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斜斜照进“星屿家园”的客厅,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斑。周屿的父亲,一位退休的中学历史教师,正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略显陈旧的樟木箱子。沈星的母亲坐在一旁,眼神里带着温柔的追忆。
周屿和沈星围坐在旁,看着老人从箱子里取出一件件物品:几本纸张泛黄、页脚卷起的旧杂志;一本用娟秀字迹写满民歌歌词的笔记本;一张黑白全家福,照片上的年轻人目光清澈,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朴与希望。
“这些啊,是你爷爷当年省下饭钱,偷偷买的《新青年》。”周父戴上老花镜,指着一本杂志,语气里带着对父辈的怀念与理解,“他总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沈母拿起那本歌词本,指尖轻轻拂过页面:“这是我外婆记下的。她没念过什么书,但嗓子好,村里红白喜事都请她去唱。这些歌,现在怕是没人会唱喽。”
周屿拿起那张全家福,照片上的祖父祖母穿着朴素的棉袍,神情拘谨却又透着一股韧劲。沈星则翻看着那本《新青年》,想象着祖父在昏黄的油灯下,如饥似渴阅读这些“新思想”时的激动。
这些看似普通的旧物,此刻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时光深处的大门。周屿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真实”与“记录”的执着,沈星对“民间”与“传承”的眷恋,其来有自。精神的基因,早已在家族的脉络里静静流淌。
“爸,妈,”周屿放下照片,语气郑重,“这些东西,可以留在‘星屿’吗?我们想做一个小小的、不对外开放的‘家史角’,就放在档案室旁边。”
沈星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接口道:“对,这不仅仅是我们的家族记忆,也是时代的一小块切片。它们能让后来的人知道,我们是站在怎样的肩膀上,才能看到今天的风景。”
两位老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欣慰的笑容。周父连连点头:“好,好!放在你们这里,比放在我们那老房子里蒙尘强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屿和沈星在工作之余,开始系统地整理这些家族旧物。他们给每件物品拍照、编号,尝试着记录下父母口述背后的故事。祖父的《新青年》,外婆的民歌本,父母插队时的合影,改革开放初期父亲下海经商的第一次出差车票……
这个过程,像一次缓慢而深沉的精神溯源。他们不再仅仅是自己,而是成为了连接过去与未来的一个环节。
周屿在深夜的书房里,对着电脑记录这些口述史,常常会停下笔,陷入沉思。他想起自己早年的《夜航》,那种个体的孤独与漂泊感,在此刻似乎找到了更深的根基。他的航行,并非无源之水。
沈星则在外婆的民歌本里,发现了与她在云南、贵州记录的民间曲调相似的旋律。一种跨越地域与时间的文化共鸣,让她激动不已。她开始尝试将这些零散的家族记忆,与她正在构建的“非遗数字档案库”进行某种意义上的链接。
周末,他们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周父,和挽着沈母的手臂,在“星屿家园”的庭院里慢慢散步。阳光很好,落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
“这里真好啊,”周父看着改造后依旧保留着工业遗存痕迹的建筑,感慨道,“有老东西的魂,又有新气象。像你们做的事。”
沈母则指着庭院一角正在练习太极的邻居,笑着说:“有生气,有人情味。”
看着父母安详的侧脸,周屿和沈星的手在衣袖下轻轻握在一起。他们建造的这个“家园”,不仅安放了自己的理想,也安顿了父辈的记忆,更在未来,或许将成为更多人精神上的栖息地。
个人奋斗的故事,家族传承的脉络,时代变迁的印记,在此刻交织成一条无声却磅礴的长河。他们置身其中,清晰地感受到自身作为一滴水的渺小,也深刻地体会到融入长河的永恒。
这份认知,让他们此前获得的所有荣誉与成就,都沉淀为一种更加谦逊而厚重的力量。他们的目光,从此投向了更深远的时间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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