递给晏时津：“你看看。”

分析结果全部弹出的瞬间，咔哒一声，晏时津手里的保险箱也应声打开。

戈遇撤走医疗舱走了过来，晏时津把里面的东西递给徐未眠。

她朝戈遇抬抬下巴：“给他吧。”

晏时津掀睫，却没有任何动作。

戈遇示意常思思拿走。

“谢谢晏司长啊。”常思思立即就把硬盘连接电脑，弹出个输入密码的窗口，“上将。”

徐未眠看晏时津。

晏时津顿了一秒，会意：“拿过来吧。”

只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不到三分钟，就顺利破解了加密程序。

常思思道了谢就拿去旁边聚精会神地研究起里面的东西。

戈遇语气淡淡：“晏司长对这些东西倒是很精通，怎么会在律政司这种地方委曲求全？”

晏时津还没说什么，就听徐未眠道：“律政司怎么了？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别管他，他正易感期呢，除了对omega都这副狗样，恨不得见人就咬。”

晏时津：“嗯。”

戈遇：？

徐未眠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分析结果之上。

越翻到下面，她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分析结果显示，淡青色液体的主要成分是一种血清和葡萄糖、氨基酸、无机盐、维生素等的混合溶液，是动物细胞培养液，不过特别的是，它里面还添加了几种少量的促进发育的激素类物质。

更像是体外繁衍激素所使用的初级培养液。

而里面的那块东西，切片检测结果显示为一种类人体干细胞聚集体。

M2567这家表面生产营养液的公司，恐怕遮掩不只是违法培育可使用肉禽和蔬果，眼前这团干细胞组成的诡异物体，才是他们背后真正的生产线。

“他们制造这种东西做什么？”戈遇问，“要不要上报内阁？光是目前已经掌握的证据，已经够查封这家公司了。”

徐未眠踟蹰数秒，摇头：“先别着急。”

晏时津隔着玻璃触碰躺在培养液中的细胞组织，他顿了下，忽然伸手打开了玻璃仪器顶部的盖子，俯身凑近吸了吸鼻子。

一股淡淡的幽兰花香散了出来。

和当时在韩思嘉与多德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怎么了？”徐未眠问，“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晏时津低声说：“这应该就是雷德蒙用于制造复制体的东西，多德和韩思嘉身上的味道和这个培养液的是一样的。”

“这不是普通的胚胎干细胞和成体干细胞吧？”

“不是。”晏时津说，“胚胎干细胞和成体干细胞已经具有完整的遗传物质，这些干细胞同时拥有高度分化能力，细胞核内的DNA链却并不完整，应该是经过了某种特殊的诱导培育，结合仿生人技术，可以完美地复制出一个拥有相同遗传信息，并拥有自主意识的复制体，再通过人机交互和生理信号的复制，理论上来说，已经能够让人类长生不老、不死。”

戈遇面色凝重地问，“联盟体外繁育部门和医疗系统所用干细胞全部都由专属部门与机构严格管制，他们的这些干细胞是怎么来的？”

晏时津说：“只需要将胚胎干细胞经过体外大量扩增、筛选，这对于目前联盟的细胞培养技术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对雷德蒙更是。至于胚胎干细胞从何而来……”

他顿了下，朝徐未眠看去。

“将军从那个桶里看到了什么？”

徐未眠脸色晦暗，眸光沉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晏时津低声说：“七大星系最不缺的就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